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若無音的腳步聲,在寂靜幽深的山洞中悄然響起,背依着清晨的無邊朝陽,一個身着黃衣的年輕女子,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明豔和驕傲,眉目上滿是冷冽的冰霜之色,靜靜走到了墨凡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後者。
清冷中透着一絲怒意的聲音,在少年的頭頂傲然響起:
“凡人,汝是何處來的膽量,敢如此怠慢大光明天使?!”
聽到上方傳來的說話聲,腦袋揚成70度,墨凡一邊啃着燒烤雞腿,一邊仰視着站在面前的漂亮女孩,嘴裡面咀嚼動作不停,含糊着道:
“大光明天使?哈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天使呢…!”
“你的智力水準不超過五點,”少女瞪大了杏眼,走到墨凡身邊,伸手奪過後者左右手的烤雞和叫花雞,聲線平淡道,“大光明天使是說的它們,咱豈會是這等光明的眷屬?”
未見女孩如何動作,手上便驟然一空,兩隻美味雞都被搶走,少年暗自驚訝着面前這個不速之客的實力,嘴中憤結道:“你這人什麼毛病,兀自搶走我的飯,還在這裡胡言亂語,你到底要把我的雞帶到哪兒去?”
左手上舉着兩隻稍顯油膩的半邊雞身子,少女不屑地瞥了眼墨凡,那宛如看待爬蟲般的眼神漠然至極,顯然和後者多說一個字的興趣都沒有。
右手之上,紫光涌動,微抿的小嘴裡面唸唸有詞,清冷的聲音向着山洞深處傳去,又帶着點點回音漸次傳來。
“漆黑的暗焰之主啊,向無知展示你高傲的力量吧,讓世人從此心懷敬畏,我命令你…黑暗降臨!”
一團宛如世界上最黑暗的火焰,在少女掌心幽幽騰起,墨凡見到這再熟悉不過的紫火之後,心頭頓時一跳。
地心之火在手掌間繚繞,少女面色肅穆,宛如在進行着偉大儀式,漠然開口道:“光明,我命令,在漆黑的火焰中燃燒殆盡吧。天使會迴歸永生的天堂,地獄會接納憤嫉的業火,凡人將爲目睹聖蹟而永誌不忘,黑暗將會在黎明中勝利,我於此宣佈,淨化開始!”
伴隨着冷然聲音在山洞中響起,黑色火焰躍然涌動,兩隻已是飽受摧殘的山雞在無形力量的支配下浮動在半空中,一點一點地融化進了愈燒愈旺的紫火之中。
看到這一幕,墨凡眉頭頓時深深皺了起來,從外表和那股特有的威壓看,少女手中的火焰再怎麼比較,都和他身體裡無處不在的紫火一般無二,但是後者那種霸道絕倫的溫度,怎麼會讓得這兩隻最爲普通不過的山雞,在焚燒中堅持了那麼久呢?
難道……面前這女孩竟能控制地心之火的溫度嗎?
少年忽然對這個黃衣女子起了一絲興趣。
再久的堅持也會有結束的時候,大約半分鐘的時間過去,兩隻如假包換的“火”雞終於在火葬中壽終正寢,墨凡爲後者歡呼不已,感嘆這漫長的折磨過程終於結束了…
完成所謂光明的淨化之後,女孩抹了抹劉海遮蓋下的汗水,扭頭看向少年,正欲說些什麼,卻發現後者感動的熱淚盈眶,忍不住喜道:
“唔,凡人啊,汝終於也爲汝之罪孽懺悔了嗎,安心吧,光明是不會怪罪無知、怠惰和傲慢的。啊……想不到這裡竟然還有光聖水存在,待咱再施淨化!”
隨意的一扭頭,女孩又看到了墨凡做的大補雞湯,好看的娟眉一揚,邁步走上前去。
“喂,那可是我這兩天中最後的飯啊,你不是都要那什麼給淨化了吧!”
心中思索着有關紫火控溫的疑惑,墨凡身體動作不停,腳步飛快,攔在了女孩面前,爲保護最後口糧做着英勇的鬥爭。
“飯…?汝可知汝在說些什麼,此分明是光之聖水,凡人接觸之後,會爆體而亡的,不過汝不用擔心,有咱在,光明誘惑不了無知!”
“不不,我一點都不無知,我也不擔心,我只是單純的餓……呃,魔王,對,我乃魔王,每日都以吃光明爲生,爾等不要阻攔,不要多管閒事了!”
話到一半,少年突然臨時轉了口,模仿着女孩的怪異詞彙,微微一笑,揚聲說道。
“魔王?不,汝根本不是。”
“爲什麼?我就是膜…魔王啊!”少年一臉正氣,朗聲道。
“胡說,既是位列地獄三十七神尊的魔王,汝爲何這般醜陋?”
聽到是這個原因,墨凡瞬間淚流滿面。
在大陸上帥氣地活了六七年,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醜陋”這個詞來形容他。
心裡的感覺…怎麼說呢,很消瘦,很彷徨!
沒想到看着墨凡幽怨的樣子,女孩撲哧一聲樂了出來,嬌聲道:“安心吧,無知的眷屬,汝若需要補充魔力,咱這裡還有魔法矩,汝等一下拜入黑暗,咱就把它賜予汝!”
得,剛纔還是“無知”,這一假扮魔王之後,又變成“無知的眷屬”了,等級又低了一等!
趁着墨凡走神之際,女孩繞過少年,快步走向罪惡的大鍋,嘴脣輕動,又是念出了一串嘰裡咕嚕的怪語,掌心之間,紫火升騰,較之方纔威勢更大,看那模樣,顯然是要把鍋也一起淨化了去。
墨凡心疼得肝都顫了,但想到可以再見識下女孩控制地心之火溫度的能力,便強忍着愛財如命的心情,眼睜睜地看着後者將那帶有特殊傳溫控制功能的絕世好鍋,一點點地融化了去。
不行啊……
整個過程結束之後,墨凡拍了拍腦袋,還是沒有弄明白這紫火控溫其中的原理所在。往常他並不是沒有這樣想過,但只要稍一往這方面嘗試,平時溫和的地心之火就會立刻變得暴躁起來,那種終極演化出來的極爲細小穩固的分子結構,顯然不能再施有任何的輕微改變。
少年完全搞不懂女孩是如何做到眼下這詭異一幕的。
過了沒有半分鐘的時間,女孩又是再一次的順利完成了淨化流程,走到墨凡身邊,看着後者呆愣的樣子,以爲他是餓壞了,從腰間的小包裡摸出兩塊餅乾,輕輕遞給了少年。
“喏,無知的眷屬,咱偉大的夜之初始黑焰爆裂終極混沌魔王,賜予汝攜有無邊魔力源泉的魔法矩,吸收了它,汝在下一輪光暗交替之前,都不用再擔心魔力匱乏!”
喂,先把魔力會不會匱乏的問題放在一邊,你這個名字明顯就語文知識很匱乏吧!
又是初始,又是終極是什麼鬼啊…
腦海裡想着這個中二少女是怎麼把這麼錯誤而又繞口的名字,一字不差地說下來時,墨凡隨手接過了女孩遞來的餅乾,正準備塞到嘴裡先抵擋一下飢餓再說,突然小手愣在了嘴邊。
這傢伙說的什麼魔法矩……不是單純就是壓縮餅乾嗎?還是長安街上隨處可見的幾枚銅錢就能買一大兜的那種!?
他又沒惹面前這女孩,爲什麼對方要拿這種東西來戲耍他。
正準備將從小最討厭吃的壓縮型餅乾扔到一旁,質問少女時,少年突然腦子一動,再次稍帶疑惑地打量向了面前的女孩,這個傢伙…該不會是家裡很沒錢吧…?
一頭柔順的齊肩半短髮,上面綁着一隻小兔子樣的髮卡,再往下看,戴在右眼的怪異眼罩,看起來倒是頗爲精緻,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表面瑩白流轉。
身着一襲雖然乾淨,但已經洗得稍微有些發白的長裙,袖口處還有一點模模糊糊的補丁痕跡,不盈一握的腰間,揹着一個鼓鼓的小包,裡面也不知塞着些什麼東西,鼓成了一個怪異的飽滿模樣。
這…確實不像是家裡很有錢的模樣啊!
想到這裡,墨凡心頭怔了怔,歉意一笑,把剛擡起的手伸了回來,和正小口咬着餅乾的女孩一起,啃起了這所謂的魔法矩……
“喂,眷屬?”
“嗯?沒有無知了,我晉級了嗎。”
嘴裡面嚼着壓縮餅乾,墨凡含混不清地說道。
“這是咱賜予汝的特權,以後作爲偉大的夜之魔王的眷屬,不,還是奴僕好了…跟隨咱征戰三千界。”
“三千界?那是什麼?”
“汝這無知,恁的蠢笨!”少女突然露出虎牙,嗒嗒地咬了下,恨鐵不成鋼地道,“三千界,自然是說…落月盆地!”
“和你說話可真是費勁啊……”
“是汝太笨!”
“咦!等等,有光明在窺測咱!”好像忽然之間感覺到了什麼,女孩頓時眉頭微皺,仰起小腦袋,向山洞外面望去。
“喂,你這不是廢話嗎,這大白天的,怎麼會沒有光明!你讓太陽它老人家情何以堪啊!”
聽着女孩明顯帶有蔑視自己智商意味的話,少年恨恨地回答道。
和這個中二實在是太難交流了,他這輩子肯定都不會和這麼麻煩的人做朋友!
雖然如果只看外表的話,對方基本上可以算是傾國傾城,當然,前提是要把那怪異的眼罩取下來。
但是再看內裡…少年實在不敢恭維…
涉世未深的年輕男孩還未發現,一個不和中二做朋友的flag,已經悄無聲息地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