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言打開大門的那刻,我終於還是追上了他。
我就像是瓊瑤劇裡的女主角一樣,做着我最不屑做的事情,從他的後背一下子保住了他的腰,哭哭啼啼地不願意讓他走。
張愛玲見到胡蘭成時說,她見了他,自己就會變的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心是歡喜的,仍是能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這一刻,我沒有開出花,卻也低到了塵埃裡面去。
我拋下自己的自尊心不要,也要抱着他說,“陸言,你聽我說。我真的不喜歡聞遇笙了。他只是我少女時期的一個夢而已。我和他從前沒有可能,以後更不會有。你非要說我對他還有什麼感情,那也是愧疚。從前,他因爲我得罪了林越,背井離鄉。你說,我現在嫁給你,有了我們的女兒,過的日子那麼開心,我怎麼會不自責難受?
我們兩個人之間,從沒有別的人插足啊。你越是在意他,越是針對他,我就越是心裡難受。對他越愧疚。你真願意這樣嗎?”
然而,我的主動求和得不到他的理解。
陸言依舊是散發着一種暴戾的氣場,盯着我的眼睛略微有些冰冷,“放手。我不想聽見這個男人的名字。”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我的心微微顫抖了下。
我的雙手依舊緊緊地抱住他,不願意鬆開,然後低着嗓子,帶着哭腔說,:“陸言,別生氣。我就是太喜歡你,在乎你了,纔會這麼敏感和神經質的。你不知道,那天聚餐,夏麗菁拿着你的照片,當着我的面給所有同事看的時候,那些人看我的眼光。充滿了同情。我是受不住她的刺激,才和你鬧彆扭的。可你都沒有安撫我,反而和我冷戰。”
或許我直言不諱對他的喜歡和在乎,滿足了他大男子的虛榮心吧。我這麼一說,他的臉色總算好看了許多。
他眼簾微微朝下看着我,語氣卻還是帶着一些疏離感,“所以,你就想報復我,故意和秦朝明那樣,刺激我?”
我和秦朝明哪樣?
我不就是搭了他一次車,住了他家一夜嗎?
我內心委屈,卻不敢嗆他回去,只和撥浪鼓一樣搖頭,“沒有。我和秦朝明真的什麼都沒有。他都和我說,他已經放棄我了。真的。”
陸言審視着我,輕聲反問,“真的?”
我立即點頭如搗蒜,“真的。不信,你可以問他。”
但我一個“他”字,都沒有提名字,卻已經叫陸言剛剛好轉的臉色瞬間又無比陰沉了起來。
就在我以爲他凝聚了所有的負面情緒後,準備再次與我發難的時候,他卻出乎意料地軟下了態度。
他把行李箱一丟,直接把我抱起,抵在大門的門板上,我的腳不沾地,整個人是騰空的,有些害怕,不由就抓住了他的肩膀,維持自己的平衡,“幹,幹嘛?”
他站在我面前,第一次矮小的我與他的視線平齊。
他屹立在我面前,用眼神震懾我,“好。我信你這次。對他,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下次再被我發現他對你居心不良,就不會這麼簡單了事了!”
我身體僵硬,聽着他說的話,有些糊塗的思維裡漸漸有了清晰的思路,“你到底對我有什麼誤會?”
陸言深深凝視着我的眼睛,目光直直落在我的人中處,彷彿是故意用無所謂的語氣說,“也沒什麼,就是有人太無聊,發了幾張你睡覺的照片罷了。”
我猛然瞪大眼睛,聲音因爲太過吃驚而有些結巴,“照,照片?”
陸言目光散淡,脣角勾起一抹弧度,“就好像你不能解釋那個照片來源,夏麗菁拍的照片,我也解釋不清。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我所在的酒吧。還拍下那照片。但我確實和她沒什麼。”
我微笑,表示理解。
但我知道,我心裡並不以爲然。
他說的照片,應該是秦朝明說的那個他壞心做了個壞事吧。那晚上,他應該是拍了我的睡姿,發給陸言。幫我報復夏麗菁的行爲。讓陸言也感受一下我的心情。
他雖然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我能感覺的出,他沒有惡意。他不像是夏麗菁那樣無孔不入地滲透陸言的生活裡,給我造成巨大的威脅。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可以活的這麼虛僞。
即使我依舊愛他,但我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的熱臉去貼一顆冰冷的心了。
再多的愛,也無法淡化我和他之間的裂縫了。
我壓抑住內心蝕骨的失望,面上卻是笑着點了點頭,摟住他的脖子,軟言軟語道,“好。我相信你。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你遊樂場的項目那麼忙。忙的都上火了。我卻還因爲夏麗菁的三言兩語和你鬧情緒。”
我這番話,無疑成功的安撫了他的情緒。有時候想想,人何必要用真心去對人呢?
我對他真誠,他愛答不理,諷刺我,傷害我。而我選擇帶上虛僞的面具,迎合他時,他卻對我溫柔了幾許。
只要我不是腦殘自虐,我肯定是會選擇後者啊。
我呵呵一笑,摸了摸他的臉,“陸言,不要讓任何人成爲我們的隔閡了。好嗎?你也相信我一次。不要爲難聞遇笙了。他對我而言,什麼都不是。我就是對他愧疚的太深了。你不希望,因爲你這次的阻攔,讓他不能回城和家人團聚,導致我對他的愧疚更深一層吧?愧疚這個東西,真的很難放下的。我不想一輩子都覺得自己欠了他什麼。我保證,他就是回來,和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陸言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凝視着我的眼睛,良久之後才說了一句話,“我可以考慮考慮。但前提是,你必須給我安全感。讓我相信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怔楞了好幾秒,隨即又笑了笑,望着他,“堂堂雨宸集團的老總,居然會和我要安全感。我真是受寵若驚了。”
他挑眉,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算是默認了我的戲言。
我趁機吻了吻他的嘴角,然後勸說他留下。
他把行李箱搬回了臥室裡,讓我幫他把衣服收進衣櫃裡,卻還是要走。
“我媽身體不舒服是真的。我今晚上回去看看她。如果沒大問題。明天回來。如果不是很好。可能要住幾天。你要願意就一起住過來,帶着心晴。她也很少去她奶奶家走動。難得陸行不在家,她也該多親近親近她奶奶了。”
我聞言,點了點頭。
等我把他的衣服都收攏好時,陸言已經離開很久了。我這纔拿着他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裡。疑心病下,我有不放心地檢查了他的衣服。好在確實沒有什麼口紅印,也沒有女人的香水味。
一切忙完了,我就躺在牀上,看着另外一個空的枕頭,忽然覺得好冷,特別特別的冷。
我拼命地裹緊被子,萬千思緒,最後我拿起手機,給聞遇笙發了個短信,想知道他現在的近況好不好。他對於自己不能回海城的事情有什麼看法。
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我沒指望他會回覆我,只是給他留言。他什麼時候看見了,就什麼時候回覆我。
結果,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幾乎是秒回給我的。
他說:“一切都很好。或許會有風雨,我的歸期會晚,但揚起的帆船不會回頭。海城必是我的港灣。勿念。”
雖然他說的躊躇滿志,但在這樣的深夜他卻沒有入睡。他在那過得應該不是很順心吧?
第二天,我下了班,給陸言打電話問,陸夫人的身體如何。陸言說,不太好。他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我記得,他昨天晚上說的話。
我左思右想,都覺得他應該是希望我帶着陸心晴回家陪他媽的,所以我主動提出下班後帶心晴回陸家。
果然,隔着電話,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變得輕快明朗了起來。
我原以爲,這會是我和陸言修復關係的一次機會,會化解他心裡的疙瘩,讓聞遇笙不再被他忌諱,得以回海城發展。
卻不想,命運和我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讓我連最後那麼一絲應對陸言的虛僞都徹底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