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並沒有向年秋月所想那麼容易,王貴出馬並沒有將年大爺帶回府,是以王貴回來時候那表情很是不好,覺得自己沒有辦好差事的,擔心四爺會埋怨他。年秋月聽完王貴的話就氣笑了,“你說你連京兆尹的人都沒有見到,就只有個師爺給回的話,說是事情已經驚動皇上了,他家老爺已經不能做主了?”
“回年主子,是的,那師爺就是這麼說的,說是他們也是因爲有人擊鼓報案纔不得不去抓人的,抓人回來時候一路上還遇到了九爺從自家鋪子裡出來,同行的可都是些有聲望的大人們,他家老爺沒法兒做主將年大爺給放了。”王貴將責任猛往其他人那兒推脫,怎麼也不能讓自己落了個辦事不利的罪名不是。
年秋月沉默,好一會兒笑了,“罷了,你下去吧,我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這事也怪不得你,既然有人做局,不想讓我大哥脫局而出,那必然是會方方面面都安排好的,你辦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王貴應一聲,“年主子慈悲心腸,奴才多謝年主子的體恤。”
四爺瞪他一眼,嫌他廢話,王貴忙麻溜退下了。
四爺則招手喊過蘇培盛,“你來,給前院那幾個人通個信兒,今夜哪怕是不能睡,都得在天明前給爺仿造出來一封請罪摺子,自請離職的那種,措辭仔細斟酌,要有那種懺悔中夾雜點委屈的意思。
蘇培盛眼珠一轉,”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找幾位先生。”
年秋月此刻也明白了四爺的意思,“這可行嗎?我大哥在獄中,還能自請摺子?”
“爺讓蘇培盛去京兆尹府上走一趟的消息是瞞不住那麼精明的人的。京兆尹那老狐狸雖然避重就輕,倒是也讓蘇培盛進了牢房,從牢房裡帶出個摺子由爺代爲呈上去,也是情理之中的,那羣小人不是想抓爺的錯嗎,爺不如大大方方地讓他們知道爺就是以權謀私去探監了,又能怎樣。”
年秋月不是古代什麼都不知道的蠢女人。她眼珠轉動了兩圈就已然明白了,一個過分優秀的人反而不真實,誰可能真的沒有過錯呢。像八阿哥處處要拔尖,裝聖人,得了個賢王的名號,名聲有了。卻是失了聖心。不如讓皇上以爲自己四兒子是個性情中人,一個不觸及大規矩的性情中人,自然比刻意營造好名聲的兒子更顯淳樸,也更顯得沒有野心。
她點頭,也就不再繼續和四爺說這個事,兩人都有些累了,吹熄了蠟燭就休息了。
天剛顯得朦朦朧朧的,四爺就已經又起牀了。年秋月有些迷茫地看看他,咕噥了兩句。就又閉上眼睡了,四爺讓蘇培盛進來,伺候他更衣梳洗,而後出門,期間都沒有驚動年秋月。
等年秋月醒的時候已經卯氏了,皇帝已經能下牀走動,再不需要那麼多人侍疾,年秋月就沒有上杆子賣乖,而是兩三日進一趟宮,不惹宮裡侍疾的娘娘厭煩。她索性讓人將六阿哥弘晝領來,又喚來了湯圓和棉襖,母子三人靜靜用了早膳,兩個大的孩子要去前院學書,小的要去花園轉轉,年秋月卻是不能閒着的,她還有管事的娘子們一個二個的來彙報家務,她要一個個聽了,將問題指出來,這纔是主母的職責。雖說有孟氏和幾個格格,但是她並不想和從前一樣完全甩手了,至少她必須在所有管事心中樹立下最高領導者是她年側福晉之後才能鬆懈一些。
管事們來之前,年秋月將幾個格格和耿側福晉請到了自己院子裡,幾個格格對視眼,倒是什麼都沒有說,耿側福晉則看了看底下的管事,“年側福晉這是”
“前陣子福晉去世,宮裡皇上病了,我這來來往往的侍疾,也顧不上查賬管事,這好不容易皇上身體大好,我自然是不能不管不顧府上的庶務的,皇上的口諭可是要我好好暫代福晉的職責,替爺打理好府裡事情的。今日既然不用去宮裡,我就將姐妹們請來,一同處理府裡的事務,畢竟這些日子都是你們在操勞,你們最清楚這些事。”年秋月臉上依舊掛着她招牌似的笑容。
李格格聞言挑眉,對着耿側福晉露出了一抹很有深意的笑容,看得耿巧琦心裡直突突,腦海裡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兒,讓這難纏多事的人抓住了把柄,但是她卻沒有想出來,只能安慰自己是李格格又在故弄玄虛。
年秋月將李氏的笑容收到了自己眼底,眸子裡流光一閃便消失不見,她看管事們來齊了,廳裡很是安靜,就笑着道,“開始吧,一個個來,先說些輕鬆些的吧”,她擡手拿過了最上面的賬本,“針線房先說。”
“回年主子、耿側福晉和幾位格格,針線房這半個月來開支算是府上近二年來最大的一筆開支,府上所有下人主子做孝服共計二百套,其中除了大丫鬟用的絲絹,其餘都是用的白布,共計四十兩銀,年主子的素服五套,耿側福晉的素服四套,用的都是未染色的雲錦,因爲沒有着色,並不好買,是以兩位側福晉共計用了五十兩的銀子,幾個格格的素服是一人兩套,用的是未染色的綢緞,每個格格用了十五兩銀,另外往王府的莊子鋪子上各送五兩銀子命其自己採購供品和白布,此外,往莊子上送了一批物資,一共花了三百兩銀子。”
年秋月點頭,看向武格格,武氏忙起身,“年側福晉,這管事批條子領銀都是賤妾負責的,賤妾也確實查看過這些布匹料子,這管事娘子並未偷奸耍滑。”
“恩”年秋月翻翻賬本,“的確如此。賬目是很清晰的,趕上咱們府上白事,開支大些也是正常的。你負責的事務還是很清晰明瞭的,做的不錯。”
“都是賤妾應該的,年側福晉願意讓賤妾幫忙分憂,是看得起賤妾,賤妾自然要好好做事。”
年秋月笑笑,看向負責廚房的管事大媽,“說說你們大廚房的賬目吧。因爲比較瑣碎,我也就不讓你一一報了,我這兒有幾個問題。你給我一一解釋一下,爲什麼最近六七天這菜價是一模一樣,肉價只見長而不見跌呢?”
“側福晉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京郊常來送菜的那家家裡婆娘病了。他就有意擡高了菜價。是以這價格就漲了上去,變成了現在的價位,奴才原本也是想換一家的,只是這一來幾位主子吃慣了這一家的,二來也算是體現咱們府上仁慈的一面,就沒有換成另外的人家。這肉是近來附近那屠夫不幹這生意了,聽說是回鄉伺候二老去了,盤下他鋪面的那人是連番漲價。說是快過節了,肉賣的多。每日殺的豬都不夠賣的,奴才這是因爲府上要的多,這才以這樣的價格每日採買足量的肉。”那婆子似乎早就猜着年秋月會問這問題,不急不慢不慌不忙地回答。
年秋月方纔賬本,脣角笑容更大了,“哦?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側福晉管的都是大事,哪裡知道這些柴米油鹽的。”
“柴米油鹽?是了,你不說我倒是差點兒忘了,你這柴火什麼時候變成一百文一捆了?你這油用的也比上半個月快了好多,你這鹽”,見那婆子緊張地看她,她一笑,“你別緊張,鹽價格倒是沒有變化”,那婆子幾不可見地肩膀鬆了下,卻聽年秋月悠悠道,“只是我聽丫鬟們碎嘴,埋怨最近飯菜裡的鹽粒都大到能嚼出來了,我倒是不知什麼時候咱們府上下人們的飯菜也這樣敷衍了。”
“這怎麼會呢,定是奴才得罪了哪個小心眼的丫頭,在背後編排奴才,奴才做飯買的鹽都是官家賣的精鹽,可不是那井鹽。”
“喲?你這奴才還知道井鹽?”年秋月還沒說話,李氏就已經笑出了聲,“你倒是和我說說,啥是井鹽,井鹽和關鹽有什麼不一樣?”
年秋月只是笑,並不打斷李氏。
管廚房的婆子臉色變了,卻強自笑道,“奴才知道井鹽那是早些年當差時候,曾經聽其他人家的廚娘說過,私家出的井鹽比尋常官鹽要便宜許多,只是那顆粒大些,不均勻,有時候曬不乾淨,還有凝成小塊兒的,裡面有時候還有些雜質灰塵的。李格格出身官宦人家,哪裡吃過這樣的鹽,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哦,這就是井鹽啊,我前幾天讓丫鬟去浣衣處送衣服,恰巧趕上那兒的丫鬟在用飯,我那丫鬟淘氣,嚐了兩口,可把她齁德夠嗆,我可是聽說她吃出了一小團的鹽粒,裡頭還有小沙粒,你怎麼解釋?”李格格細聲細氣地說,沒等那婆子開口,就又道,“年側福晉,賤妾看怕是這婆子貪墨了府裡的銀錢,還在這兒花言巧語矇騙你,說什麼那送菜的婆娘病了,他婆娘病了就能哄擡物價了?把咱們府當成什麼了?菩薩啊?這樣的刁民還買他的菜做什麼?左右不都是青菜,哪家的不能吃了?還豬肉不夠賣,我看你這婆子偷懶,不肯帶人去再遠些的市集找賣家。”
“側福晉明鑑啊,奴才辦事一向是牢靠的啊,從來不爲自己私利啊,讓李格格這麼一說,奴才還怎麼做人啊,側福晉可一定要還奴才一個清白啊。”那婆子聞言就開始哭訴,“側福晉,您制定的規矩,奴才這些管事們是三個月換一個崗位管事,奴才還想着每三個月的考察能得到主子的嘉獎,到時候就能得到賞賜了,怎麼會做出貪墨的事兒呢,奴才所說句句屬實啊。”
年秋月看向耿側福晉,“耿側福晉,這廚房這月歸你管,你怎麼看?”
“這人是府上的老人物了,從沒有犯過錯,想來說的也是實情,湊巧了而已。”
李格格冷哼了聲,“你當是說書啊,耿側福晉,還湊巧了而已,跟誰沒管過事兒一樣,這種事擺明了是拿主子們當傻子哄,若是裡面沒有問題,我把腦袋給擰下來!”
“李格格,這玩笑話可是說重了”,年秋月有些不悅地看向有些幸災樂禍看好戲的那婆子,“你可是做主子的,怎麼能因爲一個奴才說這樣的話,不過你說的對,這樣的事必然有問題,不是那管家一二年的也能瞧出來的問題,我看耿側福晉是有意包庇這奴才,想來,耿側福晉,這奴才貪墨是你指使的了?”
“有可能,廚房可是耿側福晉管的,沒準兒是主僕合謀呢,就是法子笨了些。”李氏一見年秋月幫自己說話,心道,就說年氏這人是個幫理不幫親的,何況耿氏那蠢貨好像還得罪了她,她逮着機會就立即接口。
耿氏就有些掛不住臉面,畢竟這裡那麼多的管事,她被這二人明裡暗裡的一通夾桑,以後還怎麼管事?她就訕訕開口,“我也只是覺得她這人一向老實,就沒有怎麼管這事兒,誰知道她竟然利用我的信任。”
“哦?這刁奴好生過分,耿側福晉也太善良了,這樣都能被騙。”年秋月似笑非笑。
“只怪我太信任於她。”耿氏以爲這是不打算追究她的問題了,就做出一副痛心樣子,卻見李氏和武氏都一臉譏諷地看着她,她心道不好,就聽年秋月開口了,“耿側福晉這般容易就被手底下奴才給忽悠了,可見實在不是一個管事的料子,以後就歇着吧,一心照顧四阿哥便是,我聽爺說,近些日子四阿哥的功課可不是太好。”
耿氏一下子傻眼了,“這你是要奪了我的掌家權利?”
ps:要奪走耿氏手裡的部分權利,接着耿氏委屈向自己兒子抱怨,弘曆該找事兒了,這貨是個不着調的,我一直不喜歡歷史上的乾隆,敗家玩意兒,還自戀,切,弘曆粉兒別噴,不喜可以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