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憐憫的目光之中,顯然充滿了‘你們加油,這班級戰最後兩名的名次就交接給你們了’的竊喜之意。
讓得鑑寶院全員悲憤莫名的,正是穹頂之光灑下的下一場對戰信息。
只見第四戰臺的光團之上,赫然寫着:“符篆院一班,對戰鑑寶院一班!”
符篆院方向,張潛龍白小蠻等人悠悠地站了起來,步履泰然地向着第四戰臺走去,每一張小臉之上,都充斥着對積分的渴望和爲自己正名的強烈慾念。
在第一天的戰鬥中,作爲符篆院最精英的他們竟然以三分之差,敗給了器藥院的三班,這種恥辱,在他們重回積分榜第一之前,是用什麼聖水都洗刷不掉的。
全面擊敗鑑寶院一班,就是他們反擊器藥院的第一步!
一旁,常樂和尺一等人笑着向熟識的好友打着招呼,小臉上笑意盎然,儼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鑑寶院一班最強的也不過是二境初期的鬥伯法伯,較之坐擁上百名二境中期巨擘的符篆一班,顯然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更何況,符篆一班還有着張潛龍這號最強人物,那等來自平遠公府的浩瀚死氣,揮揮手就能將戰局強行扭轉!
若是對上符篆院十班開外的班級,鑑寶院恐怕還有斬獲不少積分的希望,但是遇上了張潛龍他們,只有慘烈一敗的可能。
這也是爲何鑑寶院的孩子們在看到了對戰信息之後就一臉垂頭喪氣的原因,他們是來拿積分的,又不是來狙擊符篆院的,根本沒有必要像自爆一樣,用最強的鑑寶院一班來硬憾符篆一班,降低對方斬獲積分的速率。
只不過,與整個鑑寶院的悲哀氛圍不同,鑑寶一班站立起的五百人中,每個人的小臉上都昂揚着不可磨滅的戰意,對於鑑寶院來說,這場比試的結果或許只是失去了不少應得的積分,但是對於出戰的他們來說,這是一次極爲難得的與強者正面相撞的戰鬥經驗!
這種經驗無關積分,代表的是每個人心中對於變得更加強大的熱望。
鑑寶院一班站起的五百個人緩慢地走向了第四戰臺,每個人都抱着這種與強敵正面交鋒的期待和寧爲玉碎的死意,堅定地邁動着腳下的步伐。
五百個人的步調漸漸合爲一致,那種澎湃的戰意,不但感染着鑑寶院中的消沉氣息,便連遠處的元十八常樂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爲之側目。
“看來接下來的這一戰,並不像是一開始看起來的那般簡單啊,”尺一搖晃着腦袋,收回瞭望向鑑寶一班的目光,摩挲着下巴道,“咱們要不要開個盤,賭一賭兩院的勝負、取勝時間以及積分?”
“勝負還是顯而易見的。”
一旁的千山雪撩起了雪白的長髮,篤定地道:“莫說是一班,便是三班,也足以將鑑寶院輕鬆拿下,有些時候,戰鬥力的差距並不是憑藉着一腔戰意就能扭轉過來的。”
說着,她戰意盎然望了眼器藥一班的位置,那裡隱隱有着兩道靈力通天的清瘦身影。
正是這兩道身影,在昨天將他們器藥二班再度取勝的夢想給狠狠地碾碎了去。
憑藉着的,就是氣勢無匹的戰鬥力。
看着千山雪一涉及到戰鬥就誰也不服的驕橫模樣,尺一嘖嘖笑着搖了搖頭,轉開話題道:“雪妹妹押符篆一班輕鬆取勝,還有沒有其他感興趣的人來押注了?”
“賭注也不多,小賭怡情,大家押二百青龍點便足以!”
“押不了吃虧,押不了上當啊。”
元十八裝模作樣地掐算了一番,揮手甩動袍袖,傲然道:“老夫押咱院一班取勝,時間爲十九分鐘左右,最終收穫積分爲二百一十點!”
“喲,老猿對咱院信心很足啊。”
前排的柳絮眉毛揚了揚,扭過頭來笑着道:“我也押咱們班勝吧。”
“那當然了,你們不知道,我昨天沒認出來最後和張潛龍說話的那個小娃娃臉是誰,但是越看越熟悉,總覺得在哪見過,回去之後一琢磨,纔想起那人是齊國的小皇子!”
元十八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這消息可是之前從墨凡那裡套來的,你們想,長安城三公子的話,別的可以當做放屁一樣不去相信,可是關於自己國家的小皇子,還是不敢亂開玩笑的吧。”
遙遠不知所在的墨凡忽然在心間打了個噴嚏,敏銳地感覺到似乎有某個傢伙正在瘋狂詆譭他的信譽……
“呵呵。”
聽到元十八這麼說,一旁的柳絮尷尬地笑了笑,也不接話,只是眨動着兩隻大眼睛脈脈地看着男孩。
“你們想,要是這樣的傢伙發起力來,什麼鑑寶院一班二班的,還不是三兩下就得給直接送出去!”
面對着柳絮的春波毫無感覺,甚至還有些膩歪的元十八甩了甩腦袋,大嗓門地喊道。
“你小子怎麼知道他今天就會發力!”世子常樂和張潛龍等人打完招呼後,突然摻進了討論之中,眼睛斜覷着元十八,不屑地道,“王孫公子的想法又豈是你一介刁民所能想象?”
“老夫一個刁民,確實想象不到王孫公子在慘敗的時候會是什麼感覺,要不,請常樂公子給我講一講?”
元十八直視常樂,毫不退讓。
“我怕你的耳朵承受不起!”
“沒事,我的手臂拎得動就行,畢竟,那麼多的寶物啊……”
元十八嘖嘖着比劃道,那等囂張模樣,差點將常樂的雙手都給氣得哆嗦。
見到水火不容的兩人馬上就有了暴走的架勢,尺一和顏介對視一眼,趕忙喊道:“別吵架別吵架,和氣生財,元兄押的注我這裡收到了,世子殿下呢,要不要也來預測一下?”
“哼,”常樂不屑地咧了咧嘴脣,不再看向元十八,高聲道,“我押潛龍兄今日旗開得勝,十五分鐘拿下戰鬥,斬獲積分二百五十點!”
裹挾着靈力的聲浪遠遠傳開,遠處,即將走到臺下的張潛龍揹着衆人揮了揮手,邁步走入了空間傳送大陣。
“我看你就是個二百五……!”
元十八小聲嘀咕。
……
……
蜷縮在木筐之中,墨凡跟着神秘少女在幽澗中不斷行走,他可以感覺到兩人是在逐漸向上攀登,因爲照射在他們身上的陽光越來越多,說明已經很接近一線天的峰頂處了。
身旁幽樹倒掛,虯結的枝幹上點綴着三兩片黯淡的枯葉,顯得頗有些奇特的美感,樹木之上,時不時飛過幾只怪叫的烏鴉和鴟鴞,更爲這趟山澗之行增添了幾分幽趣。
之前墨凡從空中墜下的時候沒有來得及欣賞,如今處在大木筐中動彈不得,倒是有許多時間可以自在地感受着周遭天地,這在芒碭山中,可是不可多得的寧靜。
也不知揹着木筐採藥的女孩是何人物,在山間走了數個時辰,竟然沒有撞見一個兇猛妖獸,出現在身邊的盡是些未開智的鳥獸,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真會以爲自己是在哪一處野山坡中攀登。
同樣奇怪的還有女孩的身體力量,墨凡清晰地記得,之前她把自己撈上岸的時候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的,顯然可以推斷出女孩的身子很是柔弱,可是如今在這陡峭的山崖下揹着他走了這麼久,女孩連一次休息都沒有,實在是太奇怪了。
雖說在芒碭之中,多麼奇怪的事情都是尋常,但是如今的他和以往不同,正處在經脈修復的階段,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說點不好聽的,就是女孩把他揹回家直接熬成大骨湯,他都沒有辦法阻攔。
墨凡十分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有先回到學校再開始這種開脈修行,宿舍裡面雖然吵鬧了一些,但是最起碼安全有着絕對的保障。
老猿,顏介,常樂……老夫想你們了,快來給老夫護法呀!
幽寂的山林中,顯然並無一人可以回答墨凡的期待,只有無窮盡的山風和怪鳥的鳴叫聲,陪伴在他的左右。
在山澗中顛簸了不知多久,玉篠也感覺到了一絲疲憊,她今天本就是早起了兩個時辰,特意來山澗裡面採摘那顆只在太陽初生前的一刻鐘纔會結出的生忘果的,如今,睡眠嚴重不足的她又揹着一個男孩在山中行走了數個時辰,雖然有着玉簫和石盤的加持之力,但是她的身體也快到了極限。
數年之前,她還是一個強大的二境覺岸境的強者,但是後來遭遇了一場變故,不但實力盡喪,就連聲音都再也發不出來,而且,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聽力也在逐漸弱化。
每一天從牀上坐起之後,她都能感覺到外面的世界離她更遠了一分,那種安靜讓人心慌,那是一種好像整個人都被天地隔離開來的寂滅之感。
每天都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玉篠的性格越來越閉塞,就連肢體動作,都逐漸地減少起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裡還有另一個她正在覺醒……
就在這種時候,墨凡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直直地墜到了她的身前,但是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