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敲門聲給震醒了。
開門後,就看見去而復返的陸言一臉鐵青色,不等我開口問,就先問我,“心晴有沒有聯繫過你?”
我愣了愣,“沒有啊。怎麼了?”
“醫院來電話,她不見了。如果她有聯繫你,記得告訴我。”陸言語速飛快,說完就轉身去別處找人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腦子裡什麼恩恩怨怨都沒有了,有的只是擔憂,下意識地說道,“我和你一塊去。”
陸言的腳步頓了頓,雖然沒有說好,但上車後卻沒有立即開走。我換掉拖鞋,連錢包都沒拿,只拿了個手機就出門了。
他蹙眉坐在駕駛位上,清瘦的臉上滿是擔憂。我剛坐上車,車門還沒關好,車子就已經飛了出去。
我坐在車裡,又尷尬又無聊,索性開口問,“心晴怎麼會不見的?在哪裡不見的?你準備去哪裡找?”
他一路沉默不語,絲毫不想搭理我的樣子。
看他這副樣子,我就萬分後悔了。
人家女兒丟了,我着什麼急?跑人車裡,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冷屁股,現在開心了吧?沒準人還覺得我對他餘情未了,想通過孩子與他和好如初,纔在這裡大獻殷勤的!
我越想越是鬱悶,開口道,“停車!”
他依舊沒理。
我氣得不行,牛脾氣上來了,連我自己都攔不住。想到我上車時,他直接開車肯定沒有鎖車門,我就直接打開車門,準備跳車——
車門只開了個縫,就有風呲溜溜地鑽進來,車速很快。真跳車,死是不會死,但就怕傷筋動骨一百天。爲了這麼一口氣,苛刻虧待自己的身體,值嗎?
我一個遲疑,沒有當即跳車。
陸言察覺到我的意圖,大吼了聲我的名字,然後一腳剎車。車子猛然停下。我沒扣安全帶,整個人撲趄着朝前撞了過去。
“嗷——!”我額頭腫了個大包,痛苦呻/吟溢出口。
陸言面色鐵青,剛要教育我幾句,砰地一聲,後面的一輛車子就追尾了。他皺了皺眉,一時半會兒也管不得我,便先下車去查看車子的損壞情況。
我揉了揉額頭,心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便也跟着下車了。
此時,正值下班的高峰時期。一場交通肇事堵了路,其他車主死按喇叭,吵得人心煩。
陸言大概看了下,車子損壞程度不大,便不打算打電話給保險公司,或是報警處理。我知道,他是着急去找陸心晴的下落,沒時間在這裡等交警或是保險公司的人過來取證做記錄。
追尾本身就是後車全責。他不用和追尾的車主打招呼就自己回車裡了。
我本來就打算下車離開的,雖然出了點意外,但目的達到了。
我不想回車裡受他的氣,便決定自己做公車回家。反正他如果找不到陸心晴,我跟着也沒用。
我和陸言反方向走,路過肇事車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眼對方的車子。
是輛經濟型的車,十萬左右的普通價位。車頭損壞比較嚴重,各部分零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也幸虧趕上陸言沒空追究,不然價值百萬的寶馬修理費都能買下他車了。
我在車邊站停了一分鐘,肇事車的車主就下車了。
他是個高大的男人,帶着墨鏡,看我從寶馬車上下來,以爲我是索賠的,直接丟了個名片,“不用報警了。我趕時間。這個事故,我全權負責。你們修理費花了多少,把賬號發給我手機上,我給你們轉賬。”
我看了眼名片,黑底金字,全是英文。其中,“president:Stevens”的字體最爲醒目。
翻譯過來就是,總裁:史蒂文斯。
我擡眸看了他一眼,雖然帶着墨鏡,但能百分百肯定是個中國人,一點混血的可能性都沒有。
連基本的中文都不標註,要麼是個崇洋媚外的,要麼就是裝逼忽悠人,自己在淘寶上花錢找店家印刷的假名片。而他身上那套阿瑪尼西裝讓我更相信是後者。
一個開經濟車的男人穿阿瑪尼,肯定是高仿的。一個喜歡穿高仿的男人,必然很虛榮,也很要面子。
我懶得吐槽他,直接把名片扔了回去,“不用你賠。下次開車小心點就是。”
說完,我轉身就走。
也不知道我到底臉上哪個表情出賣了我,讓對方看出我對他的鄙夷,他居然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走,堅持要賠錢,要我給他個卡號,或是聯繫方式。
“我說不用了,就是不用了。人家錢多人傻,不找你陪,你就偷樂唄,哪有上趕着給錢的。”
“這是原則性問題。反正,我也不差這個錢。”
他再三表示自己真的真的很有錢,而我幾次拒絕都沒用,最後被纏得煩了,就給了他個微信號。加微信的時候,我還特意說了句,“其實吧。有自尊心是好事情。但自尊心太強,變成虛榮心就沒必要了。你一個大好青年,只要好好工作,踏實生活,以後一定會成功的。”
給他灌了一罐毒雞湯,彼此微信好友也添加成功。
我剛把手機塞回包裡,就看見陸言又從車裡走了下來,站在車邊,一雙眼睛盯着我看。
他俊臉上的神色陰沉得可怕,像是捉姦的丈夫,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縮緊。
我曹,他怎麼還沒有走?
不是急着找女兒嗎?
我看着他,他整個人寒氣逼人,每向我走近一點,我的心跳就加快一拍。
他終於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形,給我強烈的壓迫感,“女兒不見了,你還有心情和野男人在這裡調情?”
我瞪大眼,看着他,“陸言,你是謊話說多了,自己都當真了吧?心晴是你女兒,不是我女兒。你別入戲這麼深。”
他死死的盯着我,沉默不語,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好像他今天才把我看透,終於看透我有多麼的冷漠,沒有一絲柔軟的母愛。
他眼中的失望與厭惡是那麼明顯,“聞靜,就算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以爲你和她相處那麼久,也是和她有感情的。原來,那些日子裡,你對她的好,不過是因爲你喜歡我,討好我。”
我想說不是,我是真心關心她的。可又覺得,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是空的。
我沉默不語,宛如默認。
“跟我走!”他突然暴怒,粗暴地把我拽過去。
“陸言!你要幹什麼?你就是個神經病!”我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弄的心慌,掙扎着,所有的委屈瞬間爆發,“我關心你女兒的時候,你給我擺譜。我不管了,你又招惹我。你是當我沒脾氣,還是你他媽的犯賤啊?”
然而,他依舊不管不顧,當着所有路人的面,把我朝他的車子裡拖去。
“聞靜,心晴是爲了找你,纔不見的。就算你不是她媽,明天領了證,也會是。所以你現在就是裝,也給我裝出個當媽的樣子。你拋棄過她一次,你要再敢傷她的心,我饒不了你!”他的聲音很低,充斥着海嘯滅頂的氣息。
“放開。”我叫喊着,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意思,只掙扎道,“陸言,那天失火是個意外,我沒有拋棄她。如果不是你算計我,甚至連意外都不會發生!你憑什麼都怪我?”
就在我和陸言爭執不下時,一個聲音陡然響起,“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