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被稱千年寒冰的蘇予這兩天心情很不好。
上次和父親談話,蘇予兩番試探,蘇衡卻始終不從正面提王明言如何,倒是大說特說王家的勢力。
周曉夢對他的感情,蘇予之前多多少少有所察覺,只是一直不露聲色,蘇衡也從來沒有跟他明面上提過,這一次卻突然大張旗鼓。
如果只是和王明言競爭,父親真的有必要這麼煞有其事地介入小輩的感情嗎?還是因爲,其實,方抒瀾已經是王家的內定?
怎麼可能!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如果是這樣,王明言早就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地宣佈佔有權了,哪裡還會每每被他氣得跳腳?
可抒瀾對王明言確實比對他自然得多,她對王明言開起玩笑來一點也不客氣,而這不應該是很親密的人才會有的態度麼。
可他能感到抒瀾對自己是有意的,她會尷尬,會害羞,會臉紅,會吃醋,即使她以爲自己裝得很好。
難道不是嗎?
還是說,方抒瀾其實是腳踏兩隻船,把王明言和自己都耍了?
這樣一想,蘇予忽然有些憤怒。
方抒瀾,你到底想要什麼?
蘇予的反常,表現得很明顯,每天進教室以後一個人在位子上一整天不說話,幾乎不走動,對抒瀾和王明言變得不理不睬。
抒瀾敏銳地捕捉到蘇予情緒的變化。
是因爲那個叫曉夢的女孩嗎?表白了,那是不是遠房表妹?看她的樣子,好像和他很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嗎?她的家世很好吧?她會考上南因嗎?
他終於在自己和那個女孩之間,做出選擇了嗎?
可他爲什麼不開心呢?
是不是因爲自己那天和他置氣?
還是他知道了她和陸朗知的過去,以爲自己藕斷絲連?
抒瀾感覺自己的思緒如一頭亂麻,越扯越亂。
自習課,抒瀾在圖書館查閱資料,其中一篇資料顯示要在8樓的特藏書庫翻閱。
慢慢爬至8樓,抒瀾正想走進書庫,眼角餘光卻瞥見朝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個人。抒瀾心道:這冷清的特藏書庫外面,誰會站在那裡看風景?
抒瀾向那人走去,卻覺得背影越來越熟悉。當她確定那人是蘇予的時候,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一個念頭——掉頭就走好了。
可她看着那形單影隻的他,卻又移不開步子。終於,她走到他身後,喚道:“蘇予。”
他卻沒有轉身。
還在生氣嗎?
她對自己說:自己只是不想看他這樣一個人。暗自深吸一口氣,她第一次,笨拙的,生澀的,主動的,從背後擁住了他,輕輕地問:“你怎麼了?”話語那麼溫柔,以至於她都有些不敢相信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萬籟俱寂,她只聞見一絲淡淡的茶香,聽見心在打鼓的聲音。
蘇予的身子一僵,良久,鬆開她的手,轉過身來。
蘇予想擁着她倚在欄杆上,不是剛纔的發呆走神而是共覽風景 但望着她緋紅的雙頰和故作鎮定的眸子,他不知爲何有些不快。他以前一直喜歡抒瀾那霧水朦月的眼睛,很特別,現在卻不喜歡那種迷離,因爲他猜不透。
擁抱她的衝動被腦中那些糾纏不清的亂七八糟的異樣念頭衝得支離破碎。他很亂,現在很亂。
他選擇擱置,逃避。
“我還有事,先走了。”蘇予抽身離開,頭也不回。
抒瀾呆在原地。
第一次對男生這樣主動這樣親密,結果被拒絕得這樣直接這樣徹底。
剛剛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冷漠、不耐、審視,還有,懷疑,那是她不曾見過的。此前她一直以爲,她已經瞭解他眸中的那片星海,可是今天看來,她錯了。
失落感抵不過一種害怕的慌亂,她感到自己好像要失去什麼,就像從指縫間漏下的海沙,抓不住。
我這是怎麼了,患得患失嗎?
不過,好像也用不着患得患失了吧。
他的拒絕如此明顯。
是她自作多情。
抒瀾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