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號。
臘八節。
寓意溫暖, 圓滿,和諧,吉祥, 健康, 感恩, 歡喜, 結緣。
食堂裡的今日份供應粥, 就是臘八粥。
不能回家沒關係,該有的這裡一點沒少。
五個人捧着碗靠在一塊。
唐溫動手敲了敲碗沿:“祝大家今天都能圓滿歸來!”
“圓滿!”
“圓滿!”
一月二十號,是高中組競賽的決賽時間, 物理和數學在同一時間不同場地同時進行。
這一腳進去,會有一批人遺憾離場, 還會有一批人繼續前行。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 屏息凝神。
沒人想做遺憾的那一個, 所以只能拼,只能認真認真再認真, 容不得一點點的失誤存在。
祁硯一路做的順暢,寫完了之後居然還能剩下來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可以檢查,他沒有再去驗算一遍題目的結果,只是把所有的信息填寫再仔仔細細的確定一遍之後,就自信的起身交卷。
他剛剛答得很仔細, 絕對不會存在粗心失誤的問題, 剩下的, 倘若再去檢查, 沒準反而會影響到自己的真實判斷。
交了卷他便只能到大門口等待, 可能是因爲這場考試很重要,所以提前交卷的人並不多。
只有稀稀亂亂的幾個人。
祁硯凝神盯着大門裡面不放, 直到鈴聲響起,那一抹恣意的聲音出現在視線裡,他才緩緩掀開脣。
一月二十一號,訓練營開始放假。
有些沒有發揮好的人,已經知道自己這次回去就不會再回來這裡了,到底是住了一年的地方,盯着那一棟棟曾經留過痕跡的學習樓,依依不捨。
回去之前,唐溫和秦遼去食堂各自點了碗麪。
秦遼唆了一口面:“糖糖,你說我們能留下來嗎?”
唐溫沒擡頭:“能。”
側臉總是有一縷頭髮滑下來,她乾脆用左手一直勾着不放了,唆面的動作沒停。
秦遼喝完最後一口麪湯,打了個飽嗝。
她拍拍肚子,感嘆道:“就是衝着這面,我也得留下來。”
不要錢還那麼好吃的面,除了這裡還能在哪裡找?
沈長安那邊跟祁硯約好了明天店裡見,然後就領着小青梅一塊先走了。
老唐沒時間來接人,本來是讓沈長安一塊把人給領回家的,結果他挑着眉直接把唐溫扔給了祁硯。
所以最後還是唐溫把他先送回了家,自己才往家裡走。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他們一直保持着通話。
路過體育館門口的時候,唐溫突然想到了一個畫面。
穿着白裙子的女生,淚眼盈盈的躲在林遠辰懷裡,看不清臉色。
“申芸……”
要不是剛剛突然想起了這個畫面,她差點都要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都一年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
祁硯到家的時候,家裡沒人。
客廳裡還擺了一堆東西,整整齊齊的,佔了大半個客廳,都是祁母帶回來的手工活。
爲了方便幹活,地上還放了一隻小木凳子,現在是歪的。
他自然的上前把小木凳子給扶正,然後去了主臥。
屋裡沒什麼東西,門一拉開就能把全貌都看的清清楚楚。
牀上沒人,被子沒疊但是這整理的好好的,輪椅也不在。
祁硯心裡緊張,掏出手機就給祁母撥了個電話。
音樂響了半天沒人接,這下他更緊張了。
抓好鑰匙,立馬就打算出去找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個人的腿腳不好,萬一……
祁硯突然不敢再胡思亂想了,但他又不知道能去哪裡找,只能一邊往巷子外面走,一邊不停的給祁母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巷口有個穿着黑色小馬甲的胖女人掐着腰往這邊跑,一邊小跑一邊喘。
祁硯眼睛一亮:“劉嬸,你看見……”
“哎,哎,祁硯?”胖女人小跑着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聽見他喊自己又掉頭回來,看清楚他的臉之後,整個人都激動了,“小硯你在家那可太好了,你快去後巷那個棋,牌室,你爸被人給打了!!快去!”
被人打了?
胖女人推着他往前趕,嘴裡急切的催促:“快去,我跟你一塊!”
祁硯告訴自己現在不能慌,但他又不瞭解情況,只能求助劉嬸。
“報警了嗎?”
胖女人一邊跑一邊搖頭:“不能報,不能報警。”
爲什麼不能報警?
祁硯捏着手機,忍不住想撥報警電話。
她實在跑不動了,停下來,掐腰等着氣喘勻。
纔跟他解釋:“你爸不知道從哪裡借了一筆高利貸,現在還不上了,一羣人直接把他堵在棋,牌室門口上去就動手了。”
劉嬸還在耳邊碎碎解釋:“要是報警你爸也得完,你媽說了不能報……”
高利貸。
祁硯心裡咯噔一下,腦子裡的弦繃斷了。
藏在舊巷裡的棋,牌室。
跟前排的房子一樣,年代久遠,破破舊舊。
平日裡大門都是關着的,來打牌或者搓麻將的大多都是熟人,來了自己伸手開門,進去了再隨手把門給關上。
類似於一個秘密基地,因爲這一片不讓開私人棋,牌室,所以門口連個牌子也沒有。
一個五大三粗的高個壯漢,把人從輪椅上直接拎起來,惡狠狠道:“還錢!給你爸爸還錢!”
祁父沒裝假肢,所以他被拎起來後,褲管下空蕩蕩的半截布料就這麼飄在空中,搖搖晃晃。
他哆嗦着手,動也不敢動:“大哥,你再寬限我幾天,就幾天就好,我一定把錢還了,連本帶利還給你。”
“呸!”壯漢啐了一口唾沫,不屑,“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上個星期也是這麼跟老子說的,你當老子傻啊!”
他把人直接往地上一扔,手往後招了招。
幾個跟他身型差不多的男人配合的活動起關節,清脆的聲音聽在祁父的耳朵裡,像是一道道催命符。
“大哥,我沒騙你,就五天,五天我一定能把錢還給你!”他趴在地上根本挪不了,仰頭看見壯漢靠近,趕緊轉嘴:“三天,要不三天也行,三天我就能把錢給湊齊了!大哥你信我,再信我一次!”
祁母被那壯漢身後的小弟給鉗住了,看見丈夫被扔在地上,想去幫忙,卻動也動不了。
背後棋,牌室的大門開了,祁母眼裡閃出了希翼的光,老闆冒出個腦袋,小心的問:“大哥,你們能不能換個地?”
他們在這,擋住他做生意了,別人看這架勢誰還敢來打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