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瑜並沒有太強的口腹之慾,對於食物他一直秉持着吃飽就好,不說他前世吃過多少苦,就算重生以後賺了錢。
李瑜也沒有每天酒池肉林,只要能入口的食物,他並沒有太多的挑揀,但是復旦大學的食堂,實在是讓李瑜有些無法忍受。
在前世李瑜曾經也是吃過各種食堂的,雪城大學的食堂也好,工作後的單位食堂也罷,雖然都是大鍋飯沒有什麼太好的滋味,起碼不會有餿味。
李瑜覺得食材的口感差、刀工差、味道差都可以原諒,畢竟不能把食堂的食物和飯店相比,就算是和家常菜比也是強人所難。
可是食物有異味,這就不是做飯水平差能夠解釋的,完全就是品德問題,這家食堂的承包者,想出小竈這種賺錢方法,李瑜還可以忍受。
畢竟這是人家的“生財之道”,李瑜覺得自己不給他們賺黑心錢就算了,可是現在普通窗口賣的食物,竟然是變質的,這就讓他無法忍受了。
用手裡的勺子撥弄了一陣搪瓷飯盆裡的飯菜,李瑜的嘴角漸漸噙着一絲冷笑,將剛剛重新買過飯菜回來的程田翹看得一愣。
可能是程田翹站在邊上太久,李瑜多少感覺到一些被人盯視的不適感,他側頭看了一眼傻愣愣看着自己的小程同學。
“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李瑜有些不解的微笑着問到,順便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臉頰。
“哦、哦……沒、沒什麼……”程田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又不時的上下打量李瑜,剛纔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一隻蟄伏的猛獸。
那種某些弱小生物面對天敵的應激反應,讓程田翹此時還多少有些心有餘悸的感覺,可是現在看李瑜那溫和的笑容,他又覺得剛剛可能是看花眼了。
“怎麼可能,只是一個普通同學而已,怎會好像看到‘食肉動物’一樣……”在心裡自嘲的笑話了一下自己,程田翹坐到了李瑜的對面。
“這家食堂的飯菜,一直這麼……”似乎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李瑜用勺子挖起飯菜的混合物,撇着嘴往程田翹面前遞了遞。
正在深吸一口氣,準備“忍受”一下食物的程田翹,嘆息着將手裡的勺子放下,然後無奈的點了點頭。
“之前這家食堂味道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昨天來的時候,他家的飯菜就是這樣!”程田翹不用李瑜形容,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想法。
在說到一半的時候,程田翹還聳了聳肩:“不過也沒辦法,飯票都兌換好了,只能忍上一個月再說了!”
說到這裡程田翹好像剛剛想起什麼似的,臉上有些慌急的解釋:“我可不是故意坑你,明知食堂的飯菜不好吃,還不提醒你……只是這家食堂在學校有門路!”
一邊說着程田翹還故作神秘的一邊豎起手指,向着天花板指了指:“新生不吃食堂,會被學校以後穿小鞋的!”
“哦?!”李瑜聞言有些驚疑不定,他本心是不相信復旦這種名校,會有高層看上食堂這些蠅頭小利,尤其這種昧良心的錢,搞教育的會往自己兜裡揣?
不過想想三中的龔麗芬、海圖……李瑜的心裡又有些相信了,不能因爲復旦名頭大,就下意識的不去懷疑高層的品質。
如果身份能決定品德高低,那歷史上那些貪官污吏怎麼說,秦檜還是南宋宰相呢,也沒耽誤他成爲千古罪人不是。
不過見到李瑜那副似信非信的樣子,程田翹卻連忙俯下身子,湊近了一些和李瑜顯擺自己消息的靈通:“我跟你說……”
聽完程田翹的解釋,李瑜有些哭笑不得,原本還以爲真的是有學校的高層,大鳴大放的給食堂站腳助威。
可惜事情的原委卻讓李瑜大跌眼鏡,按程田翹的說法,只是他們來食堂兌換飯票的時候,那個看守窗口的大媽自己宣揚的。
比如說什麼,某某學院的副院長最愛吃他們食堂的小炒肉,校辦的某某主任最愛吃他們食堂的陽春麪,諸如此類似是而非的話。
而在“品嚐”過食堂的飯菜味道以後,這些新生自行腦補出了,這些“愛吃”食堂飯菜的教授、領導們,肯定是和食堂有特殊的關係。
否則就憑這家的飯菜味道,復旦大學的教授和領導,除非都有着跟豬一樣的好胃口,要不然根本不會喜歡吃“泔水”。
“你們這也太……”砸了咂嘴吧,李瑜也沒有什麼話好說,這明擺着就是食堂在給自己宣傳,順便顧布迷陣而已。
目的一方面是讓學生們覺得,老師、教授、領導喜歡吃的飯菜,他們也應該來嚐嚐,說白了就是名人效應。
和後世某寶上面的明星同款一個意思,另外一方面就是想要達到現在的目的,讓被坑的學生們不敢聲張。
而且看來情況不錯,起碼現在這家食堂裡算得上是座無虛席,雖然大家吃飯的時候,一個個都滿臉痛苦。
等李瑜將自己的分析說了一遍,程田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嘶……也是啊,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可是一直也沒想明白,原來如此啊!”
嘴裡絮絮叨叨的嘟囔了半天,程田翹才滿眼閃着小星星的看着面前的李瑜,他現在是越來越崇拜這個新室友了。
復旦大學都報到快一週了,這麼多得新生怎麼就沒人想到這點呢,如果有人想到的話,早就該“造反”了。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可是很有血性的,天之驕子可不是開玩笑的,全華夏每年那麼多的應屆考生,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闖過來的精英,哪裡能沒有一點傲氣。
而現在聽完李瑜的分析,小程同學就開始醞釀情緒,他也早受夠了吃“泔水”的日子,其實他家的條件,完全能夠滿足他每天“下館子”。
可是有着華夏人優良的,勤儉節約品德的好孩子程田翹,捨不得剛剛兌換的價值一百塊華夏幣飯票就這麼被捨棄,所以還在堅持吃食堂而已。
現在弄明白這家食堂沒有什麼所謂的“深厚背景”,那這一百塊的食堂飯票,就要好好和食堂說道說道。
要麼把飯票退掉,要麼改善伙食,不說把飯菜做的多好吃,起碼不能給他們吃變質的食物,真拿大學生當豬養了,不帶這麼不拿天之驕子不當回事的。
想到這裡程田翹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憤慨,他多少有些激動的對李瑜說道:“要不你帶個頭?咱們鬧起來?!”
想到從家裡出來的時候,老爸老媽殷殷叮囑,李瑜猶豫了一陣還是緩緩搖了搖頭,他摸着下巴說道:“還是算了吧,這事你要想搞你就搞吧,我只想消消停停的上學!”
沒辦法李國平這個長舌男,一次和老爸喝酒喝高了,將李瑜如何勇鬥趙四的豐功偉績,和老爸老媽說了個清清楚楚。
可能是喝酒喝的確實上了頭,李國平在說的時候,那是各種添油加醋,如果有好導演都可以上熒幕了。
其中的驚險刺激、波瀾壯闊……熱血沸騰等等,都將李國安和鄭紅兩人嚇得滿身冷汗,臉色蒼白如紙。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在老家竟然還幹過這麼大的事,一方面慶幸兒子安然無恙,一方面卻對李瑜嚴加管教。
尤其是在李瑜要來滬市上大學的時候,老媽差點收拾行李跟着來陪讀,是李瑜拍着胸脯保證,到大學一定不會再“惹事”,好不容易纔安撫住了她。
現在李瑜也很氣惱這家食堂的承包者,心裡其實也很想鬧事,畢竟被人當豬一樣的喂泔水,他也是氣的七竅生煙。
見李瑜猶豫了一陣竟然拒絕了“帶頭大哥”的身份,程田翹心裡不由得有些狐疑,如果事情真的像李瑜分析的那樣。
帶着大家爭取自己吃正常食物的權利,可是非常漲面子的一件事,可是李瑜說的頭頭是道,怎麼事到臨頭反到慫了呢。
不過回憶了一下李瑜剛纔說的話,程田翹也覺得沒有什麼紕漏,畢竟事情都是明擺着的,只不過最開始大家沒有往食堂虛張聲勢上面想。
可是在李瑜同開窗戶紙以後,程田翹也能明白,自己是被食堂給唬住了,所以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李瑜的顧慮。
“這個事情還是你來弄,我要‘名聲’又沒什麼用,不過……”說到這裡,李瑜很是促狹的衝程田翹眨了眨眼。
“麻花辮可是學生會的啊,你要是還有想法,沒有個好名望,可是……嘖嘖!”說着話李瑜連連搖頭,一副完全不看好小程同學“前途”的樣子。
“哎呀,我都說了其實我沒那麼喜歡她的,就是青春萌動想着……”程田翹很是尷尬的連聲解釋,急的是面紅耳赤。
可惜早就想要小程同學頂缸的李瑜,哪裡容得他退縮下去,就見李瑜很是大氣的一擺手:“男子漢大丈夫,喜歡就去表白啊,不同意就按倒,實在不行就下藥,然後再拍……”
由於說的太過暢快,李瑜一時間完全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將後來網上大家調侃的“表白貼”說了出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收就有些晚了。
而此時的小程同學已經完全驚呆了,他目光渙散的看着面前的李瑜,嘴裡哆哆嗦嗦的嘀咕着:“按、按到?下……下、藥?”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很是大氣的揮了揮手,李瑜打斷了程田翹的喃喃自語:“你先把食堂的問題解決,然後挾大勝餘威去找麻花辮表白,青春不留遺憾!”
一邊說着李瑜還攥緊右拳,很是有力的往下一拉,臉上全是鼓勵之色,看的程田翹那是熱血澎湃。
原本已經在寢室被情感專家李大師,弄得以爲自己不喜歡麻花辮的程田翹,現在又恢復了昂揚鬥志。
尤其是那句“青春不留遺憾”,更是讓程田翹聽得滿臉紅光:“對啊,不管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麻花辮,總要表白一下試試啊?否則可不就留下遺憾了麼?”
想到自己昨天初見麻花辮時的驚爲天人,還有夜裡在鋪位上翻來覆去的思念,程田翹覺得,不管如何也要像李瑜說的,挾大勝餘威去表白一下。
不過此時的程田翹可就忘記了,剛纔明明說的是食堂飯菜太差,誰來帶頭“造反”的問題,現在怎麼就變成,要不要去追麻花辮了。
心裡已經有了決定的小程同學,一時間看李瑜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感激,他覺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跟如此義薄雲天的李瑜做室友。
這種能夠大出風頭的機會,李瑜都爲了能幫自己追姑娘讓了出來,這不是義薄雲天是什麼?
尤其兩人才剛剛認識不久,而且之前自己還對他有誤會,還把他當做情敵對待過,更是在李瑜剛到寢室的時候,想着裝生氣嚇嚇他。
可是看看人家李瑜是怎麼做的,先是幫自己分析對麻花辮的感覺,給自己談“戀愛觀”,現在又鼓勵自己,讓自己去追求麻花辮,不給自己的青春留下遺憾。
這是什麼樣的高貴品質?這就是古人說的“以德報怨”啊,這就是真正的高尚情操啊,這纔是真兄弟、好室友。
越是想下去,程田翹心裡越是一股股的酸熱往上翻滾,最後連眼眶裡都水光盈盈起來,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看的李瑜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好兄弟講義氣,咱們不說那麼多,少年迎着風浪前進吧,彼岸的鮮花在等着你,風雨後的彩虹纔會更加豔麗!”雖然渾身寒毛直豎,李瑜卻還是繼續給程田翹打着雞血。
而已經完全喪失了自己思考能力的程田翹,尤其是在心裡確認了李瑜“義薄雲天”屬性的前提下,那是對李瑜言聽計從。
現在被李瑜雞血打的是情緒高漲,滿腦子都是“勇鬥黑心食堂,做學生領袖”然後以英雄的身份,去找麻花辮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