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她慌忙抱起楚雲絕,看着那被鮮血染紅的衣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地上的血跡都被雨水衝散,而他那面具下邊還在不斷涌出鮮血。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絕不相信簡單的一掌可以將人傷成這樣。“該死的。”
她現在真想衝過去,將那男人的屍體剁成肉醬。
怎麼辦?她不會治這種所謂的內傷,到底該怎麼辦?“雲絕你撐着,我帶你回去。”說罷,他解下背後的弓弩,將楚雲絕小心的扶了起來,那面具已經滿是血跡,她剛想伸手去摘,楚雲絕卻一手拉住她,緊緊的握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喬凝心頓了頓,立刻會意,“我不摘,我們走。”
黑衣人殺掉最後幾個圍住他們的人,趕緊走了上來,“將他放下,我來看看。”
喬凝心看了看他,實在不放心,“你到底是誰?”她冷冷的問到。
“丫頭,我回去告訴你。”話雖這樣說,可他已經恢復了自己的嗓音,喬凝心聞之頓喜,趕緊將楚雲絕放了下來,“他流血不止,你快點看看吧!”
黑衣人伸手扣住楚雲絕的手腕,微微眯起眼睛,片刻後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藥瓶,倒了兩粒藥塞進楚雲絕嘴中,輕聲說到,“調戲片刻,我爲你運功止血。”藏青龍的烈龍掌可不是浪得虛名,這一掌打得楚雲絕五臟翻涌,氣血不定,若不是他及時護住心脈,恐怕早就五臟碎裂而亡。
喬凝心着急得看着他倆,輕聲問到,“傷得怎樣?”
“不用擔心,你先去幫弦月。”
“好!”她一咬牙,決定完全信任他。再次撿起地上的弓弩,喬凝心看了看場中的人,將弓弩對準那個已經手刃不少殘月宮殺手的獨眼龍,咻的一聲過去,利箭穿透那人的肩胛骨,也阻止了他的攻勢,圍攻他的幾人見狀,立刻提劍迎上。
右手受傷的獨眼龍此時已不足爲懼,喬凝心冷哼一聲,轉過弓弩,對準那與弦月廝殺的白衣人,閉上左眼將其瞄準,誰知那人似是發現了什麼一般,突然飛身出了戰圈,退到人羣外。喬凝心的弓弩隨着他的身形轉動,箭頭一直未曾從他身上移開,在他還爲站穩時,喬凝心手指一動,一隻利箭帶着破風之聲飛向那人。
白衣男子在空中一翻,輕巧的避開了那支箭,喬凝心再次扣動手指,三支利箭並排而出,誰知不但絲毫未傷到那人,其中兩支箭還被他擋了回來,差點傷到正在爲楚雲絕療傷的黑衣人。
喬凝心大驚,放下弓弩提起黑衣人的金刀衝了上去。白衣男子提劍穩穩的站在那裡,眼中滿是譏笑,靜靜的等着喬凝心。誰知喬凝心剛衝上幾步,突然揚刀砍向圍住弦月的十來人,幾下便殺到了中央,與弦月背對而站。
弦月背靠着她,趁着這功夫緩了口氣,冷冷說到,“你不該來這裡,若是他因爲你出了什麼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喬凝心拿眼角的餘光瞅着他,“如果他真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原諒自己的。但是我相信他不會有事,你也是。”弦月的左臂被一隻箭貫穿,鮮血已經染紅了他胸前那雪白的衣襟,渾身素白麪容俊逸的他因爲有了這抹豔紅,顯得更加妖冶,唯一不足的便是那有些泛白的嘴脣,失血過多再加上被人圍困,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哼!”弦月忍不住冷哼一聲,“殺出去吧!”
喬凝心凌厲的雙眼掃過這羣已經殺紅了眼的青龍門人,幽幽開口說到,“不,既然接了這單生意,當然要照單辦事,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出了那麼大的價錢導演了這場好戲嗎?”
這看似無足輕重的話,足以讓弦月也爲之震驚,稍稍猶豫片刻後他才說到,“好,剩下那筆金子,我們也要拿到才行。”說罷兩人同時揮出手中的兵器,再次殺入人羣中。
如今藏青龍已經丟下他這幫兄弟去見了閻王,五堂堂主也三死一傷,還剩下一個孤軍奮戰。不少青龍門人見門主已死,總堂被毀,同門中的人也死傷無數,竟有些膽怯起來,動起手來也不似剛纔那麼兇狠了。白衣男子本想解決掉喬凝心,卻被弦月死纏,不得已與他動起手來,剩下的這些小嘍囉們,自然沒對喬凝心構成太大的威脅。
殘月宮的人也死傷不少,可目前的形式對他們很有利。喬凝心解決掉數十個青龍門人後,冷冷說到,“真是羣白癡,既然你們都喜歡死戰,那我就送你們點禮物吧!”
她走到已經僵硬掉的藏青龍身前,揚手一刀將他的腦袋割了下來,用刀挑起那碩大的頭顱大吼一聲,“接着。”
頭顱滑過衆人頭頂,直直的飛向那與弦月廝打的白衣男子,或許是出於本能反應,他竟然真的接住了他,待看清是門主的腦袋後,驚得大叫一聲趕緊扔掉,而早已舉好弓弩的喬凝心勾動嘴角冷冷一笑,同時放出三根利箭,穩穩的射進白衣男子的胸膛。
弦月沒來得及躲閃,鮮血濺了他一身,見此情景,他不由得轉過頭來盯着有些得意的喬凝心,狹長的鳳目中滿是驚訝與擔憂。獨眼龍單手戰數十人,雖然未死,但也多處首劍,見白衣男子一死,他終是反應過來,單刀揮退了圍攻的幾人,轉身便跑。
“想走!”喬凝心輕喝一聲,幾乎與弦月同時出手,幾根簪子和一柄長劍同時飛向閃身而逃的獨眼龍,簪子一根也沒傷到獨眼龍,而那柄長劍卻將那人貫穿,直直的釘在了一旁的樹幹上。
“啊!”不少青龍門人不禁輕呼出聲,如今老大全都死光了,就剩下他們這些成不了大事的小嘍囉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幾十人全都丟下兵器一鬨而散,殘月宮的人趁勝追擊,真正逃走的人不過數十人而已,喬凝心與弦月對望一眼,厲聲說到,“不必追了。”
喬凝心丟掉弓弩,扶住了面色蒼白的弦月,“你沒事吧?”
“死不了!”弦月轉過頭看向這個比她矮了半個腦袋的女人,不由得輕聲問到,“你是喬家的二小姐嗎?”剛纔她做的那些事,恐怕連這些殘月宮的殺手們也未必做得出,更別說一個豪門小姐了!如今她更是面色平靜,一絲驚恐都沒有,難道這滿地的殘肢斷臂和死相各異的屍體她就一點不害怕嗎?難道她剛纔砍下藏青龍的頭顱時就不覺得殘忍嗎?
“如假包換。”喬凝心看到已經收功的黑衣人,趕緊將弦月攙了過去,“林叔,雲絕沒事吧!”
黑衣人搖頭,“已無大礙了,不過他需要休息,這個時候不適合回楚府。”府中全是別人的眼線,一點也不安全。
林叔?弦月看着這黑衣人不禁皺起眉頭,楚家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連一個老管家都如此厲害,而且還能那麼多年深藏不露,一直不被人發現!
聞及楚雲絕已經沒事了,喬凝心也放心不少,“他也受了傷,林叔幫他看看吧!”說罷,她便丟下弦月去看楚雲絕。
“別動。”黑衣人喝止了她,輕聲說到,“他還在調息,不能打擾。”
“哦!”喬凝心點點頭,在楚雲絕旁邊蹲了下來,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黑衣人看了看弦月的傷勢,伸手在他幾大穴位點了幾下,壓低聲音說到,“傷得很重的人都跟我去杏林,剩下的人留下來處理這裡,你跟雲絕就到我的杏林去養傷。”
“我就不必了吧!”不過是一點輕傷,他應付得過來,更何況殘月宮這次元氣大傷,有很多事情還需要他處理。
黑衣人當然明白他的想法,“你不覺得你此時血脈有些受阻嗎?”
“什麼意思?”難道這箭上有毒?可他爲何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是一種慢性毒藥,你現在或許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毒素七天後就會擴散,若是不除,你必死無疑。”這種毒極爲罕見,中毒之人自己不易察覺,並且除血脈會不通外,其他方面並無什麼不妥,看似平常但卻殺人於無形,他在拿到那弓弩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
弦月聽他一說,趕緊運氣行走全身,一圈下來,果然感覺到不妥,饒是他現在已經失血過多,可體內就像還有過多的血液一般,而且行走極爲緩慢,像是被什麼東西阻塞了似的。他不自覺的皺起眉頭,“多謝老前輩提醒。”
此時雨已經漸漸停下,天也有些泛白,這場夜雨還是因爲喬凝心那把火纔來得那麼突兀。偌大的青龍門堂口橫七豎八的滿是屍體,殘月宮的人將自己戰死的兄弟們都擡到了一處,一名左臂受傷的男子緩緩走上前來,“稟尊者,一共死了十七個兄弟,十一個是三冥的,剩下六個是兩宮的。”
弦月轉頭看向那些慘死的屬下,心中滿是自責,半晌後才輕嘆一聲說到,“好好安葬,重傷的全部跟我們走,剩下的人將這裡清理乾淨。”
“是。”
喬凝心扶着昏迷的楚雲絕坐在一匹棗紅色的腹馬上,剩下的十幾人也分別騎着馬,一行人紛紛行至林叔所說的杏林。誰也不知道林叔到底是幹什麼的,只知道這場大戰有了他的加入,大家才得以全身而退。
杏林裡這裡不過幾十里地,一個時辰後,一片偌大的杏樹林便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此時杏花尚未盛開,映入大家眼簾的不過是一片綠色的樹木而已,但以這片樹林的繁茂來看,若是等到明年春天,一定十分漂亮。
林叔終於扯下了臉上的黑巾,一把撕掉那張難看至極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張其貌不揚的臉。“大家下馬跟上我,千萬不能走錯。”說罷,他擡腳步入杏林,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緩慢,有意讓所有人都看清他的步伐。
弦月將劍遞給了喬凝心,背起昏迷的楚雲絕首先跟上,其餘的人三兩相幫,小心翼翼的走在後面,喬凝心留下來墊了後。這樣彎彎曲曲的走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們終於看到一排小木屋。
將所有人都帶進了屋中,林叔換掉了那身染滿鮮血的黑衣,對喬凝心說到,“你先扶雲絕休息,我把他們的傷處理一下後再來。”他轉過頭看向弦月,繼而說到,“至於你的毒,最後再解,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最後這句話實在太讓人崩潰,喬凝心一時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弦月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坐在椅子上閉眼調息,不再搭理她。
楚雲絕還在昏迷中,喬凝心替他蓋好薄被,坐在一旁細心的看着,等林叔回來。
不知不覺中,幾個時辰過去了,陽光早已透過樹林照進屋中,弦月一動不動的坐在凳子上,如老僧入定一般,而喬凝心已經趴在牀邊睡了不知有多久了,昨晚那場大戰實在太累,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等一臉疲憊的林叔再次回來時,已經巳時過去了。弦月聽到響動緩緩睜開眼睛,喬凝心也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林叔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走向牀邊速給喬凝心一個藥瓶,“給他吃一顆。”
喬凝心依言照辦,喂下藥後擡頭問到,“他怎麼還沒醒啊?”
“放心,睡得越沉,對他就越有利,那樣傷勢會好得快些。”
“哦!”喬凝心點點頭,再次將頭趴向牀邊,“那就接着睡吧,一起睡。”不知爲何,有楚雲絕在身邊,她每次都睡得那麼踏實,就連現在也不例外。
林叔寵溺的看了看她,輕聲說到,“丫頭,去牀上休息吧!”說罷,他轉向臉色稍有好轉的弦月,緩緩說到,“我很累,先去休息一下,你接着調息吧,等下再給你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