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漆漆,天上星被雲所遮擋,路邊燈閃爍不停;靜悄悄,蟬也安靜了下來,貓兒也沒了聲響。
我是興奮的。
帶着弟弟妹妹們往家的方向走。
“快點快點。”我催促他們,又說:“小聲點,別吵到別人了。”
那是父母回來了。
他們比較小,知道父母回來比較興奮,巴不得快點見到他們,我則想問問看我外公的情況,以及跟他們說說最近過得怎麼樣。
“呀!你怎麼一個人走夜路啊?”
一個熟悉又欠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劃破了夜的寂靜。那是子迭。他騎着自行車飛速從我身邊駛過,我還來不及跟他打招呼,他就已經騎遠了。
我妹問我他是誰,我說那是同學。
我們急急回了家。
父母帶了許多東西回來,看上去有點憔悴。他們確實是累壞了,所以我也沒有跟他們說太多話,聊幾句後,只顧着複習。
隔天一大早,我到了學校。
這是那幾天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我跟簫慢分享着我的喜悅,因爲按我的推測,父母回來了,那大概外公也好點了。簫慢替我高興,拉着我在走廊那裡感受微風。
下午我倆是一起回的家。
一把黑色雨傘下,兩個人,一個走路,一個騎自行車,相談甚歡。
天氣屬實熱。
我有氣無力地說:“這大太陽可千萬不能看啊,一看得瞎眼睛。”又問起她剛纔去了哪兒,因爲放學的時候我在教室找不到她,我還以爲她先走了呢。
“我還想問你呢!剛纔我也去找你了啊!”簫慢耍笑我道:“我還以爲誰把你給拐了呢。”
“啊,誰呀?”我故意裝聽不見,又反着嘲諷回去,“這麼熱的天,給你個西瓜,再送一瓶可樂,準定把你拐走。”
“哎呀哎呀哎呀。”我就這麼一提,她還真來勁了,在那裡一直講着:“在一個有着空調的地方,有一張舒適的牀,輕盈的被子,蓋好咯;旁邊放着一大瓶可樂,手上再捧着一大塊西瓜,舒服!”
“過分了啊!這麼熱的天,你講這個。”我笑了笑說:“以後我請你吃啊?”
“行——”
回去以後,門是鎖着的。
我跟我妹妹們在門外等着,迫不及待地想把在簫慢那裡獲得的喜悅分享給家人。
父母終於回了家。
奇怪的是,弟弟坐在我媽的摩托車後面。
我爸回來以後又出了門。
我當時心裡冒出來一個想法,也不算吧,好像隱隱之中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可我仍是不信,就是要問個真切。於是我問我媽:“怎麼老弟被你載回來了?”
“我臨時去了學校,叫他參加你外公的葬禮。”
原本還在嬉鬧的妹妹們,頓時安靜下來,同我一樣,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媽。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木納地回了句“哦”。倒是我媽安慰我們,用一套人人都懂的道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午飯吃得極其沉悶。
我很想逃離,所以早早的去了學校。
教室還是同往常一樣,嘻嘻鬧鬧,歡聲笑語。宏蒱開着玩笑,說什麼“朕與將軍解戰袍,從此君王不早朝”。逗得周圍一大批人都笑倒了。
我笑不出來。
就像是心口壓了什麼東西,又像是有什麼人掐着脖子,力度剛好,不至於讓我窒息無力,感覺到疼痛,又叫我覺得很彆扭,十分不舒服。
下了課還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跟其他幾個人一起接受她的話,她還叫我不要那麼佛系,要有好勝心。
一直到了放學,我才恍惚地接受了現實。
簫慢拉着我去了樓梯口,跟我講着班主任說的話,我沒怎麼接她的話,不知道在發什麼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後,我才勉強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班主任的話讓你傷心了嘛?”簫慢繼續說:“你不要感覺到壓力很大,怎麼舒服怎麼來,我吧,就是隻有自己舒坦了,才學得進去,我看你應該也是和我一樣的。”
我笑了笑,表示不必在意班主任的話。
簫慢跟我說了些關於她最近的煩心事,我也就安靜地聽了。聽完了也只寬慰她有些事沒法辦,所以只能當眼瞎。
“好了,我說完了。”簫慢悠悠地給我來了一句:“輪到你了。”
“啊?”
“啊什麼啊?到你了。快說。”
講真的,換作是旁人如此生硬要我講什麼話,按我那個時候的心情,可能會跟對方吵起來。
我如實交代了,淡淡地說:“我外公走了。只是考個試回來了而已……回來外公就沒了。葬禮都沒法去。”
簫慢估計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欲言又止,手足無措。乾脆把我拽過去,張開雙臂,說:“哥們,咱抱一個。”
“……君有疾?”
“幹嘛啦?抱一個多簡單啊!你會說那些安慰人的話,還安慰成功了,我又不會。”她依舊是張着雙臂,執着的要我跟她擁抱。
我擺擺手,心情也確實好了點,“我胃不太舒服,要是吐你身上就完了。”
簫慢直接豪氣地表示:“吐!勇敢地吐!吐一身都沒關係!”她看我不願,說:“我在家裡頭啊,當着家庭粘合劑,累的要死,你就當安慰安慰一下我好了?”
我嘆了口氣,還是抱了抱她。
抱抱確實會讓人心情好。
簫慢對我笑,又說了那句耳熟能詳的話:“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我們下了樓。
收拾東西回家。
我跟簫慢說,想要一個人呆會兒,所以她跟襄鈴回家了。
那天的天空很好看,從山頂開始蔓延出淡淡的紫色,跟金色、粉色交織在了一起。我一邊走,一邊盯着天發呆。到最後也是嘆了口氣,那也是沒辦法。
之後的心態漸漸定下,我也不清楚是向着好還是不好發展,自我感覺,是讓我外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