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沒有覺得他的劍……都很像是書本上的那些流芳劍技啊…?”
劍道院的孩子們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墨凡數十息後,終於有眼尖的人發現了這一個不得了的現象。
“就是像昨天宿舍裡面放的劍書!”一個男孩尖聲叫道,“那裡面有一章在講劍閣,我睡覺前翻了翻,雖然沒有留下什麼大感悟,但基本的出劍方式還是記得的!我記得那個突然出現的一劍叫……”
男孩苦苦思索了起來,旁邊另有人喊道:“那一劍是一隅劍!以一化陰,入劍於隅,那是沉黯劍道中的一隅劍!”
“不對,有不一樣的地方,他的劍招運行軌跡和書上的不一樣。”
“而且他根本沒有誓劍,連真名都沒有呼喊!”
有熱愛劍道的女孩喊道,她根本不能相信有人能在這麼輕視劍閣的情況下用出那沾概天下的三萬六千劍。
“那根本不是劍閣的劍!”何笛仰着小腦袋,高聲喊道。
旁邊的男孩眯着眼睛,不自主地搖頭道:“但是剛纔那一劍很像是‘化流若水’,那可是劍閣特有的劍林招式,我感覺沒有看錯啊。”
“我纔不管你的感覺,”另一個女孩靈玄撇嘴大喊道,“你也說了是劍林招式,那是老閣主獨有的持續性劍招,別人誰能用得出來?!”
一聽女孩這麼說,便連先前心中很是堅定的男孩也猶豫了起來,對啊,只有老閣主纔會的劍招,怎麼會出現在東域呢,自己真是學劍學書學傻了,連這一點都忘了去……
李飛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爲自己的無知羞澀地笑了笑,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不只是觀戰臺上的學生被場中那道縱橫捭闔的身影所驚,便是戰臺旁的不少裁判和老師,都驚訝地看着墨凡的手中的劍。
他們都沒有見識過那麼精妙的劍招。
不過,縱使是墨凡的劍招再如何驚豔,關注戰臺的老師也始終是少數,絕大部分的院長級老師注意力都被演武場外的那兩個女子所吸引。
兩人之後,重重疊疊鋪展開來的是無邊妖獸。
籩豆帶和啓予帶中的不少霸主都隱藏在兩人身後的幽邃黑暗中,便是連軒文華這種目及萬里的人,都沒有辦法看到盡頭。
不過,這對於墨凡來說,也頗是一件好事,若是這麼早便被學院的諸多巨擘給注意到,只怕他未來的學院生涯絕對不會好過。
無論是從長安城城主府的角度來看,還是從學院內部的派系之爭來看。
當一個人的潛力大到無法理解時,那也許就變成了一種禍害。
戰臺上,墨凡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縱然再如何節省靈力,縱然那神秘意識的劍招再如何精妙,一境修煉者的靈力週轉也始終是有一個極限的。
黑塔提供的精純靈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
那是當初塔靈利用數十隻馴化魔獸所提供的生命力,以及它們在進階過程中所釋放出來的大量元力聚攏而成的無主靈力。
再加上古老黑塔本身特有的提煉能力,這纔將得這股靈力的質量凝聚到了最高,並且可以爲墨凡所輕鬆吸收的程度,本來是爲了幫助他突破築基中期的桎梏,一舉破入築基後期所用。
但眼下這股靈力已經在神秘意識的揮舞下消耗殆盡,雖然託此之福,成功地將那股控制墨凡精神的殺戮之氣給揮灑了個乾淨,同時也斬獲了不少積分,但畢竟於大事無補。
符篆二班的失敗並不會因爲墨凡足足砍下臺近一百**藥院的學生而改變。
黑塔真不知道當男孩醒來時,該如何向他交代這麼多個難以求解的問題了。
想到那個老氣橫秋的男孩一邊教訓她,一邊向她詢問“器藥一班的人是怎麼被他砍下臺的,爲他準備的破境靈力都到哪兒去了”等等這些問題時,塔靈就一陣頭大。
算了,到時候就說是她在丹田世界中實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接管了他的身體吧。
嬌俏的塔靈在黑塔之巔跳着腳地想到。
就在這時,微微跳起的她忽然間瞥到了一旁高懸於星海之上的造化星,小眼珠骨碌碌一轉,心裡面有了一個好主意。
破階的靈力,就從這裡面偷一點吧……
順着燭龍盤旋的身體滑下,塔靈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轉過了一抹想到某種詭計之後的竊喜光芒。
外界之中,上官穎已經掃下了所有符篆二班的人,偌大的戰臺上,只剩下了墨凡一個符篆院的人還在孤軍奮戰。
女孩捏了捏指尖的桃花,低眉沉思了起來。
在她沉思的期間,墨凡最後砍倒了一名覺岸境高手的之後,身體終於到達了某種極限,筆直地向着場外墜了下去。
無數次破空的閃轉騰挪,無數次極限的利用身體動作躲避氣機鎖定,縱然是墨凡經歷了四境饕餮血鍛體的身軀力量,也漸漸地吃不消了起來。
有時候同樣的一個動作,由不同境界的人去做,就會取得截然不同的結果。
這就是境界的道蘊。
不到達相應的境界,即使身體的血氣筋骨和經脈穴道在具體的行跡上模仿得再神似,也沒有辦法揮斬出那樣的力量。
所以古人說“遺貌取神”,便是這個道理。
但是墨凡此刻面臨的情況不同,他在持續性地以一境之軀,強行揮斬出三境之力。
這對於身體的損傷極大。
若不是他經過了數年來近乎地獄一般的殘酷煉體,只怕換做一般的人,早就已經在那神秘而不可言說的道蘊之中神形泯滅了。
當然,墨凡能做到這一點並不只是因爲他的肉身力量和精神力很強大。
雖然也有那兩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他的身體曾經到達過三境洞天境。
即使如今已經跌落了下來,即使身體內部已經在劍氣的摧殘下殘破到了某種連初生嬰孩都不如的境地,但他畢竟到達過洞天境巔峰。
這很重要。
身體的記憶是什麼都無法斬去的。
光陰可以斬,境界可以斬,甚至記憶也可以斬去,但身體不能斬。
因爲人的身體中有無盡道藏,有仙凡之秘。
這很讓人迷惘,那夜裡村主對玲瓏所說的話,到底能不能作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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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掉回憶和時空,是否就能當做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墨凡筆直地墜落出了戰臺之外,就在直直地砸到地面上之前,被一旁跑來的顏介託了起來。
他的面容上並無任何的苦痛之意,身體也沒有因爲過度使用而陷入某種痙攣,看來那癲狂狀態下的所有後遺症,都已被完美地消除了去,都沒有給男孩留下某種修煉上的隱患。
若是最開始時墨凡在那股煞氣還沒有被完全釋放出來的情況下被無邊戰技轟擊到失去意識,只怕在他醒來之後,那身體中積伏已久甚至四處作亂的煞意,一定會逼得他直接陷入到走火入魔的恐怖境地。
所幸事情的發展並沒有走向那個最壞的結局。
在一旁走來的千山雪眼中,此時的他呼吸和暢,神情舒緩,顯得和普通人家熟睡中的七歲孩子一般無二,就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獸。
但無論是觀戰臺上的衆人,還是器藥一班的參賽者,沒有一個人敢作如此想。
那個奮力一擊可決百人生死的無畏身影,那種精妙至極來去無蹤的身法劍技,甚至是對敵時的平靜和冷漠,都讓得衆人根本不願意再同這樣的人作戰。
那種境況,只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沒有人再經歷過那種全方位被碾壓和支配的戰鬥之後,還能再度奮起精神,向之悍然發起衝鋒。
這樣的人不是無畏的勇者,就是無懼的瘋人。
連愚人都算不上。
萬千目光敬畏地盯着那個昏倒的孩子,不少人的心裡面都像是打翻了調味盒一般,五味雜陳。
爲什麼大家同樣都是青龍學院的學生,差距卻在一開始就被拉大到了那種天與地之間的廣漠距離。
真的很讓人沮喪啊……
只有周處淵嘴角浮上了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靜靜地盯着最後一場戰鬥結束後準備散場的學生和被顏介與元十八等人攙扶着的墨凡。
他感受到了壓抑不住的美味的呼喚。
從他見到這個小孩的第一天起,一直到剛纔那道天神降世般的身影大發神威,他心中有一個念頭從來沒有動搖過。
那是芒碭妖物所特有的狂熱。
“吃掉他……支配他……奪取他的一切秘密和寶物!”
在周處淵的心中,這樣一道呼聲如狂潮一般涌起,拍打着他的精神,時刻刺激着他的神經。
他咧開嘴角笑了笑,悄悄地混入了人羣之中,綴在符篆二班衆人的身後。
這場戰鬥是下午場的最後一場戰鬥真是太好了,他已經忍耐不了更長的時間了。
天空之中,穹頂之光靜靜灑下了八個戰臺的最終勝負。
“第一戰臺,勝者器藥院一班,積分三百七十二點!”
“敗者,符篆院二班!積分零點!”
“征戰之主,器藥院一般上官穎……與符篆院二班雲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