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凝心無聊的坐在桌邊,撥弄着末婉採回來的花,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裡屋。楚雲絕說進去換衣服,等了半天也不見出來,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至於她自己,就這樣就好了,是去拜祭早逝的婆婆,沒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看着毫無動靜的裡屋,她實在等煩了,抽出一朵花一片一片的撕着花瓣,嘴裡低聲嘀咕到,“相信他,不相信他,相信他……”
“小姐,你在說什麼呢?”末婉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小姐有點不對勁,自從昨日回來後就這樣怪怪的,就是說不出哪裡有問題。
“沒什麼。”喬凝心白她一眼,“快去準備一下,別耽誤了出發的時間。”
“哦!”末婉扁扁嘴,轉身走出房外,與迎面而來的楚雲裳撞上,她趕緊說道,“二少爺早。”
“早!”楚雲裳點點頭,看了看房內,“你家小姐好點了嗎?”
“回二少爺,已經好多了。”
“那我去看看。”說罷,他不等末婉再多說什麼,提步走進門去。喬凝心聽見他的腳步聲,擡起頭來一看,不由得輕呼到,“你怎麼來了?”楚雲裳的出現倒是讓她有些茫然,不知他來是爲了什麼。
楚雲裳呵呵一笑,“昨日聽說你有些不舒服,所以今早特來看看。”他進屋後才發現屋中除了喬凝心還有其他的人,不用猜,那裡屋的一定是楚雲絕,看來他還是記得清今日是什麼日子,趕着回來了。
昨日他來時喬凝心已經睡着了,所以根本不知道,稍稍一愣後,她輕笑兩聲說道,“不過是點小問題,已經完全好了。”楚雲絕那真氣可沒白輸,她一夜好眠,現在肚子也沒再疼了。
楚雲裳見她面色紅潤,似是沒什麼大礙了,隨即在桌旁坐了下來,看着桌上那凌亂的花瓣,咧嘴輕笑,打趣地說道,“都說女子愛花,你怎麼把這花撕成這樣!”
喬凝心看着他那醉人的酒窩,一時間忘記了要回答。
楚雲絕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從裡屋走出來,看着坐在桌邊的楚雲裳,輕笑着說道,“怎麼今日你也過來了?”
“聽說大嫂昨日身體欠安,所以我特意過來看看,順便叫你們去用早膳。”楚雲裳稍稍猶豫,還是喚喬凝心爲大嫂。
“原來是這樣!”楚雲絕也不在意,轉頭看着桌上的花瓣,再看看喬凝心,“那我們走吧,別讓爹和奶奶等久了。”
喬凝心點點頭,丟掉手中的花,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楚雲絕輕聲叫住她,“凝心,今日天氣越來越涼了,山上涼氣更重,你換件暖和一點的衣服吧!”他深知喬凝心這個時候不能再着涼,不然會更難受。
喬凝心看了看自己較爲淡薄的衣服,想想也不無道理,“你們先去吧,我換好衣服就來。”說罷,她轉身走進裡屋。
“我等你。”
“等你一起便好。”
兩兄弟幾乎同時出口,喬凝心忍不住轉過頭來看看兩人,輕輕點頭,“好。”
待她走進裡屋,楚雲絕轉過頭看了看楚雲裳,“二弟近日未免太過熱情了!”一會兒送項鍊,一會兒送墜子,現在更是反客爲主了!
楚雲裳也不惱,嘴角微微揚起,輕笑兩聲,“本就是一家人嘛,互相關心是應該的。”
“不知弟妹最近怎樣?”楚雲絕瞅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
“一切安好。”楚雲裳一臉平靜,“多謝大哥關心。”
“青城可比京城冷多了,不知弟妹可住得習慣?”楚雲絕繼續問道。
“大哥真是心細,連這些都想到了。如煙那邊的一切我都已經打點妥當,她住的十分舒適,家中的事情也正在處理中,相信很快就會回來了。”注視着楚雲絕,他緩緩說道。
楚雲絕冷冷一笑,“如此甚好,省得爹和奶奶都掛念。”
“大哥放心,我定會託人好好照顧他們的,反倒是大嫂,看起來身體不是很好,大哥應該多上心纔對。”
“這點不牢你費心,我自會注意。”
“是嗎?”楚雲裳呵呵一笑,“看來是我多心了。”他看着從裡屋走出來的喬凝心,也不再多說什麼。
楚雲絕看了看喬凝心,這才點頭說道,“我們走吧。”
他們走進廳中時,老婦人他們早就坐在飯桌上了,她擡頭看着同時走進來的三人,不免皺起眉頭,“今日怎麼你們兄弟兩都來得那麼晚?”看到喬凝心走在倆兄弟的中間,三人並排而走,她突然覺得有些礙眼,心中很不舒坦。
“奶奶,今兒雲裳起晚了些,讓奶奶和爹久等了。”楚雲裳說罷,徑自走到楚雲離身邊坐下。
楚雲絕看着老婦人和楚飛,恭敬地說道,“雲絕一時貪睡,誤了時辰,下次一定會注意。”
“好了,都別說了,趕緊坐下吃飯,時間不多了。”楚飛一臉嚴肅,爲老婦人夾了一塊糕點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一家六口圍坐在一起,看起來也還算熱鬧,可席間所有人都未曾說過一句話,不消一刻鐘,大家都已放下筷子。
楚飛看了看天,輕聲說道,“時候不早了,通知門房將馬車準備好,我們即刻出發。”
青雲寺的香火不算旺盛,寺廟也不大,每日來的香客寥寥無幾,寺中僅有老主持和三個小沙彌。可青雲寺是這京城最高的寺廟,處在南郊外,從南門出發,越過十里坡後,還得翻上那座京城最高的青雲峰,這也正是這寺廟香火不夠旺的原因。平日裡有誰願意爲了上個香還跑到那麼遠的地方,來這裡的除了山下的一些村民,便只有楚家父子了。
楚飛那四個輪子的豪華馬車壓過城外寬闊的官道,緩緩駛向十里坡,楚雲絕和喬凝心緊隨其後,楚雲裳的車上還裝着拜祭的用品。三輛馬車一路揚長而去,留下幾條交錯的車轍。
行至青雲峰下,車伕輕籲一聲,拉住繮繩,對車內的人恭敬地說道,“老爺,已經到了。”
楚飛走出馬車,吩咐車伕們將雲裳車內的東西搬下來,他看着六人,緩緩說道,“留兩個人幫忙拿東西就好,其餘的將車趕回去,等到酉時再來接我們。”
“是。”幾人紛紛點頭,其中兩人拿着東西,跟在了楚飛等人的身後。
站在山腳下,喬凝心擡起頭看了看,不由得微皺眉頭。若是平日,她肯定不會覺得有什麼,可現在卻覺得有些吃力,雖然肚子不疼了,可四肢有些痠軟,總覺得腳步很重。要她爬上這高聳入雲的青雲峰,估計得等到日落西山吧!
楚飛似是看出了她的擔心,輕聲說道,“凝心若是走不動,就在山腳下等我們好了,我找個人陪你。”
喬凝心聽他這樣一說,趕緊搖搖頭,“沒事的,我也想去拜祭一下從未見過的孃親。”
“上山差不多要一個時辰,一般人吃不消的。”若是他們父子三人去,就用不着那麼久,楚雲絕再不濟也不會比她差,但按照一般人的速度,至少也要一個時辰。
“爹,如果凝心走不動了,孩兒就揹她好了。”楚雲絕看了看喬凝心,這纔打開手中一直拿着的斗篷,心細的爲喬凝心繫上,溫柔的說道,“山上風大,這樣暖和一點。”
楚飛見兩人都如此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那我們就走吧!”說罷他擡腳走在了前面。
剛上山的這段路還算平坦,喬凝心走的也不吃力,再加上楚雲絕一直牽着她,也還勉強跟得上楚飛的腳步,可走了半小時後,山路就變得陡峭起來,山澗的霧也較大,空氣太溼,她的呼吸也漸漸開始沉重。
楚飛走一段後,又稍稍放慢腳步,等喬凝心二人跟上後再走。楚雲裳時不時轉過頭看着身後的兩人,眼中閃過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精光。身後的兩個車伕人高馬大,平日裡做慣了力氣活,即使手中拿着東西,走這點山路也不算什麼。
幾人就這樣走走停停,一個小時過去後,喬凝心忍不住擡頭看了看,一般都還沒走完。她忍不住輕嘆兩聲,暗罵道這該死的葵水,真不會找時間。
楚雲絕緊緊拉着她的手,腳步也隨着她越來越慢,見她停了下來,他不禁問道,“不如讓我來揹你吧!”
喬凝心看了他一眼,十分糾結。背吧,自己又顯得過分嬌氣了,而且山路還有一大半,楚雲絕把她背上去後,估計得累趴下了。不背吧,她又實在走不動了,腳就像有千斤重一般,連帶着頭也有些暈了。
看出了她的猶疑不定,楚雲絕柔聲說道,“上來吧!”說完,他轉過身彎下了腰。
看了看他那結實的後背,喬凝心咬咬牙,撲了上去。
楚雲絕揹着她,依舊健步如飛,穩穩地跟在楚飛和楚雲裳身後,一行人的速度也隨之加快不少。看着楚雲裳奇怪的眼神,喬凝心不免有些尷尬,只好將腦袋埋在楚雲絕的肩頭,不去看他們。
楚雲絕揹着她大約走了一小時,終於看到那屹立在山頂的青雲寺,青色的牆垣高高壘起,院中時不時傳來鐘聲,一縷青煙自院中緩緩升起。在這諾大的山頂,僅有這一座不大的寺廟,顯得十分孤寂。
楚雲絕將喬凝心放了下來,忍不住深吸兩口氣,微微喘了喘。楚飛擡頭看着院門上三個大大的赤字,微微一笑,面色早已不似往日那般凝重,“我們進去吧!”
一行六人走進院中,一個瘦瘦的小沙彌趕緊迎了上來,走到六人身前,雙手合十輕聲說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終於來了。”那麼多年,楚飛從未遲到過,今日可是頭一次。
楚飛看着小沙彌輕聲說道,“近日有些事耽擱了,了塵大師已經等急了吧!”
“無妨。”小沙彌極爲禮貌的說道,“主持正在大廳中等候着諸位施主,諸位施主裡面請。”
“多謝。”楚飛說罷,隨他走近廳中。
喬凝心隨他們走進去,緩緩擡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這不大的廳中緊緊供奉了一座佛像,恕她對這方面實在不濟,根本不知道那供奉的是哪位神仙。佛像兩旁各有幾層佛龕,上面擺滿靈牌,每個靈牌前都有一個小小的香爐,有的還燃着香。
佛像前站着一個白袍光頭的人,那人背對着他們,雙手合十,似是在誦着佛經。直到他們幾人走進,他才緩緩轉過身來,“阿彌陀佛,楚施主,老衲已經等候多時了。”
老和尚法號了塵,是這青雲寺的主持,在寺中已經待了四十餘年,這青雲寺就是他所建。喬凝心細心的打量了一下他,白眉白鬚,慈眉善目,一臉溫和的笑容,那笑似是發自肺腑,讓人覺得十分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