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助理林佳來找我,說是秦朝明喊我去他辦公室一趟。
從C座去A座的路上,我用了三分鐘。抵達秦朝明的辦公室門口,我剛推開就聞到了一股煙味。
隔着嫋嫋的煙霧,秦朝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大概是察覺到我蹙眉的細節,很快把菸頭碾滅,招呼我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我關上門,坐下後,就聽見他淡問,“聞靜,夏麗菁沒有爲難你吧?”
我搖了搖頭,“沒。女人之間偶爾打嘴炮,爭個輸贏,也不算什麼爲難。”
秦朝明點頭,又問道,“陸行也去了,他沒和你說什麼話嗎?”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秦朝明。
梵爾落三座寫字樓的監控,他秦朝明都能看見。我去了夏麗菁辦公室,他關心我,肯定會調取夏麗菁辦公室門口的監控畫面,看看我呆了多久,什麼時候出來。他會知道陸行找上門,倒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爲什麼這樣問我。
我擡起眼簾,輕聲說,“你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嗎?”
秦朝明的臉上露出一絲訕然的尷尬,“也沒什麼。就是他到處訴苦,說自己被親弟弟和表弟給聯手坑了的事情。還說陸言栽贓陷害他。弄的現在陸言在圈子裡口碑差的不行。之前雨宸因爲他們兩兄弟內戰,項目虧損了很多,銀行放貸一下子卡死了。陸言現在肯定忙着收拾陸行之前的那些爛攤子,估計也顧不得擺平這些謠言瘋語了。”
難怪陸言最近加班和出差的平率比以往都多了。可他不說,我也不知道,還每天都爲了自己的情緒和他煩。他也從不抱怨什麼,每次我不開心了,他也只會努力安撫我。
想到這,我爲了自己剛剛沒能堅持住對他的信任表示愧疚。
沉默了片刻,我問,“秦朝明,你能和我說說,雨宸現在到底是怎麼個現狀嗎?”
然後,秦朝明就大概告訴我,雨宸的出問題的幾個項目裡,最嚴重的一個項目是蘇市的一個巨型遊樂場。當時投資這個遊樂場的人是陸行。他覺得這塊投資有巨大的利潤空間可圖,不少股東也同意投資。以當時的雨宸經濟實力,要投資下去確實完全沒有問題。而陸言當時幫着我的事情,推陸行的各種打壓都選擇漠視。
這個投資很大,一共分爲四期。結果,第一期順利完工,第二期的資金就跟不上了,整個項目被擱置下來。陸行倒臺後,陸言上位,又注重自己的項目心晴孤兒院,對陸行的遊樂場項目並沒放心上。結果,遊樂場的其他合資夥伴,施工隊等合作商肯定不幹,對外宣佈竣工和開發的時間延後。這個工期延後的越久,欠銀行的利息就越多。
工程停工越久,下面的人損失也更加慘重,那些包工頭承包商。工人,也不知道是被誰煽動了,估計是陸行那夥人。總之,現在那個工地大門口已經拉起了橫幅討債。都上了當地新聞頭條了!陸言這次哪裡是去出差,根本就是去遊樂場那邊安撫民心的!
我一時啞然,焦急不已,“如果你是陸言,梵爾落遇見這樣的難題,你會怎麼辦?”
“想要讓工程重新動工,盈利,唯一有辦法的就是用錢。”秦朝明淡然地說,“要麼開源,找銀行貸款。如果銀行不批,那麼就只能節流,取消孤兒院的項目。把所有的資金投入到賺錢的項目上,而不是砸在一個公益項目上。公益活動,有閒錢的時候弄弄就好。”
“不行。孤兒院那個項目,之前就因爲我的關係,施工方換了三次,才選定梵爾落合作。現在幾乎都快要竣工了。這個時候如果擱置下來。以後要在弄,口碑和名聲都不好。而且,那邊的人也會造反。甚至對梵爾落也有影響。拆東牆補西牆不是辦法。”我搖了搖頭。
秦朝明大概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只見他的雙手攤在沙發上,揚眉看我,“那就只能借錢了。砸鍋賣鐵的把資金籌集到位,投入陸行的遊樂場項目。不過,據我估算,怎麼也要一個億。陸言如果真要負債一個億做這個項目。賺錢還好。如果虧本了。怕是要東山再起,就難了。”
“一個億?”我懵了,一個億是多少錢,我完全沒概念,“現在銀行不肯房貸,他怎麼籌集這一個億?”
別看陸言有錢,他認識的朋友個個有錢,好像動不動幾百萬買個車都沒問題。但是,那也侷限於私人的生活開銷。真要動輒幾個億啊,幾千萬什麼的,沒人能一下子拿出這筆錢的。
因爲公司越做越大,砸出去的錢,鋪的路只會越來越廣。項目產生的利潤只會再次投資出去,形成商業鏈。留下一定的流動資金作爲週轉。沒有一個公司不是欠了一屁股銀行的債務。
所以,他那羣兄弟,真要借錢,未必拿得出來。
秦朝明旋即勾着脣,笑眯眯地問我,“我這邊可以出資,借你三千萬。至於剩下的七千萬,平攤到林越,袁傑那幾個人身上,應該也不難籌到。”
“借給我?”我有些不明白了,“怎麼會是借給我?我一個小小設計師,哪裡有能力還這麼多錢。你直接借給陸言啊。他的償還能力比我高。你借我,保準你虧的回家路都不認識。”
秦朝明有點哭笑不得,又點了一根菸,輕飄飄地瞄了我一眼,“聞靜,我秦朝明不缺錢。”
聞言,我笑了,“但也沒人會嫌自己的錢太多。”
秦朝明摸着下巴做思考狀,看着我說,“我和陸言沒什麼私交。如果他不是你的男人,我纔不管雨宸這個破事呢。既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當然是借給你錢了。”
“原來,我的面子這麼大啊。居然值這麼多錢。”我開玩笑地哈哈了幾聲,卻太過尷尬,很快陷入沉靜,“秦朝明,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秦朝明剛要開口,我又出聲打斷,“這個問題,我之前問過你。可我知道,你沒有誠實回答我。你和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不然,陸言怎麼會和你說什麼錯過不錯過的話?”
秦朝明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又反應過來,嘴角彎着一抹笑意,“你那天是醒着的?我和陸言在醫院裡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我點了點頭。
不可否認,我心裡一直好奇的要死,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問。總不能突然打個電話就說,喂,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啊?
而面對我的坦誠,秦朝明的表情變得十分平靜,他意味深長地說,“既然都過去了,也都錯過了,你也不記得我了。我就是說給你又能怎麼樣?你不可能會愛上我。我也知道,陸言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爲了我可笑的自尊心,你就不要再探究了,好嗎?除非,你哪天自己想起我是誰。”
我明白他是不願意再對這個話題做過多的糾纏,即使我再滿懷困惑,也必須放下。
對着他少有的平靜深沉,我最終還是把話題轉回雨宸的危機上,“好。你不想說,那我就當不知道。你說借我錢,那我就厚着臉皮借你的錢。以後就是無論發生什麼,只要我還活着一口氣,我都會賺錢還給你。”
“不用說的那麼誇張。”秦朝明說完,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說,“聞靜,你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你有難,我必定會幫。”
說着,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支票給我,嘴角勾着一抹邪笑,“這筆錢,你就拿給林越吧。讓林越出面給陸言。你要直接給陸言,他肯定會奇怪你哪裡來的。就算你不說,他也會猜到是我。男人在自尊心,比你認爲的都誇張。他萬一賭氣不要這個錢。就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了。”
我默不作聲地收下支票,“謝謝。我相信,陸言一定能力挽狂瀾的。到時候,我再和他說這個事情。讓他會連本帶利還給你,也欠你一個人情。”
秦朝明聳聳肩,玩笑道,“恩。聽上去不錯。這個投資很值得。”
我笑了笑,最後也沒再多說什麼,就拿着沉甸甸的支票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我給林越打電話問雨宸的事情時,林越倒也不瞞我,和我說,陸言在出差前就給他打電話,找他借錢了。而陸言借錢的數字比秦朝明預計的金額還要多出三四千萬。可見,雨宸的危機遠比秦朝明估算的還要嚴重。
林越這幾天一直在籌集資金,把手裡的一些私人的股票啊,證券啊都拋了。再加上袁傑,徐天野他們幾個人的錢,滿打滿算還差了五千萬。
我頓了頓,才說,“我這裡有三千萬。一會兒給你送去。你再想想辦法,哪裡還能籌兩千萬。你給陸言的時候,不要提我的名字。雨宸的事情,他都不告訴我。肯定不想我擔憂,參和進去。”
林越很聰明,直接問我,“是秦朝明和你說的?也是借給你的?”
“恩。這個事情,你幫我瞞着。可以嗎?”
“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我鬆了一口氣之餘,又忍不住地打聽,“陸言這次的危機不算嚴重,對嗎?”
林越語氣淡然地說,“事情有點複雜,不過基本沒有什麼大問題。你要相信陸言的能力。”
林越既然這麼說了,我自然也就放心了許多。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我在林越掛電話之前,又多嘴問了一句,“林越。你知道,陸言小時候打碎花瓶,冤枉他哥哥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