39.第三十九章

章婉芯跟隨嶽文強上了車, 他的車子空間很大,只是車上的環境稍微有些髒亂,章婉芯注意到車子前面的菸灰缸裡已經盛滿了長短不一的菸頭, 車裡還有幾包零食和幾個礦泉水的空瓶子。章婉芯記得上中學時, 嶽文強是從來不喜歡吃零食的, 今天怎麼車子裡反到放起了零食來!

“不好意思, 剛剛開長途過來, 車上可能有點亂,請不要介意!”顯然,章婉芯觀看的這一切已經悄悄落入了嶽文強的眼裡, 他對她抱歉的說。

“沒有關係。”章婉芯下車將車子裡的空瓶子和菸灰缸都拿下去清理,嶽文強透過車窗望着正在低頭忙碌的章婉芯, 一項清冷的俊顏慢慢有了一絲溫度, 嘴角也慢慢的掛上了笑容!

等章婉芯清理好菸灰缸再上車, 嶽文強遞給她一件男式衣服說道,“這個穿上!”

“不用了, 我不冷!”章婉芯推辭道。

“別騙我了,嘴都凍紫了還逞強!”聽嶽文強這麼一說,章婉芯不好意思的接過他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同時嶽文強也已經打開了車上的空調,想讓她快點暖和起來!

“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 我一會就不冷了。”嶽文強不理她的話, 發動車子眼睛看着前方, 過了一小會他說:“雪下的這麼大, 我冷。”

章婉芯黯然, 她知道嶽文強做這些都是因爲她。記得上高中那會嶽文強大冬天裡從來不穿棉服,這麼多年了他又怎麼可能坐在車廂裡冷呢?更何況他的那個車隔溫效果那樣好。

窗外雪下的很大, 嶽文強將車子開的很慢,車廂裡暖哄哄的,章婉芯有些熱脫下了嶽文強的外套還給他,章婉芯本想問他怎麼在這裡?沒想到一開口卻和嶽文強在同一時間問了同樣的話,“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一尷尬兩人又同時說:“那你先說!”最後兩人相視一笑又是一陣尷尬,過了一會,章婉芯笑着說:“還是你先說吧!”

嶽文強也笑笑,氣氛有些奇妙,他問章婉芯,“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我啊,和我爸剛吵了一架就在這裡了!”她說的很自然,但嶽文強依然能感覺到她言語中的酸楚!

“因爲什麼事呢?”他問她。

“因爲……”章婉芯笑着感嘆着,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悠悠的說:“因爲我結婚的事唄!我爸媽覺得我年齡越來越大了,害怕我嫁不出去,就把宋嚴介紹給我,想讓宋嚴跟我結婚,可是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所以就跟宋嚴商量好不結婚了,我爸聽見不高興了就和我吵了一架!”她極緩極慢的說着,想盡量說的輕鬆一點,可是心裡依然覺得酸酸的……

“婉芯……”嶽文強突然喊了她的名字,隔着那麼近的距離,他喚她,輕輕的,柔柔的,竟讓章婉芯覺得有一絲恍惚!

“幹嘛?”她回他,同樣的輕輕的,柔柔的,就像一陣晨風吹進了他的心裡面!

“這麼多年你受苦了……如果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聲音淡淡的,卻在章婉芯的心裡落下了重重的印記!

他說:“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現在能出現在這裡,就是聽鄭麗說你快要結婚了,我才這樣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我原害怕自己會來不及所以拼命的趕,沒想到在這裡我碰到了你,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是多麼的興奮,我多麼高興今天你和我能在這裡相遇!”

章婉芯愣住,所以說……他車子裡的零食和礦泉水瓶子是他這麼多天的口糧對嗎?所以說這麼多天他口中的馬不停蹄也遠遠不止像他所說的那樣簡單對嗎?如果說,她沒有和宋嚴吵架,沒有和父親爭吵,那事情又會變成另一種天地對嗎?

“所以……你這麼馬不停蹄的跑過來是因爲我?”

“是的!”

那一瞬間,章婉芯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開了花!

“那如果我沒和宋嚴談退婚,沒和我父母吵架,沒和你相遇,你準備怎麼辦?”

“那我就去搶親!”他說的沉穩,卻聽的章婉芯內心中波瀾起伏!

“你不要命了?”

“如果你嫁給了別人,那我還在乎什麼命不命的。”

此刻,章婉芯心裡就跟灌了蜜一樣甜,原來這麼多年來,他依然沒變,他還愛着她,就像她一直愛着他一樣,可是高興過後心裡又有淡淡的擔憂,彷彿好事來的太快,讓她感覺有一絲不真實。

“那之前你怎麼不跟我說?如果我們剛見面那麼說多好!”如果那時候就說,何來以後的這麼多不愉快的事情。

“剛見面你給過我機會嗎?那天我們說了不到十句話你就匆匆和別人看電影去了,那時候我真的特別嫉妒他,我以爲十年的光景讓我錯過了你……”

“那晚你跟蹤了我們?”

“是啊,我等在電影院外面心都快撕破了,如果我早知道你不喜歡他,我又何必等到現在!”章婉芯發現嶽文強還是那麼會哄女人開心,這麼一會她就被他的甜言蜜語弄的神魂顛倒。突然又想起白蓉,那個如天使一般美麗而又嬌小的女人,嶽文強是否也像這樣哄她開心過?想起這個心忽而又痛了起來,她望着嶽文強說:“那麼白蓉呢?”

“什麼……?”

“白蓉怎麼辦?”這一刻章婉芯特別不想面對這樣的問題。

“白蓉?她還那樣啊,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這關白蓉什麼事?”

看到嶽文強提起白蓉茫然的表情,章婉芯有些疑惑,她想起那晚白蓉站在她身後跟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其中不乏讓她離開嶽文強的意思,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

“難道白蓉不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媽親定的兒媳婦人選嗎?”

“是誰跟你這麼說的?白蓉我只把她看做是我的妹妹!”嶽文強望着章婉芯變化莫測的臉微笑着說:“那你之前對我如此冷淡也是因爲白蓉的關係嗎?”

“嗯!”章婉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嶽文強望着章婉芯嬌羞的模樣,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章婉芯掙扎了一下,被嶽文強抓的愈發的緊,她索性也不掙扎被嶽文強大大方方的握在手裡,車廂裡暖蓉蓉的,兩個人的心裡也同樣暖蓉蓉的!

嶽文強感嘆,緣分有時候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他和章婉芯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再相見,卻被彼此的誤會和猜忌弄的遍體鱗傷,要不是這次章婉芯要結婚了,逼的他實在走投無路時,他心裡的這些話又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的說出來呢?而章婉芯又怎麼會說服宋嚴和她退婚,又和她父親吵了一架跑出來呢?如果不這樣那麼他們兩個人又怎麼會這樣的不期而遇呢?難道這一切不都是緣分嗎?

現在好了,所有的事情都說開了,兩人心裡不由的變得通暢起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煙消雲散了,彷彿美好的未來就在前方,等待着他們兩人去創造!章婉芯突然覺得,等了他這麼多年,原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嶽文強送章婉芯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當龐大的路虎停在章婉芯家的大門外時,她爸媽覺得異常恐慌,以爲宋家找了個有頭有臉的人來家裡鬧事,雖然她爸媽不知道停在他們面前的車是什麼牌子,但光看龐大的車型就知道這車一定不便宜,兩人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時,章婉芯突然從車上下來了,而另一邊也有一個帥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芯芯……,你跑哪裡去了,我和你爸都擔心死了!”她媽媽驚叫,她爸爸雖然沒說話,但從眼睛裡也可以看出相當的驚喜!

“爸,媽,這是我同學——嶽文強!”章婉芯一上來就把嶽文強介紹給她爸媽認識!

其實從嶽文強一下車她爸媽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打量他,這時聽見章婉芯介紹,更是明目張膽的打量嶽文強,霍,這小子的個子真高啊,怎麼說也有一米八吧,長的也很帥,還有這一身的穿戴,怎麼看都特別的上檔次……她媽媽在心裡暗暗想着,不由的將宋嚴拿出來跟嶽文強比,突然覺得沒有絲毫的可比性!不由的搖頭,真是差別太大了!然後想起今天早晨她們的一個鄰居還嘲笑他們家,說他們家芯芯是沒福氣嫁進宋家,說宋嚴如何如何好,什麼工作好,人品好,長相好,條件好!哼!當時把她氣了個半死,現在好了有這麼一個帥氣的小夥子,趕明個一定要拉出來讓鄰居見識見識,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

嶽文強見章婉芯的媽媽看着他直搖頭,心裡不由的緊張起來,難道是瞧不上他嗎?連忙伸出手說:“叔叔阿姨好!”

一句“叔叔阿姨”好頓時把她媽媽拉回到了現實,是啊,人家叫的是“叔叔阿姨”,並不是“爸,媽”,她怎麼就聯想到是婉芯帶來的男朋友呢?看來她真是找女婿走火入魔了,看見和他們家婉芯年齡相仿的男的就喜歡把兩人往一塊湊!

“芯芯,你剛說他是你的什麼?”她媽媽似乎還不死心,打算再問一遍。

“同學啊,我高中同學!”章婉芯說。

“哦,高中同學啊……”她媽媽聽見這話的表情很奇怪,但還得把嶽文強請進家裡坐。

嶽文強在章婉芯的家裡停留了半個多小時就出來了,章婉芯送他出來,臨上車前嶽文強問她,“你媽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

“沒有吧?我怎麼沒看出來!”

“你沒發現她看着我時直搖頭,後面聽你說我是你的高中同學表情也奇奇怪怪的!”嶽文強有些擔心未來的丈母孃是個很難搞的角色!

“可能是我和宋嚴剛剛退婚的緣故吧,畢竟在我們這裡發生這樣的事誰的面子也好看不到哪去!”

“嗯,有可能是因爲這個,不管怎麼說你以後在你媽面前多說點我的好話,說不上這樣長期的耳濡目染她對我就有好感了。”

“嗯,我會的。”

送走了嶽文強,章婉芯進屋!

“你們怎麼碰上的?”她媽媽問她。

“在路上不小心撞上的,當時他在開車,我走在街上,雪下的很大,他開車差點撞在我身上。”章婉芯氣鼓鼓的說,她準備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的嚴重一點,可是到最後還是心軟了,害怕父母擔心,就這樣匆匆帶過。

“啊???那你沒事吧,哪裡有沒有受傷!”章婉芯怎麼也沒想到聽她這麼說是她爸先跑過來安慰她。

“沒事,要是有事還不早死了!”面對她爸的安慰,章婉芯表情有些不自然,畢竟她還在生氣。

“少胡說,什麼死不死的,以後再說這樣的話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她爸爸一聽她負氣的話嗓門又大了起來,但聽的章婉芯卻微微紅了眼眶,她想起書上說,父親的愛是深沉的,就像大山一樣寬厚,現在她終於能完完全全的理解這句話了。

“少說點,你看你又把孩子弄的不高興了。”她媽媽小聲的提醒着她的爸爸,她爸爸便沉默了下來,多餘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而在章婉芯的心裡卻是非常難過的,她爸媽爲了她可以這樣的忍氣吞聲,實在是她的不孝,當初幹嘛要和她爸爸頂嘴,爸爸年紀大了又做過手術,難道她忍讓一下爸爸不行嗎?幹嘛要這樣傷他的心。

章婉芯不敢再呆在那裡,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哭起來,所以逃也似的跟她爸媽說:“我累了,先回房睡覺了!”

“去吧!”她媽媽望着她眼神擔憂的說。

第二天,嶽文強打來電話問她要不要出來見見面,可章婉芯覺得她現在正在風頭上,這麼快又和別的男子見面被人看見了說閒話不好!嶽文強也能理解,答應她等去了深圳那邊再聯繫。

又過了兩天嶽文強公司有事他不得不提前趕回深圳了,在電話裡一個勁的對章婉芯說對不起,可章婉芯覺得沒什麼,說自己再呆幾天也就回去了。

嶽文強走後,她的“婚期”也愈來愈近,她爸爸一直將這件事壓着沒說,章婉芯知道她爸媽不說是因爲不好意思,畢竟在農村這是多麼丟臉的一件事,眼看“婚期”愈近,章婉芯說:“爸,媽,這件事是我闖的禍,我自己來說吧!”

她爸吸了兩口煙說道,“這樣的事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娃娃來說了,讓別人聽了還不笑死!”他爸爸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拿起電話一個一個的通知解釋!

章婉芯知道她爸一項是個很老實的莊家人,平時連開個玩笑都臉紅的人,現在讓他說這事比拿把刀直接架在他脖子上還難受一萬倍,可這是她的事,她爸爸又不得不說。

農村人總是喜歡用綠豆大的事編造出籮筐大的謠言,現在她爸爸將她“婚期”取消的事告訴他們的親戚後,總是引來類似這樣的問題,“爲什麼突然又不結了?”

章婉芯坐在他爸爸身邊,每當從話筒裡聽到這樣的問題時,她都能看見他爸爸因爲難爲情臉頰的肌肉有些抽搐,然後極不情願的解釋原因給他們聽,然後聽到類似友好的安慰,“不結就不結了吧,以後芯芯還能找到更好的呢!”

可是等到過幾天以後,他們發現事情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麼樂觀,遠的不說村子裡的人就把她“退婚”的事編的跟戲劇差不多,整天在村子裡造謠,她媽媽因爲這件事好多天都沒有出過門,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也在她面前憤憤的罵道,“都是一羣恨人窮的婆娘,等有一天我姑娘嫁着好的了,我一定第一個滿村說去,氣死這些歪嘴婆娘!”

後來,家裡的親戚也陸續上他們家來,美其名曰是來看看章婉芯,安慰安慰她,實際上是爲了從她爸媽嘴裡套話,她爸媽因爲這件事肚子裡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撒,現在依然也不願多說。幾個人套不出話來,就坐在她家的炕上就如之前剛聽說她和宋嚴要結婚那樣式的坐在一起東一句西一句的亂說,不過這次不再說她嫁的有多好多好,開始說宋嚴有多不好不好……說章婉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宋嚴?還說宋嚴那孩子從她第一眼看就不老實,還說不就是在深圳買了套七八十平的房子嗎?有什麼了不起……聽起來都是向着章家人說的,可仔細一看他們的表情,沒有一個不樂呵呵的!估計她們心裡想的是,這下好了,你閨女嫁不出去了看你們還有什麼得瑟的,還想去深圳定居,沒門!

章婉芯和宋嚴的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關注這件事的人也越來越少,主要是無論他們怎麼說章家人也不理不鬧,他們說着說着也覺得沒有了意思便不說了。章婉芯知道這件事給他父母帶來了多麼大的傷害,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章婉芯看的清清楚楚。至於宋嚴,自從那次兩人吵完架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兩人也沒有再聯繫過,彷彿一下子就變成了路人。章婉芯想,這樣也好,估計他也回深圳開始了他新的生活了吧!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章婉芯和父母告別,呆了這麼些日子,親眼看到她父母的不容易,章婉芯覺得自己特別不孝順,走的時候難免心裡傷感。那晚,她拉着父母的手說:“爸,媽,你們放心,我這次一定找一個很好的男朋友帶回家,給你們二老爭爭面子!”

經過這件事她爸媽早已經精疲力竭,她媽媽摸着她烏黑的發說:“以後你的事我和你爸再也不過問了,你慢慢找吧,等到找好了帶回來給我和你爸看一眼就行!只要你同意,爸媽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事了。”

“爸,媽……”聽她媽媽如此一說章婉芯感動的和她爸媽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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