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您醒了?”荊羅臉上沾了不少灰塵,很是狼狽。
但當她看到簡陋的草垛上,渾身浴血的王上囈語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她覺得全身的疲憊頓時一掃而光。
她驚喜地湊過去喊着,喚醒了墨玄城的神志。
“這裡是哪裡?”他嗓音乾啞,很不適應現在狼狽的情況。
荊羅提了提嘴角,又實在沒有心情,低下頭嘆道:“屬下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知道當時亂軍之中,田瑞將軍拼了命將您送到馬上,朝屬下奔來。屬下帶着您來到這裡,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這裡地處偏僻荒涼,恕屬下實在不知這是什麼地方。”
墨玄城皺着眉頭坐起來,擺手。“罷了,能活着就足夠慶幸。咳咳……我也是小看了勞予綽,纔會吃了這麼大的虧。”
說完,他不由一怔,想到了昏迷前勞予綽看向他那憎惡的眼神,還有剛剛做夢時,那一抹魂牽夢縈的身影。
他握緊拳——
該是他的,一定是他的。
經過生死一線的折磨,墨玄城想要那抹魂牽夢縈的身影的心愈發堅定。
如果說過去還惦記着江山美人不可多得,寧可捨去其一,那麼現在他就是完完全全想要一手掌控江山和美人。
“荊羅,想辦法和阿瑞取得聯繫。”
捂着傷口,墨玄城面色蒼白,眼中卻閃爍着異樣的神采。“本王的心願還沒有達成,誰也別想讓我死去!”
任憑荊羅這段時間熟悉主子的一言一行,甚至也能從他目光中猜測出他的心思,但是這次墨玄城口出的心願在她看來卻是一統大陸這等雄心壯志,而完全想不到墨玄城現在最殷切要的,是他們都拋在腦後許久的人。
“嗯……”在江北某個小鎮,洛雲陌他們才走到這裡,心中忽然像是被什麼召喚了一般,疼痛不已。
薄野秀還以爲洛雲陌傷勢復發,緊張地圍着她轉,要給她把脈。
洛雲陌撇開他的手搖搖頭,“阿秀不必這麼緊張,我只是心頭忽感窒悶,不過眨眼功夫就無大礙了。”
“那也不可大意。”李陵皺眉表示不認同,“有我們伴在你身邊,雲陌,你可以別這麼勉強自己。”
洛雲陌心中嘆息又感動,每當自己有事,身邊總是有阿秀他們陪伴,患難與共。
人生足矣。
“我是真沒什麼事,上次在地圖上看到這裡靠海又有大山合攏,佔據風景優美的優勢,我們儘快過去看看吧。”
荊羅走後,墨玄城一個人臉色神秘莫測地坐在原地,眼神幾轉,最後勾出一抹危險的笑容。
“莫邪……”
“我還想着您什麼時候能記着我們。”
隨着不緊不慢的話語傳出,一個穿着黑紅相間衣飾的男子從陰暗角落中緩緩走出。
只見他妖邪之氣充滿全身,看起來好比最滑頭的狐狸,琥珀色的眼眸閃爍着灼灼精光。
他背後也跟着一個沉默的壯實大漢,滿眼都是對主子的服從還有崇敬,行走間腳步穩重,仔細觀察居然不濺起丁點灰塵,而且太陽穴處的經脈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功力不凡之輩。
如果洛雲陌在這裡看到他們定然會大吃一驚,只因爲墨玄城面前突然出現的二人她是都見過的。
還是在君山絕頂是盟主大會上,曾經和她與墨玄城一戰,只爲
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西部魔教,幽溟教右護法。
“屬下莫邪、干將,參見教主,教主洪福齊天尚在人世真是太好了。”莫邪眼神閃爍了下,語氣隱隱透出不滿。
墨玄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地展顏諷刺一笑。“我做事,用得着你們評判了,當真可笑。”
莫邪神情一僵,忙恭謹下拜。“屬下不敢。”
他怎麼就忘了傳說中的幽溟有多可怕,曾經汾州那麼亂的地方,這人都能帶領羣魔征戰出一片天地來,更何況眼下他身份愈發貴重,能力自然比從前更甚。他是被柳情的死刺激過頭了,竟敢挑釁幽溟的權威。
但是這其實也不該怪他,誰讓幽溟行事如此涼薄,如此讓人心寒……
怎麼說柳情也是忠心耿耿跟着他的,過去是幽溟教的左護法,然而就因爲幽溟喜歡過的女人,她被毀容毀聲,丟了一切。
柳情爲幽溟癡狂,這個男人實在可怕,悄無聲息中就能毀去一個人生的希望。
“我現在吩咐你一件事情。”不管莫邪心裡怎麼想的,墨玄城徑自下令。“去給我尋一個人,我要儘快知道她的下落。”
莫邪不解地看向他,正見到墨玄城眼中大放的異彩:“我要知道洛雲陌現在在什麼地方!”
抗西聯盟解散,南邏和中秦重新各顧各的,西羌全無壓力之下將矛頭對準了墨玄城,是以墨玄城在帶領大軍迎擊勞予綽的大軍時纔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被打得一敗塗地,甚至和大軍衝散,被荊羅帶到偏僻的荒野處。
墨玄城如此驕傲的人怎可能輕易認輸,自然要選擇機會捲土重來。
只不過現在他有傷在身不宜妄動,只能先吩咐荊羅帶着他的命令去找田瑞,然後叫莫邪等他暗中培養的勢力全力尋找洛雲陌。
在生死之間轉了一圈,墨玄城發現他心裡還是放不下她。
既然放不下,那他就親自霸道地奪取過來,將她身心牢牢綁緊,那便沒有牽掛了。
幽溟教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派魔教,很是有一番手段還有消息渠道,墨玄城這個教主才發下命令沒幾天,江北附近的教衆就發現了洛雲陌他們一行的行跡,報告給了總壇。
總壇方面的消息迅速到達莫邪那裡,莫邪奉告給墨玄城,總共也用了不到五天時間。
這五天內洛雲陌總有種心動不安,彷彿有什麼事即將落到她頭上。
猛然看向窗外,洛雲陌蹙着眉頭摸了摸心口,輕輕一嘆。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小鎮,既然已經不管外面是非紛擾,那麼不管出了什麼意外她都不會改變主意。
“雲陌。”薄野秀笑盈盈的推門進來,目光在捕捉到洛雲陌的倩影時亮了下很快轉爲柔和,“地劫可是個練武奇才,李陵兄正在教導他呢,不去看看?村中孩童們也得蠢蠢欲動,光這幾天就有村民說希望李陵兄也能多教他們孩子兩招防身。”
洛雲陌莞爾。
“何必那麼麻煩?不如我們開辦個學堂。阿秀你教孩子們學習草藥等等知識,我負責教授文字,李陵則將自己的武藝傳授給他們,這樣孩子們長大後都能成爲國之棟樑,也不用辛辛苦苦耕種田地再去服徭役那麼辛苦了。”
薄野秀眼睛一亮。“好主意啊!嘿,我這就去找李陵兄說說。”
洛雲陌輕輕頷首,薄野秀就奪門而去,
動作匆忙無比像個孩子一樣。
她笑看着薄野秀遠去的背影,心道如果生活能一直平靜下去,那麼每一天就是重複一模一樣的內容,那也是有滋有味的。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洛雲陌他們越希望這樣平靜的日子能持續下去,墨玄城越是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有一天,在下令雙管齊下,讓在南邏中秦皇宮中的細作展開行動尋機刺殺後,墨玄城帶着一隊兵馬趕赴江北小鎮。
目標,正是洛雲陌!
“不好啦,不好啦!大姐姐外面有個好漂亮的男人,帶着一羣兇巴巴的大兵來尋你們麻煩!”
由於洛雲陌他們的屋舍沒完全搭好,熱心的村民們主動提出將自家空出的房間拱他們住。
洛雲陌現在居住的這家村民的孩子就慌慌張張推門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急吼吼道。
洛雲陌聞言神情一凜,正待詢問怎麼回事,李陵和薄野秀就雙雙跑了進來。
“雲陌快走,是墨玄城那個惡賊!該死的,都到了這地步他竟然還不願放過你!”
“雲陌你別管我們了,你走,走得遠遠的,我和李陵兄擋住他們!”
薄野秀和李陵臉色凝然,都報了必死的決心。
李陵還拉過一邊呆站着眼圈紅了的地劫,爭分奪秒囑咐着,讓他保護洛雲陌跑得越遠越好。
洛雲陌聽得酸澀,眼中也有晶瑩涌上。“你們這是幹什麼!墨玄城追來了,我們可以一起面對!也許他根本不是衝着我來,而是想斬草除根!地劫,東西拿上。你現在就走,你去找熟悉路的車伕,回北紇,你的故鄉去!”
薄野秀生氣了,“雲陌……”
“真是好感人啊,這個時候上演生死離別的戲碼嗎?看來本王來的正是時候。”墨玄城一臉陰沉,背後軍隊蓄勢待發。
江北小鎮的村民哪見過這陣仗,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戰慄不已。
“墨玄城,你來這裡做什麼!”洛雲陌看不過去,加上心頭陣痛,她面容冰冷如霜,站出去死死盯着墨玄城問道。
這個男人,曾經讓她又感動又有一種拋下一切和他癡纏一生的想法。
然而世事無常,一次次的欺騙利用讓她完全認清了這人的真面目。
江山美人,在他心目中永遠都是江山。
爲了江山,墨玄城可以瘋狂到不惜一切!而她,只是可有可無的棋子。
在墨玄城面前,洛雲陌倔強不想自己露怯,可是在情蠱的作用下她卻已經兩眼溼潤,眼簾變得模糊起來。
墨玄城騎在馬上,俯視着消瘦很多不過跟過去一樣倔強的女人,很想下馬去擁抱她,緊緊地抱着再不分開。
但是薄野秀和李陵的瞪視讓他如鯁在喉,眼中沒了溫度,晦暗深沉起來。
“雲陌,跟我走,我保證不會再欺騙你。”他揚起下巴,“你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跟我走!我後悔了,你跟我回仙度,還做我的王后可好?以後我得到江山,你與我並肩而立,共享這份榮華。”
洛雲陌冷笑,“墨玄城,你是在做夢!”
“呵呵,就知道你不會輕易答應我。”墨玄城目光如刀,森冷地轉向薄野秀他們。“就是因爲這兩個野男人?很好,弓箭手準備!等本王一聲令下就即刻放箭!我倒要看看,沒這兩個野男人的阻攔,你還會不會拒絕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