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陸言飛機失事後找到的倖存者竟然如同命運般被接送到和同一個醫院治療。
當時,我剛剛生下孩子,自己的身體情況不說有多糟,就說老二那微弱的呼吸,彷彿隨時都可能在下一秒停止的可怕,都足以讓我膽戰心驚,完全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陸言的下落。
這一日,我在護工的攙扶下,看完孩子,從育嬰室那回來,就午睡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一雙滾燙的大手緊緊捂着我的手。或許是明明已經捂得很很久,我的手依舊感染不到半分暖意,依舊很涼。
對方的臂彎也忍不住收緊,似乎恨不得把我的人給揉入懷中……
我被這個熟悉的懷抱弄的眼熱,眼淚差一點就要掉出來。可是我卻不敢睜眼看。我害怕睜眼的那一瞬間,看見的不是我日夜盼望的那個身影。
直到我的耳畔傳來護士的聲音——
“這位先生,您稍微放開她一點。病房裡的溫度很高,你這樣做,她睡得會特別燥熱。”護士的語氣不自覺地放到最輕最柔的地步,甚至隱隱帶着一絲恭敬。
這世界,於我而言,也只有陸言那麼一個男人可以讓人在和他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身份擺的低微。
我的心愈加跳動的激烈起來。
我下意識地回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手掌!繃得好厲害!!
即使有護士的勸說,握住我的手依舊不肯放開,只是他的懷抱終於肯鬆了鬆。
“她睡了多久?既然熱,爲什麼臉色這麼白?還有醫生呢?不應該在這裡24小時看着嗎?”陸言沙啞的語調訓斥起人來的時候,那股不自覺的冷怒依舊讓人脊背發寒。
但在我聽來,卻比天籟還要動人。
我的陸言,真的是我的陸言。
我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掉落下來。我幾度張嘴,想說我醒了,你回來了,卻哽咽的怎麼也張不開嘴。我睜開眼,透過朦朧的淚水,看見那抹瘦削了很多的側影,一如記憶裡的威武挺拔。
“她……產後憂思過重,醫生給她開的藥有安神助眠的用作,沒那麼容易醒。”護士嚇得縮回手,一下子退了一步,說得結結巴巴,“還有我們醫生上午已經查過房了,還有別的病人要照顧,不可能一天24小時…………”
同時,推着盛放藥物小車的護士推門而入,看見這個場景,連忙上前揪住了同事的衣服,彎下腰變了臉色,賠罪道,“對不起,我們馬上去請大夫過來看,您再等一分鐘,馬上!”
揪了她立馬就走。
被無辜訓斥的護士擰眉,“幹嘛?十分鐘前纔看過一次啊……”
另一個護士把她揪出病房,“住嘴!先不說這個陸先生的來歷,就是之前抱着這個孕婦找林醫生生產的那個女軍官,看那身制服就知道軍階有多高了。別說你一個小小實習護士,就是院長來了,都要禮讓陪笑。”
“有權有勢又怎麼了?”那護士還不樂意。
“哎,你可別酸了。是誰剛看見這個陸先生的時候,臉紅的和猴屁股一樣?要我說,這個陸先生有錢有勢,長得帥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他對老婆的這份心意啊。昏迷了那麼久,醫生都以爲他沒救了。結果就自己醒過來了,而且醒過來的時間,和他的雙胞胎出生的時間幾乎是同時的。醫生都說是奇蹟啊。結果,好不容易有力氣下牀了,連兒子都沒看一眼,就直接跑過來了。媽呀,有這樣的男人對我,就是窮光蛋我也願意嫁啊。”
“啊?”護士一臉恍悟,露出感慨的情緒,“那倒是真的巧了。被你說的和神話故事一樣……”
兩個護士對話的聲音愈來愈小,直到她們徹底走遠了,我才完全睜開眼睛,看向已經鬆開我的陸言。
而陸言也似乎察覺到我的甦醒,鬆開我後,又坐直了身體,低頭與我對視。
“陸言,是你嗎?”我的聲音只比小奶貓的叫聲高了幾分,微弱的彷彿大風一刮,就聽不清楚。我坐起身,伸手撫上他的肩,“你是真的回來了?不是我在做夢,對嗎?”
陸言一動不動,大約也是覺得兩人再次見面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眼裡的暗潮如同深邃的海洋。
而此時,詢問趕來的陸語也跑了過來,在看見陸言的時候激動地喊了聲,“哥!”
陸言擡頭看向這個妹妹,嘴角微微上翹,“陸語,你做的很好。”
顯然,他在醫院裡修養的那階段也是聽說了陸語把我抱進產房,救了我們母子三人的事情。
陸語的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被哥哥表揚的驕傲,和乍然看見哥哥的喜悅,讓她連話都不會說了,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哥,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孩子啊,我在這兒守着嫂子就好。”
我聽得出,這一聲嫂子的語調與往日的演戲敷衍是不一樣的。或許,在經歷了陸言的生死不明,我們兩個最關心他的女人相濡以沫地等待他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漸漸放下對我的成見了。
“不用了。”陸言反應過來,半點挪動位置的意願都沒有,“我陸言的兒子,沒那麼矯情。醫生也說了,他們的生命跡象穩定。不差這一刻。等聞靜睡了,我再去看。”
陸語有些無語,故意說,“以後兩個孩子長大懂事了,我就告訴他們今天的事情。叫他們知道,他們的爸爸一點都不心疼他們。”
陸言搖搖頭,目光只盯着懷裡虛弱蒼白的小女人,啞聲道:“我現在,的確是不愛他們。我就一顆心,光是聞靜,我都愛不過來。”
我愣了愣,心裡雖然歡喜他的甜言蜜語,卻也不忘給他個白眼。自己辛苦懷胎十月的孩子被嫌棄了,任誰當母親都不開心吧?
可我卻又怨不了他沒能愛屋及烏。畢竟他剛剛經歷一次生死大劫。沒有人能在經歷過生死劫難之後那麼快地,就恢復以往的姿態。
對於我來說,兩個孩子是日日夜夜在我肚子裡孕育出來的。但對他來說,卻沒有那種親密。
在他眼裡,我是他的妻子,孩子只是附屬品,還需要一段時間相處,慢慢培養感情。
“好,好,好。我以後一定把這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你兒子,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有多恩愛。”陸語諷刺完,也覺得要把時間留給我們久別重逢的夫妻,又在陸言的肩上拍了好幾下,“你守着,我去給你拿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