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裡是水手們臨時休息或者待命休息用的,但這裡沒有裝備和設施。這裡好像只是服務乘客的地方。你看,前面還有圖書閱覽室和小食間,讓我們過去看看。”
“對,過去看一看有沒有剩下好吃的。”
比靈說:“有吃的也碳化了。”
“那就沒有意思了。”
“去看看有什麼書?”
“也好。帶些書去太空。”
比靈突然想起了什麼,“噢,對了。”
“什麼?對什麼?”
“這航母裡一定有罐頭。罐頭裡的食物也許不會變質。”
丘靈一下了興奮了,“那太好了。罐頭都是一些精製的食物,一定很好吃。”
“你就喜歡吃。”
“那肯定。雖然在太空上有吃的,但就那麼幾樣,早就吃膩了。非常希望換換品味。”
他們到了閱覽室,那是玻璃門。推門進去,室內乾乾淨淨的。書架上擺放着整整齊齊的書。
丘靈看了看,“這些書保持得真好,沒有怎麼變色。”
“紙在乾燥的環境下,能夠保持好久好久的。甘肅天水放馬灘出土的紙質地圖,在地下保持了幾千年,完好無損。”
“這都是中文版的圖書。”丘靈從書架上抽出幾本來,一一地看着書名,都是自己未見過的。“《齊家要術》、《資政鑑賞》、《龜甲天下》、《紅帝兵書》、《紅顏糞土》、《當年秘情》。”丘靈停了下來,將其它書放下,翻開《當年秘情》,開篇寫道,“當你不小心埋葬一朵鮮花,你是否懂得,當你記起時,再翻出來欣賞時,她已經成了泥。你知道鮮花是多麼的不希望你將她如此隨意地埋葬。她在地下流着眼淚,你無法察覺,但她淚到死,這你知道嗎?此書獻給無情無義的人。”
比靈站在一旁聽了,問:“怎麼有這樣的書?”
“我也沒有讀過的。我可以讀一會兒嗎?”
“我們先別在這裡讀,我們先將這裡的模樣都看一遍,剩下的時間,再看。”
丘靈想了想,“如果有吃的罐頭,我可以留在這裡,你去做你的事。”
比靈說:“這是一個辦法。但在這裡,是會變老的。再說,我一回太空去了,就沒有辦法估計何時回來。你忘記了嗎,我們來回到能量監獄,即使不停留,這裡也要過去十幾年。你能在這裡住十多年了嗎?十多年,那麼你就是真正的三十多歲了。你願意嗎?我們在這裡住上一兩天,那樣就夠了。多呆了,你也會膩的。”
“你說的也是。”丘靈將書放了回去。“走去那個餐廳看看。”
“走。”
他們出了閱覽室,走進了旁邊的餐廳。餐廳不大,只有二十張不鏽鋼的桌子。椅子是一種橡木的,都散落在了地上,沒有完整的椅子,因爲椅子的連接處用的是普通的鐵鏍絲,鏍絲全部生鏽變成了黑色的氧化鐵。
丘靈大叫一聲,“哇,椅子都散架了。”
他們再朝裡面走,裡面有一個消毒櫃,一個冰櫃,還有一個立式冰箱。丘靈又問,“這冰箱能用嗎?”
“不能用了,氟肯定是沒有了。精密電路板也許早就報廢了。”
丘靈把手伸向了冰箱門,看着比靈說,“我打開它?”
比靈說:“你開。打開。”
丘靈問:“打開會有什麼驚喜?”
“驚喜?不好說。”
“你猜一猜裡面會有些什麼?”
比靈想了想說:“冷藏裡有啤酒,冷凍裡有水餃。”
丘靈說:“我猜冷藏裡有牛奶和麪包,還有火腿腸。冷凍裡有奶酪,有冰激凌,有生牛肉。”
比靈說:“你對吃的懂得多。”
丘靈說:“我打開了。請看奇蹟。”丘靈拉開了冷藏門,裡面擺真空包裝的壓縮餅乾。滿滿的一櫃子。“啊,這誰也不可能猜着,壓縮餅乾。”
比靈將手伸進去,拿出一包。“還是硬的,也許沒有變質呢。”比靈輕輕一撕,那包裝袋就開裂了。餅乾如果煤一樣的黑。
“怎麼黑了?”
比靈說:“全部碳化了。時間太久了。”比靈用手指捏了捏包裝袋,那銀白色的金屬紙也粉碎了。“你看,這紙,也碎了。”
丘靈說:“下面的冷凍櫃呢?”
“開。”
丘靈拉開了冷凍櫃,裡面也是滿滿的,軍綠色的塑料袋,“水熱雞腿。”丘靈伸手一拿,指頭一捏,塑料袋碎了,裡面全部是黑色的,雞腿骨的形狀沒有變,但都已經黑了,雞肉全部是黑色的,形狀也沒有保存住。
比靈笑了,“有吃的,你找着了。吃吧,讓你美美地吃上一頓。”
“你別嘲笑我。”
比靈突然又說:“真的應該有好吃的。如果有玻璃瓶裝的食物,就差不多。這些都是塑料包裝的,並不嚴實。與外界都是相通的。玻璃瓶裝的就不一樣,內部環境保持穩定。”
“找。”
“你別急着找,越急,你越找不着。我們邊走邊看,不用急。‘無心插柳柳成蔭’吧。”比靈說着便出來了。
出來之後,丘靈和比靈站到了升降電梯前。丘靈問:“我們是上樓,還是下樓。”
比靈說:“這電梯用不了。我們走樓梯。上二樓。”說着,他們向着四周望去,找到樓梯。他們走過去。樓梯很寬,至少有十米,不是那種踏步,是斜坡,好像是人車混合的,是盤旋着上去的。
他們沿着斜坡,走了足有十分鐘,纔到達二樓。斜坡直達一個大廳,裡面有不少的儀器設施,除了窗戶的位置,牆上都是監視屏。
丘靈問:“這是什麼地方?”
比靈說:“是氣象數據室。可以獲取全球的氣象變化信息,並能夠分析出它們之間的相互影響。微小的影響都可以分析出來。”
丘靈問:“你怎麼知道的?”
比靈說:“我猜的。”
“憑什麼猜?”
比靈指一臺儀器上的一張紙,“那上面寫着了。反映天氣信息的文字。”
丘靈走近一看,“果然,有溫度和風力的記錄,是分經緯度記錄的。還有云層的範圍與厚度,不同經緯度地區的能見度。不是人工手寫的。”
比靈站在了儀器前,看了看二十個按鈕,看了看右手邊的五個調量開關,他伸手按了按,擰了擰。丘靈也在旁邊的儀器上擰來按去的。
比靈又發現地上有一張小照片,他蹲了下來,看了看,“這是工作照,也許是最後一位值班員的照片。你看。”
丘靈跟着蹲了下來。“一個女人,還是黑人。”
“她正在記錄什麼,你看她,還是左手寫字。”
丘靈說:“這一定是女兵,頭髮那麼短。”
“照片能夠保留如此久,一定是特殊材料做成的。”比靈將照片撿起來,捏了捏,“水晶的。”
丘靈說:“留着她吧?”
“留着,好多的東西值得保留,但你保留不住。既然保留不住,就索性放棄,讓自己輕鬆上陣。”
丘靈覺得比靈講得對,站了起來。
比靈扔下照片,向外面的走廊走去。丘靈跟着出來。比靈上了三樓。在門楣上用紅色玻璃拼寫着“衛星控制室”字樣。比靈將頭伸到裡面看了一眼,覺得沒有什麼感興趣的,便出來了。丘靈只向裡面瞟了一眼,緊跟着比靈上了四樓。四樓的門楣上也寫“航行指揮控制室”,比靈走了進去,他看到了一架望遠鏡,便走了上去。將眼睛貼近目鏡一端,兩手控制着鏡體,把握着觀察的方向。遠處與近處沒有本質的差別,只有一樣的波浪。只是天空的雲朵有一些變化。
丘靈擠了過來,“讓我看一眼。”比靈讓開了。丘靈向鏡頭內看去,她看到鏡頭裡有飛躍起來的魚。她大聲說,“太壯觀了。那麼多的魚在海面上飛翔。”
“我看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看到,你看的時候,竟然能看到飛魚,讓我也看一眼。”
丘靈說:“你看,你看那一半,我看這一半,兩人同時看。”
“你這主意真是不錯。”比靈與丘靈一人看一個目鏡。
這一次他們不僅看到了飛魚,而且看到飛龍,長長的像一條黃鱔,只是比黃鱔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活像一條沒有足的龍。他飛行的速度比飛魚快多了。他捕食着空的飛魚。他們向一陣陣的箭,隨着躍起的魚,射出海面。
比靈說,“這些飛魚都是被這些飛龍逼迫着飛起來的。”
丘靈說,“跟我一樣,被逼迫得甘心到太空裡守着寂寞也不願意回到地球上來死掉。飛魚能飛,是被逼迫的。人的許多的功能的存在,就是生活逼迫出來的。如果沒有生活的逼迫,人會有什麼能力呢?”
比靈放開望遠鏡,“你怎麼又扯到這個人生觀上來了。”
“我也不知道,就這麼一想。就出了樣一個理。我說的也沒有錯呀。”
丘靈也放開了望遠鏡,“這麼壯觀的景色,現在對我來說,也少了激情。我就像死去一樣,只是一具活動的屍體。”
“走,上四樓去。”比靈走出了衛星控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