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嶽不懂這銀子的規格不知道如何計算,只能讓吳孟英在好好的統計一下,但是算來算去就是一萬兩,一萬兩隻能買到兩萬石糧食,那剩下的兩萬石咋辦,柳嶽感覺被洪承疇坑了,立即找到軍需官問道:“爲何只有一萬兩銀子,剩下的那一萬兩是不是被你吞了!”
“一萬兩還不夠?不就是四萬石糧草麼,當年我們隨着洪大人在內的剿闖賊,五千兩就買來四萬石!”軍需官一臉的自豪,畢竟內地剿匪的功績曾被崇禎極力誇讚。
“五千兩買四萬石?你們這是搶劫吧!誰不知道一兩銀子頂多買兩石糧食!”韓威見軍需官把低價強買的強盜行徑當成功績炫耀,心裡甚是憤怒。
“搶劫怎麼了,我們爲老百姓打仗,讓他們出點糧食還不應該?再說又不是不給錢只是少給,省下的錢還要賞賜給有戰功的將士呢!”軍需官把這種坑害老百姓的事情說的理所當然。
柳嶽這才明白洪承疇是用坑百姓的錢獎賞手下將士,如此撫慰軍心,兵將們竟都欣然接受。這種心靈上的麻木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改變的,於是懶得和軍需官多說,準備自己再想辦法。韓威卻憤不過想要去找洪承疇理論,被柳嶽和吳孟英攔下。
“洪大人也是爲了將士着想,空缺的銀兩就有我來出!”吳孟英對洪承疇如此作爲也有些不滿,但是並沒有動搖他對洪承疇的崇敬。
“大哥哪來的錢?兵馬司衙門可沒這麼多油水。”柳嶽很好奇吳孟英怎麼能搞到這麼多錢。
“那些錢是咱們入獄前吳孟明送的,大哥本來想退回去的,後來我勸他把錢留着日後用於難民!今日怎能便宜了洪承疇!”韓威極力反對。
“難道我們就去用低價強賣糧食?如今也沒別的辦法,這些錢本來就是要用於百姓的,如今正是時候!”吳孟英從懷中拿出十幾張銀票交到柳嶽手中。
柳嶽接過銀票嘆道:“洪大人損民心以順軍心如此怎能長久!”
吳孟英這些銀票是元豐票號發行的,當時朝廷濫發寶鈔,官方的銀票早已不被民間認可,所以民間一些大的私營票號開始興起,元豐票號就是其中的翹楚,雖然正值亂世,但是元豐票號遍佈全國,甚至連東虜境內都有分號。
寧遠的元豐票號因爲地處偏遠的遼東所以規模不大,柳嶽取完一萬兩銀子就等於直接把票號掏空了,兵丁把裝滿銀子的箱子放到馬車人,引得許多行人駐足觀看,這些百姓從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路過前幾日蘭綺雲賣魚的地方時,柳嶽無意的看了下,卻發現那地方空空的並不見蘭綺雲的蹤影。
“那日蘭姑娘說了,這幾天要幫着父親出海捕魚所以暫時不來寧遠了!”吳孟英看出了柳嶽的心思。
出海捕魚?我這不正想讓大家學游泳麼,蘭姑娘身爲漁家女水性一定很好,何不讓她來教我們!想到這柳嶽對着兵丁們喊道:“回營後大家帶上銀兩,跟着各自的總旗官去買糧食,傍晚前到蘭家坡集合!”衆兵丁應命而去。
“三弟,我都說了讓你別惦記蘭姑娘了,你不聽就算了反而要帶兵去她的家裡,你這是要搶親麼?”韓威因爲曾許諾讓柳嶽娶章慧兒,所以對蘭綺雲特別敏感。
“二哥想多了,我只是想讓蘭姑娘幫咱們一個忙,這個忙關係到日後你我的性命,咱們邊走邊說!”柳嶽說完猛磕了一下馬鐙,向蘭家坡放向馳去!吳孟英和韓威領着幾個兵丁緊跟在後。
幾人縱馬疾馳,不到半個時辰就來到蘭家坡,這裡緊靠海岸不時的有冰冷的海風陣陣,雖然只有三四級風,海面上的風浪卻是很大。放眼望去,一陣一陣的秋風,一陣一陣的浪濤,帶着白色浪尖,不停地向海岸衝來,衝擊着沙灘、礁石,飛濺起耀眼的銀花。
“我讓大家來蘭家坡是想讓大家跟這裡的漁民學游泳!”柳嶽勒住駿馬望着不遠處的大海說道。
“游泳?三弟應該說的是泅水吧!”吳孟英對游泳一詞很是陌生只能根據字意猜測。
“咱們又不是水軍學什麼泅水,再說現在天氣寒冷,下水不得凍死!”韓威對柳嶽這個想法很是不解。
“大哥認爲若我被圍困於松山當從何處突圍?”柳嶽知道直接說出學游泳的原因他們必定不信,於是只能以假設論及此事。
“松山北面以及東面都已被東虜佔據,若是突圍只能向西”吳孟英見柳嶽只是做個假設,於是把自己的想法也說了出來。
“若西面的退路被東虜切斷呢?”柳嶽故意引着吳孟英往海邊想。
“若西路被切斷,我們退路只剩下南邊的大海了!難道三弟認爲我們會被東虜圍困於松山?”吳孟英想到這心裡也擔心起來。
“聽說兩日後我軍後援將士就會趕到,整整十三萬大軍,包圍東虜還差不多,怎會讓他包圍,三弟多慮了!”韓威信心滿滿,對柳嶽的擔憂不以爲然。
“多做些打算總是好的。”柳嶽極力勸說道。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三弟說的的不無道理,我們還是謹慎些好。”向來心思縝密的吳孟英聽完柳嶽的設想心裡也開始擔心起來。
“好、好、好,聽你們的,我要是在海中凍死了也拉着你倆,咱可是立過誓要福禍相隨的!”韓威說着話當然是玩笑,此時他心裡已慢慢開始覺得這個三弟不簡單。
三人領着兵丁進入蘭家坡,這裡是有十幾戶人家,村裡的男人應該都去捕魚去了,此時只有幾個婆娘在晾曬一些醃製的海魚,見到官兵走來都驚恐的退散到一旁。
“蘭綺雲家何在?”柳嶽問道
“在村裡最北邊,那兩間最舊的房屋便是,父女倆都去捕魚去了,要傍晚才能回來。”一名婦女緊張的答道,說完偷偷的瞄了柳嶽一眼,怕自己回答的不好觸犯了官老爺。
“大家別緊張,我們只是找蘭姑娘有些事,侵擾大家的生活的,在下還有事情讓你們幫忙呢!”柳嶽的語氣十分平和,柳嶽沒當過啥官,更不會擺官架子。
“你們當真不是來搶糧的?”一名婦女見柳嶽態度和藹,這才試探着問道。
“我們纔不像那些欺壓百姓的狗官,當然大家若有糧食要賣,我們定會給個公道價!”韓威說完讓後面的兵丁拿着銀兩過來。
“醃魚你們收麼?”一個老婦指着身後掛在繩子上的魚乾問道。
“收,只要能吃的都收,不過在此之前要拜託大家一件事!”柳嶽像這些婦人拱手說道。
“有什麼事官爺直說,你行這麼大禮,我們這些賤民怎麼擔當的起!”這些婦人年齡最大的也六十多歲了,還從沒見過當官的給百姓施禮的。
柳嶽說出學習泅水之事,這些婦人滿口答應,說晚會兒家裡的男人回來一定讓他們教官兵泅水。談話間知蘭綺雲母親早亡一直和父親相依爲命,日子過的很是清貧,柳嶽無意間又想到了那面新帥旗,布料和上面的繡線應該費了她不少錢。
柳嶽讓吳孟英和韓威領着兵丁挨家買糧食,自己一人來到海邊脫下鞋子往海水中走了幾步,已臨近三月海水仍然很涼,但是比冬日好多了,三日後大軍就要開拔,爲了日後活命,得儘快的教會這些人泅水。
臨近傍晚,麾下的兵丁基本都已經來到了蘭家坡,買來的糧食放在村裡一塊空地上,足足有幾十車,吳孟英去點了一下早已夠四萬石,看來公平交易老百姓還是很支持的。
“我們今晚回去不?”韓威也脫了鞋子,赤腳來到柳嶽面前。
“洪大人和我們約定的是三日,今日雖然已經買夠了四萬石糧食,但是我們不回去,連夜在此學習泅水!”柳嶽語氣十分果斷,爲了日後這些人能夠增加活命的幾乎必須要學會泅水。
“連夜?夜間怎麼學?”韓威很是不解。
“我剛問那些百姓了,她們說這幾日晚上的月光很亮我們可以趁着月色!”柳嶽望了望西邊發現日已西斜。
“犯的着麼,就算我和大哥同意了估計這些兵丁也不同意!”韓威說完瞟了眼那些休息的兵丁,他剛纔去整頓隊伍時明顯感到這些人不服自己。
“這個就要大哥來搞定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柳嶽知道洪承疇的這些兵不是世襲軍戶,都是爲錢而來的百姓,只要給賞金他們一定會答應下海學泅水。
夕陽開始隱去,漁船陸續歸來,這些打魚的漢子,見到岸上的衆多官兵以爲他們是來劫掠的,於是人人都操着木漿氣勢洶洶的來到岸上,當得知柳嶽的來意這些漢子紛紛表示願意交大家泅水。
柳嶽一直盯着海面張望,終於見到蘭綺雲划着一條木船歸來,待到靠岸柳嶽慌忙上去扶住蘭父。
“柳公子怎麼來了?可是對那面帥旗不滿意?”蘭綺雲對柳嶽出現在這裡很是詫異。
柳嶽把學習泅水的事情說了出來並問道:“不知三日之內可否教會在下這些兵卒學會泅水?”
“只要肯學一日之內就可以精通,但想要和老漁夫一樣潛水抓魚,那就要費些時日了”蘭父說話時咳了幾聲看來風寒還沒好透。
柳嶽本來就不是讓這些兵丁學抓魚的,只要能淹不死就行了,聽到蘭父說可以學會,立即讓韓威召集將士,告知他們學校泅水之事。
“我們當兵是上戰場殺東虜的,不是來給你抓魚摸蝦的,學泅水作甚?”一名小校聽到柳嶽的決定不滿的說道。
這名小校一開頭,低下頓時議論紛紛,亂作一團。
這些人的反應在柳嶽的意料之中,畢竟無緣無故的讓人學游泳,肯定會讓他們感到莫名其妙,而且又是在寒冷的夜間,這更加讓他們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