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陌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殺了她!”
殺洛雲陌……阿四漠然地從懷中掏出了那一把造型奇異的小笛子,就那麼靜靜等候着。
近了,更近了。
洛雲陌一身狼狽,有時候險險就被暗中的冷箭暗算到,血紅色的舞衣十分顯眼,也掩飾了她此刻的不濟。
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流血,洛雲陌死死咬着嘴脣,任憑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眼中僅剩最後一絲對生的寄望。
她現在還不能死,大仇未報,中秦的未來還在七皇弟身上!不手刃洛蓮蓉那個賤人,不眼睜睜看着七皇弟登上皇位,她如何能瞑目?她如何能安心去死?!
“抓住她,快抓住她!”大司馬府的高手中有人看出洛雲陌即將逃出生天了,忙慌亂大叫道。
洛雲陌紅脣勾起冷笑,是笑這些人的不自量力。
隔空一掌打飛一個要運輕功撲過來的傢伙,洛雲陌用出吃奶的力氣,飛躍這最後一段距離。
然而就在這一刻,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阿四一直潛伏着。
在那詭異的笛聲響起的下一瞬,洛雲陌就臉色大變,眼中滿滿都是瘋狂的恨意。“洛紹,洛紹,你是要趕盡殺絕嗎!”
洛雲陌這次猜的完全正確,洛紹一看她根本沒引出別國的細作來幫忙,就知自己是高估了長姐的能耐。既然都知道洛雲陌和他不是一路人,以洛紹的心狠手辣,自然不會留下洛雲陌這個知道他計劃的禍害活在世上。
好痛,好痛啊!笛聲牽引着體內的蠱毒,一瞬間劇烈爆發,讓洛雲陌的四肢不受她控制地完全扭曲起來。
筋脈這次好像真的要爆炸一樣,洛雲陌臉色慘白,嘴脣也失去了血色,可是全身的肌膚偏偏呈現一種古怪到極致的紅。
隨着潮紅色最後一點一點蜿蜒上洛雲陌那張如玉清冷的臉蛋,左眉梢的紅痣也變得充血一般,這個時候洛雲陌感受到的痛苦已經不是萬蟻噬心那麼簡單了,她這一刻想要舉起匕首了結痛苦都做不到,甚至艱難到動一動都會痛得要死。
洛雲陌重重跌落在地,悶哼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潮紅色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但又很快攀延上那異樣的血紅。
“她怎麼了?”後面追逐的高手們暗道這其中不會有鬼吧,這女人敢獨自一人行刺,肯定有所準備。
要不然他們靜觀其變?
高手們一猶豫,倒是給了洛雲陌最後一線生機。
我要逃出去……洛雲陌滿腦子就只剩這一個想法。
她不甘地掙扎,哪怕卑微如蟲子一樣爬着前行,她也狂熱地想求生。
“切,哪有什麼詭計,這個女人十有八九是受重傷了,還不快趁機將她拿下邀功!”後面有人嚷嚷起來,這下高手們都再無忌憚了,如狼似虎爭先恐後地朝洛雲陌逼近。
而阿四在這些高手們來臨之際就悄然躲到一旁大樹下,借樹的陰影把自己很好掩藏起來,然後繼續吹奏蠱笛。
皇上親自下的命令,他一定要看着洛雲陌死掉。
就在洛雲陌岌岌可危,就要死在這前後夾擊之下時,暗中一管溫潤的竹笛橫在男人脣邊,那雙如星星一樣璀璨的黑亮眸子中滿盛的都是對洛雲陌的擔心和愛慕之意,脣下吹奏出的曲調也是說不出的柔和繾綣。
男人笑得溫和,卻一下子打斷了阿四的吹奏,阿四心中驚疑,知道遇到高手連忙撤退。
一身青衫的男人卻在暗
處現身,和阿四打了個照面,在對方震驚大睜的目光下輕輕一笑,眼底掠過一抹快得叫人捉摸不着的冷意,然後下一刻阿四看都沒看清男人的動作,就被男人一擊之下屍首分家。
嘴脣顫抖着,阿四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青衫男人不嫌這一身血漬噴濺髒污,卻十分珍惜地從阿四手中拿出那管造型奇巧的蠱笛,用勁狠狠碾碎。
洛雲陌的痛苦就這樣戛然而止。
可是劇痛過後的脫力還是能要人命的,她全身無力下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高手蜂擁而至,心中大恨也只能遺憾認命。
她纔要絕望地閉上眼睛,這時一道快風將她整個人包裹住,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錯愕。
擡起眼眸,卻撞進一雙充滿了柔情的黑亮眼眸。“沒事了,我帶你走。”
青衫和紅衣輝映,說不出的般配,翩躚翻飛的衣角纏纏綿綿地勾結到一起,就好像他們現在的樣子。
男人滿懷溫柔珍惜地打橫抱緊洛雲陌,腳步一再加快,雖然輕功不如墨玄城那樣詭譎魅影,卻也快得如一陣清風。
於是那些高手們只能眼看着一個根本看不清真面目的高人出沒,將他們欲要除之而後快的女刺客劫走。
“謝謝你。”脫離危險之後,懸在心口上的大石也落下,洛雲陌這才覺得有一股無法抵抗的疲憊感襲來。
她手搭在眼皮上,搖搖欲睡。
男人很溫柔地搖頭,“睡吧,明日一早,我們就可以徹底脫離這裡了。”
離開這座牢籠啊……洛雲陌笑了,這是她自重生以來就抱有的願望,可惜總是事與願違。
但願,這個男人真能讓自己如願。她在沉浸那一片黑暗中之前,紅脣張合着,又再度輕聲道:“謝謝,渤牢世子。”
“我寧願你叫我名字,李陵。”青衫男人,也就是救過洛雲陌兩次的渤牢世子無奈地道。
不過眼看着洛雲陌疲憊地昏睡過去,他還是無比眷戀地用手指蹭了蹭洛雲陌的臉蛋,笑得溫柔無比。
第二天一早,洛紹上朝還等不到阿四回來已是十分暴躁。偏偏這個時候渤牢世子還給他添堵,上奏說是做質子的期限到了,一大早提前離開了鳳棲城,前往渤牢去了。
該死的!洛紹揉揉眉頭,在環掃過朝堂看見那些依附於公孫廣的大臣們一副噤若寒蟬模樣時,煩躁又褪去了。
都是這麼一副表情,呵呵,看樣子公孫老賊,他們的心腹大患真的喪命在洛雲陌之手了。
洛雲陌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等着阿四回來彙報便是!
任憑洛紹怎麼想,他也不會料到李陵先走一步的真正理由是因爲洛雲陌。
等他知道了,下令追緝也已經晚了。暗恨之餘,心裡有鬼的洛紹只敢和公孫太后一起在江湖發佈追殺令,買通殺手一路對渤牢世子李陵還有洛雲陌一起展開追殺。
別說那渤牢世子是無辜的,他都能湊巧趕到洛雲陌的殺人現場了,目睹了洛雲陌的處境還將人救走,不是同夥是什麼。
洛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知道他陰謀的人,哪怕是即將歸國的屬國世子也一樣!
墨玄城獨身一人坐在浴池前,神情隱忍又遍佈寒霜。
他身邊穩重的摩夷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腰間的傷口,慢慢用清水化開血漬,再小心揉好金瘡藥。
“主子,這麼大的傷疤一直留在身上會很難看,要不要屬下回頭跟老主公討要一
瓶生肌膏?”
仙度必定只是一個小小的屬國,在中秦那種底蘊深厚的皇室方可能會隨心所欲用生肌膏這樣的珍貴藥膏去除疤痕。
但是到了仙度這裡,作爲中秦仙度使,仙度的國主,墨歸麟那裡也總共只有三瓶,不可謂不寶貴。
按理說墨玄城一個大男人是不需要用生肌膏的,可是誰叫墨玄城是中秦第一美男子,面如冠玉,一雙眼魅惑天下,身段姣好傾世風華,好似天邊的謫仙,任何一道疤痕留在他身上都只會給人感覺是天大的遺憾。
不過摩夷沒想到的是,墨玄城眼底有什麼情緒涌上,晦暗一瞬,自己披上中衣搖了搖頭。“就這樣吧。”
“主子……”摩夷咂舌覺得可惜,想要勸說,但看到墨玄城此時冰凍三尺的臉色,又悻悻將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主子!”重天拖着肥胖的身軀以與其體重完全成反比的速度迅速狂奔進來,手裡抓着一封急報。“主子,從鳳棲城來信,大司馬公孫廣死了!據說是死在大逆不道的罪人元長公主之手,現在新帝洛紹下發全國通緝,拿下長公主就地處決!”
墨玄城眼瞳皺縮,眼線挑起,有種不善的煞氣。
騰地站起,他情緒緊繃,像是隨時都可能崩潰一樣,下巴擡得高高的,拳頭捏得死緊,指套落了地都全然不知,直暴露出了那根過於蒼白的斷指。“是嗎?”
“這個消息是從宮裡面傳出來的,那眼線是主子您親自安插在公孫太后身邊的,斷斷不會有假。只是……與這個消息一通出來的,還有莫名懸賞在江湖黑市上的追殺令,是針對長公主和渤牢世子李陵的。”重天又接着彙報道。
渤牢世子,這跟渤牢世子有什麼關係?
摩夷是一頭霧水,但只有墨玄城心裡澄澈如明鏡。
不過也正是因爲他清楚地知道內中根由,纔會有不甘的妒火灼燒着總也安定不下的心。
在那種危險的情況下,只有渤牢世子和她在一起!只有渤牢世子一人!呵呵,他的存在,想必這時候早被患難見真情的苦鴛鴦忘卻了吧。尤其是——長公主洛雲陌!
也好,從此以後,你我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了。來日相見,也不知道是何等景象。
墨玄城深沉思念的人,現在已經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來。感覺到身下的顛簸,洛雲陌先是懵然,後是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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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一下。”洛雲陌探頭出馬車外,叫道。
“籲——”馬車應聲而停,而李陵一身幹練青色短打,縱馬到馬車邊上,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看着甦醒的洛雲陌。先是擔憂地打量一番,然後才微微笑起:“長公主醒來了,感覺如何?還痛不痛?”
“不要再叫我長公主了,叫我名字。”洛雲陌淡淡道,隨後望了一眼周圍,訝然:“我們這是已經離開鳳棲城了。”
李陵頷首,“距離你那天昏睡,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天時光。這三天,我們已經出了中秦皇室能掌控的範疇,馬上就要到達渤牢了。長……雲陌,前面有個市集,你若是腹中飢餓,我們可以先去用飯再繼續前進。”
洛雲陌正想着怎麼和李陵分開走去找溫妃母子的下落,一聽這話也覺得腹中飢腸轆轆,點點頭答應下來。
下了馬車和李陵一起牽着馬步行到前面那家叫清揚酒樓的酒家,他們被小二牽引着直接上了清靜的二樓,要了個包間。
小二爽利地笑着,“二位客官想吃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