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銳利的牙齒嚼碎活蹦亂跳的魚,魚肉和着血成湯子一樣淌在水裡,混沉散去。天際的星象重複地倒映在水面上,預言血腥。星象多變萬化,巫師的骷髏浮出冰冷的黑水面,它曾經的眸已成黑洞,由兩團磷火代替瞳遙望星象。
星象裡是一場戰火硝煙的場景,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廟宇下,衆多的白骨如同螻蟻密密麻麻。從高處俯瞰,躍動的白色敷染了七彩色的塵沙。白壓壓得一片,失去骨架的頭顱依靠下巴與上齶骨相磕,在反作用的力下,下巴骨抨擊沙地向前移動。“啪!”聽着這種嘈雜的聲響,恐懼地讓人打顫。
霧夜裡,瀰漫着刺鼻的味道,是埋藏地下陳腐已久的屍體,透過霧與空氣讓近在咫尺的獸 人 嗅到嘔吐。在一片荒蕪的空曠地上,好多白色的手骨從貧瘠的土壤裡如同芽苗般破土而出,在夜的世界裡開出一大片。天上劃下好多磷火,燃亮夜裡的白骨色。
接着,大地一下子猛烈晃動了,開裂的地縫翻起一堆堆鬆軟或者堅硬的土壤,衆多骷髏傾巢而出。幾顆蒼天大樹搖晃升起,根鬚連帶的土壤像一座島嶼在猛獁象屍骨的脊樑上馱着。樹林裡驚起的鳥黑壓壓地一片掠上天空,與星火擦肩而過的時候燃燒了羽毛,又重新墜落下來點燃原野上的乾草,於是林間的走獸在硝煙大火中浩蕩奔逃,驚起茫茫塵埃。
世界夜晚的景象就這樣突然間波瀾壯闊起來。大地在震動,裂開的地縫裡爬將出來的是曾經所掩埋的亡靈。遠望,那地勢高低的燎原茫塵中冒出來的白骨不計其數。
勇士與貴族,還有活着的奴隸都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尾隨叢林的走獸成浩蕩的奔流衝開波瀾壯闊的骨骸謀求一條生路。
白骨組成的形狀像鏤空的怪物,他們舉手擡足都是沾滿血腥的殺戮,等待新鮮屍體僵硬,新鮮的骷髏又將生產出來,重蹈覆轍。
在神的祭臺周圍,衆多亡靈洗去骨上沉澱的污垢,攜帶着腐爛血肉,跪拜在領袖的腳下。
領袖是神像面前地那具骷髏。它抱着神像,就這樣在神像面前,過了不知多少個晝夜。亡靈向新的“神”臣服,被崇拜的骷髏沒有表情,神像卻在後面,面容皺褶出驚恐。
在神廟之巔,羿挺直身軀,雙乳目視遠方。神廟建成不久,神像卻沒有搬移到神廟裡。羿的身軀站在此上,但身軀不是神。只是一個被囚禁的王。
羿的軀體,用雙乳化成雙目。遠望,神的祭臺上。骷髏的領袖安裝了樹熊的身軀,渾然像個怪物。
王站在最高點,用雙手拿下頸上的火球,拋落。紅日至半空的時候被一片燃了翅膀的飄蝶掠走。經過湖泊,驚起的流星魚從紅日頭頂掠過,香出烤魚味。地震使湖泊的水傾瀉進開裂的地縫裡,一隻巨大的翅蜥瀰漫着腐爛的腥臭從地縫裡騰空而起闖進白茫裡,怪獸張開齒齶,一口咬住紅日,不再害怕燙灼。
王的軀體則從高聳入雲的廟宇上跌落,劃成一條弧,無聲着地。重力使腿腳陷入沙丘,攻擊者抓住了這個時機,用一把矛擊中了王的腿。王拔出矛,揮起一滴血,彈進九霄。矛刺回拋矛者的腹。
羿展現出英勇,從沙丘裡拔出雙腳,踢起兩坨沙土,打退幾具走動的骷髏 。
洶涌的復活者衝上前去,羿力大無窮,舞動一棵兩頭削尖的樹幹打倒一堆枯瘦如柴的屍骨。骨架支離破碎,腐屍被打倒在地上,臭血在地上濺成一片。
但越來越多的行屍走肉依舊踏着堆積的碎屍向精疲力竭、休於防範的王者攻擊,一具一具地屍骨覆蓋上去,成一堆骨頭。沒有頭空有四肢的王始終站在好多碎骨堆積的最高點,他奮力維護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後來,王舉起一具骷髏砸倒一片屍骨,分離的骨頭嘩啦一下子零散下去。
骨山突然傾塌,如同沙漏一般沉進繼續開裂的寬闊地縫裡,羿鼓動翅膀想要逃,一隻枯骨的手卻緊緊抓住了羿的腳踝。後來羿在空中牽動起一串屍骨打起了旋,屍骨連成一線抓住羿,猶如拉線的風箏彼此牽制。久而久之,羿筋疲力盡在空中掉落下去,迅速被骨海淹沒。
這時候,狂風驟起。天上由鳥糞堆積的小島嶼在相互撞擊下搖搖欲墜,散下斑駁的光。大風捲起鋪天蓋地的七彩沙,沙暴攜有旋起的石子,藉機打死風裡的飄蝶,大量的晶瑩石子墜落把碎骨頭重新埋入沙海里。
風也晃動了熊的軀體,骷髏領袖也倒下了,順着光滑的碎骨頭嘩啦地掉進開裂的地縫裡……等到把一切吞沒,地縫重新合併。
斑被困在了神廟裡。什麼都吃光了,斑凸着毫無營養的半透明肚子,往嘴裡塞下的最後一塊帳篷皮毛,她眯着眼睛看着下凡的世界,頹廢地已近淪亡。白茫茫的骷髏如同波瀾。逃亡的動物陷進波瀾裡,血肉被骷髏吞噬,生產出新鮮的白骨頭。絕望的她慢慢閉上眼睛,從廟宇上一躍而下,由飄蝶載着同樣消失在一片白茫裡。
天際間劃下好多磷火,使世界突然炙熱起來,斑斕的天空裡,降下一隻燃燒的翅蜥撞擊在大地之上,轟隆一聲巨響。瞬間之後,整個世界爆發出地平線,粉碎的塵埃伴着礫狀混合物衝上九霄,過去的景象成零星的畫片在風中搖曳,消失不見。
大地被開拓成空闊的場面,飄蝶與世界萬物在一瞬間中絕跡,猶如塵埃,化爲虛有。世界就這樣消失了。或者改變了。
紅日將永遠存在斑的故事裡。
註明:此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算是巧合。交換魚三條,或鳥蛋十隻,或女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