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如此呼聲, 衆家媒體立馬蜂擁而上搶新聞。穆笙歌和唐遠對視一眼,也跟着流動的人羣奔向那個源頭。
兩人費力擠進女士洗手間,只見衣衫整齊的付瑩正一臉無辜的靠在牆上, 剛剛還伴做好叔叔的張朔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玩失蹤的張文萱竟也在場, 冷冷的望着付瑩, 三人之間氣場微妙, 讓人忍不住想要刨根問底一探究竟。
這時,一個助理打扮的青年小夥從人羣中站出來,行至唐遠跟前附在他耳畔說了些什麼, 唐遠一頷首,他就立馬行動了。
穆笙歌乍見這男人便隱隱覺得有些眼熟, 直到他招呼了幾個保鏢打扮的黑衣人過來疏散人羣, 穆笙歌才記起他的名字。
陶柒, 唐家在唐遠出生後所領養的兒子,年齡比唐遠大一歲, 和唐遠一起作爲唐家的下一代來培養。在穆笙歌的印象裡,這個人是比較無趣的,因爲他除了同唐遠在一起話多之外,對待其他人都有些冷淡。當然,就連穆笙歌在他身上都屢屢碰壁。但是此時, 穆笙歌見到他來救場, 竟也不記得自己並不招他待見。
“陶柒?你還認得我吧?”她熱絡的和他搭話。
陶柒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才冷冰冰道, “笙歌, 好久不見,你又瘦了。”
穆笙歌微笑着, 他沒有多餘的話來損她,如此簡單也算極好。
“重逢的戲碼演夠了沒?如果演夠了,那就過來我這裡,咱倆也該算算賬了。”張文萱向來如此,總能抓準時機給人潑冷水,不過仔細想來,她這人倒是眼尖,火候找的極準。
但是,穆笙歌並不想理會張文萱。她徑自走到張朔面前,臉上雲淡風輕。她所穿的明朝服飾本就輕便靈活,行動起來更顯風格利落,再加上她面容上意氣飛揚的紅妝,竟也不自覺生出一種不言而喻的氣場來。張朔愣愣地盯着穆笙歌看,緊張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朔哥。”穆笙歌淡淡開口,“剛剛發生什麼了?”
這時,付瑩輕哼一聲笑了,“你聽到我喊什麼就是什麼嘍!”
張朔的臉色難看了幾分,眼睛瞟一眼不遠處的張文萱,又投回穆笙歌的臉上,不自然的神態顯露無疑,心虛二字油然而生。
穆笙歌看他這掙扎的模樣,也猜到他是被張文萱和付瑩的爭鬥給設計了,因而她的目光從他身上收回來,轉而投向付瑩。
“朔哥,難爲你了。”
聽到此句,付瑩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出什麼來。反倒是張文萱鄙夷地看過來,“瑩姐,你裝什麼高尚?你以爲你那點破事自己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
“張文萱!”付瑩忽然犀利起來,“你還是把自己的問題處理好吧,別總忙着給別人製造麻煩!”
語罷,付瑩就風風火火的走了,穆笙歌簡直傻眼,他丫的什麼玩意?發佈會當天就炒這種緋聞?還是兩個經紀人之間炒?這是什麼鬼套路?老總定的嗎?爲什麼沒人事先通知她?
面對付瑩的警告,張文萱並沒有表現出驚慌或者害怕,在穆笙歌看來,她好像更加鎮定了!
“笙歌啊……”張文萱說,“瑩姐最近可能太累了,做起事來有些疏忽也在所難免,你可莫要見怪啊……要是她持續不在狀態,聽姐一言,還是考慮另做打算吧……”
穆笙歌陪笑,“萱姐說得甚有道理,我會認真思考你的建議的。”
張文萱微笑,招呼張朔離開。兩人一撤退,周遭壓力瞬間抽離,穆笙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回頭來看着剩下的幾人。
穆陽噘嘴,“媽,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阿姨,你幹嘛對她笑啊?”
穆笙歌無奈的看看唐遠,唐遠纔將穆陽抱起來回答道,“兒子,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叫好漢不吃眼前虧,媽媽這是以退爲進,我們應該爲她的機智點贊。”
穆陽揚起小臉,“真的嗎?媽媽也不喜歡那個阿姨?”
“我怎麼可能喜歡她?那個毒舌婦,簡直就是一條到處咬人的毒蛇!”
“好了笙歌,”唐遠叫住她,“話題就此打住,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安安心心的拍戲就好。”
穆笙歌點頭,衝陶柒微微一笑,一行人便各自去忙了。回到化妝間,完全不知情的小佟正守在付瑩身邊,穆笙歌也跟着靠過去,三個人抱成一團,互相取暖。
穆笙歌以爲,有些話不必說破,有些道理也不必講,付瑩比她活得更加明白,因而她不曾看見付瑩揹着她抹去的眼淚。
開機第一天安排的戲份並不算多,雖然只有兩場,但上上下下吊威亞總歸讓人吃不消。穆笙歌還是個摳門到不花錢請替身的犟種,才一天,掌心就因爲爬樹而劃傷,幸好小佟隨身帶了藥箱,能解燃眉之急。
晚上入睡前,穆笙歌接到了唐遠打來的慰問電話。剛一張嘴,就是一陣疲憊。
“笙歌,事辦妥了。”
穆笙歌並不打算詢問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因爲她怕,怕自己看到身邊的人有多可怕,更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得不像自己。
因而她只應聲道,“謝謝你,這世界上好像沒有你搞定不了的事。”
唐遠先是疑惑的嗯了一聲,隨即噗嗤笑道,“不不不,你這個小迷糊精我就搞定不了。”
“怎麼會?”穆笙歌不服,她那麼愛吃,只要有吃什麼事都好辦,怎麼會搞定不了呢?
“怎麼不會?你脾氣那麼倔,性子那麼狠,說不好哪天又把我扔下跑沒影了!”
穆笙歌悻悻然,“孫悟空還說和如來佛比誰快呢,到頭來不還是被壓在五指山下了嗎?我雖不是孫悟空,你也不是佛祖,但你唐遠和佛祖也差不多了,本事大到隨便那麼一找就把我找到了……”
“笙歌……”唐遠忙把她打住,“你越扯越遠了……明朝的人還沒寫出西遊記呢,你再說下去要泄露天機了!”
“哦哦!”
穆笙歌怪叫了兩聲,隨即鑽到被窩裡去了。
互道晚安後,一夜好眠。第二日清晨,穆笙歌等人早早就起了,吃過早餐他們跟隨劇組趕往拍攝地。路上,唐遠矇頭大睡,據穆陽半夜打探得知,這傢伙處理公司的事直到凌晨三點才睡。
車內衆人感嘆,終極大boss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要管理公司,要照顧孩子,要伺候媳婦……唯有開車的陶柒不說話,默默地遞過一條毛毯,示意穆笙歌給唐遠蓋上。
穆笙歌道了謝,將它裹在唐遠身上。兩人本就坐的極近,穆笙歌剛一湊過去,唐遠就順勢往她身上靠,在她臉頰上附上一吻,然後把頭枕在她肩上,一動不動了。
穆陽在後邊捂嘴偷笑,他看見穆笙歌忽然僵住身子,動作猶如機器人一般滑稽搞笑。
穆笙歌咬着牙恨恨道,“好你個江湖俠客,老孃善心大發,你竟然趁機吃我豆腐!”
車內傳來某些人忍俊不禁的聲音,穆笙歌氣得直翻白眼,但心頭卻是溫暖異常的。
一個在商場叱吒風雲的男人,經歷過多少算計和陰謀她不知道,他的內心有多少防備和介意她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人會累,會吃不消,會如眼下這般平和寧靜地靠在她肩頭休息。他對她之所以毫不戒備,是因爲他從心底裡相信她。但是,穆笙歌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讓自己這麼累?
“笙歌,操心多了是會長皺紋的,你可要仔細你的臉。”
付瑩從前面遞過一個剝好的橘子來,見穆笙歌目不轉睛的發呆,以爲她又在擔心昨天的事。
穆笙歌緩過神來,將橘子接過塞進嘴裡,“瑩姐,你有沒有信仰?”
“信仰?像佛教、道教還是基督教這些……我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穆笙歌會意,作爲一個堅強的女人,她們只能靠自己,付瑩是這樣,自己也是這樣。那麼,作爲一個堅強的男人呢?他們信仰的會是什麼?他們又是爲了什麼而不眠不休,又或是放棄理想的人生呢?七年前的穆笙歌想不明白,七年後她依然無法理解,像唐遠這種不落俗的公子哥,究竟走的是哪個套路……
“瑩姐……”
付瑩認真的看向穆笙歌,後者嚴肅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他爲什麼要來這裡?”
“噗……”付瑩笑出聲來,“你老公嘛,當然要來照顧你!這人啊,太會生活也不好,瞧瞧這些天你那小嘴兒刁的,昨晚要不是唐遠借了人家餐廳廚房給你開小竈,你得餓到今天早上!虧得出門時候帶了大廚,否則沒等殺青,你就先我們一步去了。”
穆笙歌好看的一字眉皺起來,“昨晚那是意外,誰叫店裡魷魚那麼腥!但是你敢說他搞得大張旗鼓,真是目的就這麼簡單?”
這時,陶柒看了一眼後視鏡,付瑩和穆笙歌各懷心事的臉印在鏡子裡。手持方向盤右轉,車子穩穩的拐了個彎繼續前行後,陶柒幽幽開口道,“瑩姐說得沒錯,他就是來照顧你的。”
這下可好,就連平日不多說話的悶葫蘆都這樣回答了,穆笙歌再不願意相信也得信,儘管她打心底裡還是覺得這事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