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襄鈴找了我。她是扭扭捏捏,一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
我當時就覺得,可能是有什麼事。
是班主任把我換掉了。
簫慢對此表示很疑惑,甚至想要去辦公室裡問問班主任是怎麼回事,連着好幾次跟我提起來,我都是說:“算了,沒事,不是還有一項可以參加嗎?”
我承認我心裡覺得不舒服,但我看得開,便也覺得沒什麼。
因此,我還主動拉着襄鈴、簫慢去籃球場附近練習跳繩,我扔得遠點,還指導簫慢扔實心球的姿勢對不對。
名單交上去後,班主任會來班裡念名字。
當她進來的時候,我是忐忑不安的,不知道爲什麼,當時心底篤定自己又沒被選上。班主任把名單上的名字唸了一遍,果然沒有我的。
我確實有心理準備,可還是耐不住的委屈,尤其是宏蒱問我“你怎麼什麼都沒選”的時候,可謂是委屈到了極點。
簫慢當時就坐不住了,嘟嘟囔囔着下課一定要找班主任聊聊,襄鈴一下課也到我的位置邊,拉着簫慢就打算出教室了。
我連忙攔住她們說:“沒事,不參加就不參加了。沒事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直覺得喉頭髮疼鼻子發酸。
襄鈴跟我解釋說:“班主任是覺得你瘦弱纔不讓你去扔實心球的,可跳繩……你腿也不短啊。”
這句話可真把我惹笑了,一時間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沒事啦。”我自我安慰地說:“不去參加也無所謂,累得半死不活,有什麼好的?”
襄鈴一個勁地決定去辦公室替我說說。
簫慢在旁邊勸說:“還是讓鈴再去說說吧——她說話有力。參不參加是一回事,分數你還要不要了?”
“又不是我想就有的。”我小聲嘀咕。
對於襄鈴去幫我勸說班主任這件事,我是沒抱什麼希望的。人呢,總有偏心,很正常一件事。想是這麼想,我還是會跟着她們去練習,說句有點成熟的話,那便是:看透了,但又沒往心裡去。
簫慢不擅長跳繩,我便教她。教到她覺得又累又煩,我也不知道當時她怎麼了,說的全是喪氣話。
“我不行。”
“我想放棄了。”
“不行啊,我這個不會。”
可看她平日的練習,她又不是跑不了800米,也不是跳不了繩。
所以我每天都拉着她練習,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毛病,自己又參加不了,還練什麼?
到後面,襄鈴真的成功了,我獲得了扔實心球的資格。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襄鈴好相處,經此一事,她在我心裡多了一層奇妙的濾鏡。
我深知,她肯定在班主任面前說了一大堆好話,費盡口舌,要不然,告訴我的時候,怎麼會比我這個獲取資格的還要高興呢?
算是爲自己,爲了她,也算是爲證明給老師看吧,我更賣力了。
某日,我同簫慢練習到汗流狹背,她跳完了繩又去跑800米,累的臉色都灰了。躺在操場的草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跟她說,練習可以練習,但是也沒必要那麼累。簫慢只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我。她躺了許久,坐起來後只問我說:
“青瞑,你說……我們辛苦學習是爲了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挺深奧的。”我想了想,“也許是爲了賺錢?也許是爲了夢想?不過,不要遙想那麼遠,我們定個小目標,比如說……先掙他一個億。”
她讓我逗笑,頓了頓,說起來開學那會兒。
第一天我並沒有來學校,而學生名單第三行就是我的名字。當時簫慢以爲我轉學了,還覺得蠻高興,因爲在她看來,我是她的競爭對手。
我聽了直笑,告訴她:“學生名單是按從前的綜合成績來的,那時候我比較乖,老師們也偏愛我,賞臉多打了幾分。所以那個排名其實不能當真。”
“我知道。”簫慢莞爾一笑。垂眸,輕嘆道:“不過啊……現在覺得,還好你沒有轉學。”
我明白她的意思,被她說得怪不好意思,所以調侃說:“你怎麼忽然這麼肉麻了?”
“誒呀,你聽我說嘛。”
“行行行,你說,我聽着呢。”
我們有一茬沒一茬地聊着。
她說她以前想去考一個重點中學,考上了,不過不是全免沒有去。
我說我外公外婆從前是要我留在那邊上學,可我爸硬是要我到這邊讀書。
她說家裡老人思想比較頑固,年輕人覺得許多都是落後的,好聲好氣地說過,最後落得一個“不孝順”的鍋。
我說咱們這裡的一些老人就那樣子。說又說不聽,自以爲有理,又很強勢,看誰都看不順眼,婆媳關係都差到了極點。
……
“我呢,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不好相處。”我們說了一堆,到最後還是被我聊到起點。“現在看來,你挺好的,玩得開。”
“嘎嘎嘎嘎嘎……”
“吶,”我有點彆扭地伸出小拇指,“做個約定唄?”
簫慢看了我一眼,問:“什麼?”
“以後呢,有啥子不開心的就直接說,不要憋在心裡,對對方有啥子不滿的也直接說,你直接罵都行。”
“可以啊,不過……”
“拉個勾咯,儀式感。”我笑嘻嘻地說。
“你幾歲啦?這麼幼稚。”她說是這麼說,但還是很老實地伸出小拇指來,跟我拉勾勾,嘴裡還唸叨着:“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校運會加油?”
“加油!”
那之後,我們有什麼煩惱會跟對方說,如果不說,對方察覺了,只會適當關心,不會過度在意。因此甚至到了現在,我也沒想去問她當時是因爲什麼事才心情不好,當時只想享受那一刻的微風暖陽,現在只回憶因爲我讓其舒展笑臉而感到開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