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把車停好,林越和陸言兩個人不知道從什麼角落裡突然冒出來,和我在醫院的大廳裡撞了個正着。
他們兩個人會來探望陸夫人其實並不奇怪,但是,我看得出陸言的面色有些焦急,似乎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一樣。
我正奇怪得緊,要上前問問是不是陸夫人的病情有變。
結果,林越已經走到我面前,臉上帶着促狹的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聞靜,你的消息很靈通嘛。我們纔剛剛接到消息。你就趕過來了。嘖嘖嘖,看來,你是把陸言吃的死死的了。他身邊,有你不少的眼線吧?”
我有點摸不着腦袋,“啊?什麼消息?”
林越卻笑得更神秘莫測,“別裝了,上次她去辦公室裡鬧,你後腳就趕過去捉姦了。說巧合,我還真不信。結果,這次又撞上了。”
我滿腹狐疑地走了進了電梯,左思右想才反應過來林越說的那個她是誰,不由瞪了他一眼,“我看安插眼線的人,是你吧?連我們夫妻吵架的事情,你都知道!”
林越剛要再說什麼,陸言已經冷着臉衝林越說,“別以爲你幫了我,把陸行逼的走投無路,你安插在我公司裡的人就繼續混在那了。趁我沒發火,趕緊讓他們滾蛋。”
林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小聲罵了句,“過河拆橋。”
我不管他們打的什麼啞謎,直接問,“是不是那個女人也在陸夫人的病房裡?”
陸言的呼吸頓了頓,沒有回答我。
林越朝陸言擠眉弄眼,“這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吧?一會兒你老婆進去了,不就立馬知道了。哎,我這麼一個局外人給你個建議。先給聞靜打個預防針。免得一會兒撕起來,難看。”
我擡起眼簾,與陸言對視一陣。
電梯門開的瞬間,我突然開口,“她是夏麗菁。她回國了?”
若是一般陸言的追求者,根本不可能會想到來醫院探望陸夫人。就算來了,陸言也不會緊張到丟下公司的事情,跑過來看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她是夏麗菁,陸夫人的前大兒媳婦。這些事情,纔會順理成章。這也解釋的了,爲什麼陸言那天拒絕她的時候,並沒有他一貫的鐵石心腸。
陸言沒有否定我的猜測,只是輕鬆地拍了拍我的手,說,“別胡思亂想了,進去看看情況吧。”
可我們還沒有走近呢,就先聽到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好像什麼東西被推倒了,灑了一地的東西。我心突兀一慌,一個趔趄就要倒向前,幸虧陸言一直牽着我的手,才維持了我的身體平衡穩當。
我踉踉蹌蹌了幾下,很快站穩腳跟,然後就幾乎是被陸言一路拽着拖進了病房裡。
在病房的最中央位置,我一眼就看到了夏麗菁。還有她腳底下,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有碎掉的玻璃杯,也有打發時間的雜誌,陸夫人的老花眼鏡……
而陸行坐在輪椅上,就停坐在她的身側,與她十指交握地牽着手!
原本,夏麗菁的回國就夠讓我一頭亂的了。此刻,這兩個早已經離了婚的人卻站在這裡,還上演着鶼鰈情深的戲碼,實在是太過詭異了。讓我越發覺得這個世界好亂,人際關係好複雜。情情愛愛的,隨時隨地都在變化,挑戰我的三觀。
就在我晃神間,陸夫人再一次抓起了牀頭櫃上的水果籃,朝他們兩個人砸了過去,氣咻咻地罵咧,“陸行,你簡直是要氣死我!這個掃把星好不容易離開了陸家,你又是在犯什麼糊塗啊!你非要把這個家搞得雞犬不寧才甘心嗎?”
面對陸夫人的質問,陸行卻是不依不饒,直言道,“媽,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陸言都結婚了,對阿菁也早就放下了。當初我混賬,被嫉妒衝昏了頭腦。那些事情,和阿菁沒什麼關係。她也是無辜的。”
陸夫人察覺到我和陸言,林越的到來,卻顧不上我們了,繼續和陸行叫板,“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了,是不是?這麼個挑撥你們兄弟感情,又離婚改嫁過,不能生育的女人,她有什麼資格重新回陸家?你要和她復婚,除非我死!”
聽到這裡,我不由瞪大眼,看向陸言。然而陸言卻似乎一點都不驚訝,我不得不懷疑,上次夏麗菁出現在陸言辦公室裡的時候,就和他提過這個事情了。
就在此刻,陸夫人又把炮火轉向夏麗菁,痛罵道,“你別以爲你得個什麼憂鬱症,我就會包容你,忍讓你。我告訴你,你要死就趁早去死,別活在這個世間上禍害我兒子!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就別妄想嫁進來我們陸家。我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滾!”
夏麗菁沒有生氣,一直都表現地淡定,又勝券在握的樣子,平靜地說道,“媽。過去的事情,我知道,我有一部分的責任。但我和陸行是真心想彼此攙扶着走完下半輩子的。陸言是你兒子,你照顧他心情。可陸行也同樣是你兒子,你不能爲了陸言,就犧牲了陸行的幸福啊。”
這一番話,說的讓我不由不給她一個大寫的贊字!
什麼叫照顧陸言的心情?
她是說,她嫁給陸行,會讓陸言不開心?這不就是在挑撥我和陸言嗎?
而且,還指責了陸夫人的偏心,一針見血地戳中了陸行最介意的一個心結!
只見陸行的側臉都陰霾成一片,提高嗓門說,“媽。陸言和林越聯手,把我趕出公司的事情,你不聞不問,就等於放棄了我這個兒子。這我不怪你。畢竟,一山不容二虎。今天不是陸言趕走我,也會是我趕走陸言。你不插手,也是對的。但是,陸言爲了聞靜,爲了一個女人,一直逼着我,要我爲我沒做過的事情負責,他是在藉機生事,要徹底把我送進監獄裡才甘心!你這樣都不管他,看着我們骨肉相殘。我真心想問一句,究竟我是不是你撿回來的?你和陸言之間,有那麼多秘密,每次都揹着我說事情,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裝作不知道!可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和阿菁在一起,那麼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反正,你從來都不在乎我。”
陸夫人被這麼質問,也是氣得渾身發抖,“你個混賬東西!你別以爲我老了,你就能蹬鼻子上臉了!”
之後,陸夫人和陸行大概又吵了十幾分鐘的樣子。這期間,無論是陸言,還是林越,夏麗菁都保持一臉的冷漠,似乎事不關己。
直到陸夫人氣得喘不過氣,再也說不上一個字來。陸言才走了過去,拿一次性杯子倒了點水遞給陸夫人,“媽,如果陸行和阿菁是彼此喜歡的,我無所謂。你不用爲了我,氣壞了身體。”
陸言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一直都在偷偷注意着夏麗菁的反應。她一直都算冷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僵凝,眼神透着失望。或許,她回國的目的就不是爲了和陸行復婚。她可能是想找陸言的,只是被陸言拒絕了,所以賭氣地要和陸行在一起,好刺激陸言。
因爲陸言的出面,陸行的臉色更不對勁了。
他放在腿上的拳頭捏的死死的,而握住夏麗菁的那隻手也同樣用力。夏麗菁痛的面色發白,他都沒有察覺,只冷冷地說,“我們走。”
丟下這一句話,夏麗菁就推着陸行的輪椅離開了。
陸言雖然沒有目送夏麗菁的離開,但我察覺到他眼角的餘光一直是看向門口方向的。而他握着我的手,連他自己都可能沒察覺到,一直有在加大,把我硌得生疼。
直到我禁不住,微微扯了他一下,他才晃過神來,淡淡衝着我說,“我家的事情,就是這麼狗血。讓你見笑了。”
我壓制住內心起伏的翻江倒海,在陸夫人面前儘量禮數週全,搖頭說,“怎麼會呢?我們是一家人。你家的事情也是我的家事。”
於是我和陸言攜手,好像剛剛那一齣戲劇性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一樣,衝着陸夫人微笑地說,“媽,你身體怎麼樣了?怎麼突然就病了呢?”
陸夫人喝了口水,情緒也緩過勁來了,淡淡說,“沒事。不就是前幾天下雨,我淋了點雨就感冒了。結果我年紀大了,身體不中用。一個感冒還把我那些亂七八糟的老毛病給引發出來了。這幾天打針吃藥輸液,弄的我沒病都弄出大病了。”
當時,我聽見這個說法,也有些奇怪。按理來說,陸夫人那麼矜貴的人,怎麼會跑去淋雨。但想到那幾天確實天氣詭異的很,時不時就抽風下雨,真淋雨也是正常的,就沒有多問。
直到很久以後,我和陸言大吵一架,分居兩地,我再回憶起這個插曲。我才意識到,原來真相曾經離我那麼的近,卻被我的粗心給掩埋了。
陸言聽見陸夫人的話,只是安慰了句,“媽,醫生也是爲了你身體好。你再忍忍,過個三天,確診沒大問題了,咱們就出院。”
倒是林越最乖,十分熟絡親近地說,“姨媽,你哪裡年紀大了。你的身體可好着呢。上次我和你走在馬路上,人家還問我,你是不是我姐呢。你還記得不?”
陸夫人的嘴角一下子笑開了花,“就你嘴巴甜。哎呀,我的兒子要是有你一半讓我省心就好了。”
衆人一下子笑開了,氣氛格外的融洽。
而就在這時,夏麗菁又去而復返,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