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一場愛恨兩茫茫,
兩心異語思斷腸。
三字緣盡空落寞,
四目無言淚千行。
清晨,蕭然隨手寫下了此詩,兀自望着詩句怔怔出神。
良久,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想要將胸中的萬千思緒衝散,卻發現竟然有些抽噎在喉。
是了,霜兒曾說過,她會來尊武堡,興許曾經相離千萬裡,今日卻近在咫尺。
“修心養性半年,今日我便如明月姐姐說的,心禪因她而破了。”
蕭然嘆了一口氣,恢復了平日的心靜如水,出門來,見桌上已有下人擺放了精美的早點。
雲芸正要來尋,見了自己,柔聲道:“然大哥早安。”
蕭然剛剛因爲念及南宮凝霜,心禪破裂,表面還是淡若靜水,見雲芸稱自己“然大哥”,便打趣道:“還好你沒叫我蕭大哥,要不然可就聽得彆扭了。”
雲芸見他一大早就對自己打趣,也是心情極好,比相遇之時,自然要精神振作得多了,便趕緊隨他坐下。
雲武由於昨夜受了蕭然的指點,修煉了一整夜,直到現在還在房中不停息的修煉,一心想在這些日子,將修爲提升到明武品級。
要知道,平民當中,能靠着自身修煉,上升至明武品級的,可是極少數。
雲武能獲得蕭然的指點,已覺得是上天的恩惠,自然不敢鬆懈,寧願不吃飯不睡覺也要片刻不停地修煉。
蕭然向來拼命,見雲武如此,也不勸他。想來,若是按照自己的指點,自然能趕在比賽之日,上升到明武品級。
尤其是他也不知爲何,對雲芸很是喜歡,就像自己的妹妹一般,自然希望她的父親能更具備照顧好她的能力,是以對雲武也不吝賜教。
正當兩人準備吃飯的時候,聽得敲門聲響起了。
蕭然養成了喜靜的習慣,尤其是最煩被人在吃飯的時候打擾,聽得敲門聲響起,便嘆了一口氣,問道:“誰啊?”
本以爲是慕容雪心急去報名,纔會如此早跑過來。
卻不料,門外回答的聲音,讓蕭然又嘆了一口氣。
“蕭兄,早啊,來了尊武堡也不來尋我,可太不夠意思了啊。”
竟然是梵閱,梵丞相駕到了。
蕭然對梵閱向來放肆慣了,見雲芸要去開門,便讓她坐下,徑自道:“梵丞相此刻不正是最忙的時候嗎,竟然還有閒暇跑我這裡來打擾,不怕落人話柄嗎?”
梵閱也對蕭然隨便慣了,見他不給自己開門,便自行將門推開了。
一見到蕭然,便滿臉堆笑過來了,見到雲芸生得可愛俏麗,更是笑得燦爛了,徑自坐下,道:“哎呀,每次見到蕭兄,總是有佳人相陪,真是羨慕死做兄弟的了。”
雲芸聽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蕭然,心想,然大哥當真有很多女子相陪嗎?想來也是了,若是沒有才怪了。
她兀自胡思亂想,竟也覺得滿桌的精美食物,似乎對自己沒什麼吸引力了。
蕭然不理會梵閱,徑自夾了菜給雲芸,讓她多吃一些。
雲芸這才食之無味地隨意吃了起來。
梵閱也同樣不理會蕭然,見滿桌的飯菜,便自行拿了雲武的那一份碗筷,道:“最近的確忙了一些,聽說蕭兄弟來了,這一大早便來瞧你了。你看,我連早飯也沒吃。”
話還沒說完,就徑自大吃了起來,絲毫沒有丞相的樣子。
蕭然之所以能讓他坐下吃飯,也正是因爲梵閱沒有架子,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尊武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若是他不經常給自己找麻煩,做個朋友倒還真沒什麼不可以的。
梵閱吃得幾口,不住稱讚這裡的廚子手藝超羣,不過全是素食早點,竟然也能做的如此美味。
蕭然笑道:“也就只有你纔會在別人面前,自己誇自己。”
梵閱與他相視一笑,自是都明白了。
不錯,這家酒樓也是梵閱的。
雲芸不知梵閱是誰,卻聽得蕭然說他是丞相,心中震撼得厲害。從未見過如此地位高絕,身份尊貴的人。
更別提與人家同桌用餐了,一時間,心亂如麻,竟然不敢動筷子吃了。
梵閱擅長察言觀色,揣摩人心,進門之時就大致猜出了雲芸的平民身份,便笑道:“小妹妹快些吃,要不然我可全吃光了。”
蕭然趕緊將他面前的菜拿走,全放到了雲芸面前,道:“你這傢伙倒也不客氣,還想全部吃光,還不讓你的夥計再做點菜來。”
梵閱見菜被端走,嘿嘿一笑,對門口的鐵塔道:“快些讓夥計吩咐廚房送菜。”
蕭然這才覺察到鐵塔的存在,之前竟然沒有感覺到他,心中驚了一下,看來進步的,可不止自己一人啊。
鐵塔對門外的夥計吩咐了,便走了過來,規規矩矩地站在梵閱身邊,卻不住打量蕭然,眼神不住發光。
心中驚訝,半年不見,他竟然進步如此迅速,恐怕已與我相差無幾了。
蕭然見鐵塔現身,敬服他修爲高絕,道:“鐵塔兄,進門都是客,快坐下,你家公子掏腰包,放開了吃。”
梵閱正悄悄把菜拉過來,聽了蕭然的話,愕然道:“不是你買單嗎?”轉而對門外喝道:“給我悠着點兒,少做兩份。”
然後又對鐵塔道:“坐下坐下,別站着嚇壞人家小妹妹了。”
蕭然對梵閱的行爲無語而笑,道:“好歹也是大丞相,大老闆,半個招待也如此吝嗇。”
梵閱一抹嘴,叫屈道:“蕭兄弟可是冤枉我了,這酒樓掛的我梵閱名號,其實收入全歸尊武堡。我雖然是丞相,掌管天下庫房,可也不敢私自往兜裡揣啊。”
“那你的俸祿呢?”蕭然隨口問道,“丞相的俸祿應該不低吧。”
梵閱頗有些尷尬,道:“蕭兄弟是知道我的,拿了俸祿就去風花雪月了,至今爲止一塊金幣也存不下來。”
蕭然莞爾,頗覺得這梵閱雖然地位尊崇,卻沒半點架子,實在難得,見他又賣力與雲芸爭搶飯菜吃起來,更是覺得他實在是……
梵閱親來,酒樓的夥計自然賣力,火速吩咐了廚房送菜。
“蕭兄這次可尋得了隊員?”梵閱打了一個飽嗝,問道。
“嗯,昨日尋到了。”蕭然點頭,淡淡地道。
“哦,這麼快?”梵閱眼睛一亮,好奇地道:“是哪兩個幸運的傢伙,竟然可以得到蕭兄弟的青睞?”
蕭然看向了雲芸,道:“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叫慕容雪,來自開物局。”
梵閱喜笑顏開地道:“我就說蕭兄弟從來就是豔福齊天嘛,我算算啊,這世家千金,你可是上手了一、二、三、四……”
蕭然皺眉道:“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什麼叫上手?”見梵閱一個手掌還未算清,沒好氣地道:“哪來那麼多啊。”
梵閱倒不似開玩笑,道:“你瞧,南宮世家一個,阮家兩個,現在這個……”
“等等……”蕭然不悅道,“阮家哪來的兩個?”
蕭然知他將阮明月也算進去了,可他向來對阮明月尊敬有加,不願與她有男女之情,倒是當做恩師一般對待,自然不喜梵閱將她算進去。
梵閱倒也知趣,笑道:“好吧,阮家算一個。”
“一個也不行。”蕭然沒好氣地道,心想,這梵閱就是一肚子壞水,稍不注意就把人繞進去了,倒像我真的把人家怎麼了似的。
梵閱理會蕭然的不悅,又道:“現在又算上慕容雪,蕭兄弟可真是羨慕死人了。”
雲芸見蕭然被梵閱打趣,又聽他講如此多的女人強行算到然大哥身上,便有些不高興了。
見梵閱絲毫沒有大人物的架子,膽子也大了些,輕聲道:“然大哥可沒你說的那樣……那樣風流。”
梵閱笑了,道:“你又不知道,怎麼這樣確定?”
雲芸極少與人爭論,此刻也是逼於無奈,壯了膽子說話,憋紅了小臉,道:“你剛纔說的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慕容姐姐是昨日才認識的,怎麼可能那麼快?”
“哦,怎麼認識的?”梵閱笑問道。
雲芸見梵閱神色淡然,卻總覺得他的表情中有古怪,奇怪地道:“你明明就知道,還來問我。不跟你說了。”
梵閱更是好奇了,一臉疑惑地道:“你這小姑娘說話才奇怪,我能知道什麼了?”
雲芸見他裝糊塗,更是覺得他是稱心來打趣然大哥的,便氣道:“我不知道,總之你什麼都知道,卻偏偏來胡說。”
蕭然當然知道梵閱,估計從昨日剛踏進尊武堡地界,他就已經知曉了,昨日在樓下鬧了不小的動靜,他這個天機閣主管,能不知道?”
蕭然是知道梵閱爲人,當然能猜出來,可那雲芸不過是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女孩,竟然也能知道,可就有些讓人吃驚了。
梵閱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激起了他的興趣,繼續問道:“好吧,你說我胡說,到底哪裡胡說了?”
雲芸見他眼睛放光地看着自己,有些難爲情,爲了掩飾尷尬,哼了一聲,道:“其實倒也不完全胡說,不過你明明是在套然大哥的話。”
梵閱眼睛放光得更厲害了,有些掩飾不住地激動,問道:“我套了什麼話了?”
“你剛纔將那個阮家小姐算作兩個,聽然大哥堅持說一個,你一點兒也不反駁,就認了。”
雲芸越說,臉蛋兒越發嬌豔了,也是激動地道:“可見其實你也拿不準當中情況。便是知道然大哥對人家,的確是沒有男女之情。”
“兩個女子,然大哥只是反駁其中一個,就說明另一個……”雲芸心中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便說不下去了。
梵閱卻是被什麼定住了,雙眼在雲芸身上打量。
幾人都注意到了梵閱的奇怪樣子,鐵塔忍不住叫了“公子”兩聲,也未能將他喚回來。
好一陣,梵閱才猛地一拍桌子,欣喜地問蕭然道:“你上哪找到的如此良材美玉,可讓予兄弟?”
蕭然皺眉道:“我哪來的什麼美玉?”
梵閱立刻指向了雲芸,道:“這不正是美玉麼?”
蕭然不知他想說是,沒好氣地道:“人家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什麼美玉不美玉的,你想找姑娘,滾去青樓找。”
梵閱喜留戀青樓,衆人皆知,蕭然自然不喜歡他對雲芸如此單純的小姑娘有興趣。
梵閱知道他誤會了,正要解釋,卻聽得有人在門口說話,“快些準備吧,今兒是報名第一天,人太多了,你……”
來人是慕容雪,正說着,見到梵閱回頭過來,似乎在哪見過他,立即在腦中搜尋到底這面善的傢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