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軍醫院的一間普通單間病房裡,透過緊閉的房門隱隱傳出激烈的爭辯聲,值班的小護士探頭探腦的去看那間病房。
按規定住院部是不能大聲喧譁的,在走廊裡都能聽到裡面的吵鬧聲音,小護士有責任去阻止裡面的病人和家屬。
可是剛剛衛校畢業的小護士,看了看病房門口遊逛的幾個大漢,看着這些人一身的黑西服,傍晚還要戴着的墨鏡,小護士實在沒有勇氣過去。
攥着拳頭給自己打了半天氣,此刻還很青澀的小護士自言自語:“我行的、我不怕,加油加油……”
然後這個小護士終於閉着眼睛走到病房門口,她敏銳的感覺到剛纔遊逛的大漢們都停下了腳步,雖然墨鏡遮擋了這些人的目光,可是她知道這些人正盯視着自己。
“叩叩……”的輕輕敲了兩下病房的門,小護士不等裡面回話,就連忙推門而入,實在是走廊裡的大漢,給了她太大的壓力。
看着門口緊張的快要哭出來的小護士,病房裡的老貓和高壯都呆呆的看了過去,不知道護士想幹什麼。
“你、你們小點聲,隔壁的病人剛做完手術,不要影響別人休息!”聲如蚊蠅的說完一句,小護士轉身就像受驚的小鹿一般,連蹦帶跳的逃離了病房門口。
“對……”
高壯剛想道歉,承諾會注意說話的音量,發現小護士已經跑掉了,他也沒多想,只是以爲還有別的病人需要幫助,所以護士才用跑的方式離開。
“壯子哥,您就和於哥說說吧,我真的好了,讓我出院吧好不好?!”刻意的壓低了聲音,老貓語氣懇切的繼續哀求高壯。
“扯淡麼你這不是,上次你嫌住院開銷大,非要鬧着出院,結果瑜哥以爲你在大病房住的不舒服,多花了兩倍的價格給你換單間,現在你又鬧着出去,怎麼?非換成高幹病房是不是?”
聽到老貓又糾纏着要出院,高壯心裡就開始肉疼,最近已經花了不少錢,他可不想讓老貓再弄出什麼幺蛾子,到時候還讓李瑜破費。
“哎呀,我真都好了,您幫我和於哥說說啊,我要再不出院,身子都快生鏽了啊!”老貓的語氣有了些焦躁的味道,聲音也不由得大了些。
“不行!我跟你小子說啊,你給我消停兩天,要不是看你身上有傷,你再這麼鬧,我大嘴巴抽你!”高壯說着還把右手攤開比劃了一下,聲音也加大了一些。
今天輪到高壯來看護老貓,剛來的時候還好,等和老貓聊天的時候,說了兄弟們如何在李瑜的帶領下坑了花臉豺,現在又如何準備和趙四放對,這老貓就說什麼也要出院。
高壯聽了老貓的要求,肯定是不敢答應,更不敢去和李瑜說,怕他再以爲老貓是嫌環境不好,真花錢給換個高幹病房,以高壯對李瑜的瞭解,這種事他肯定能做出來。
可是正處於好動年紀的老貓,原本就覺得在醫院住的無聊,又聽了高壯說最近大家做了這麼多大事,他怎麼可能不想着出去。
剛纔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說着聲音就不由得大了起來,所以招來了護士的管束,現在剛把音量壓低,爭辯兩句聲音又快恢復剛纔的喧嚷。
正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病房的門“咔”的一聲輕響,又一次的被人推開,背對房門的高壯,以爲是護士又來說音量的事情,不由得狠狠的瞪了老貓一樣。
結果就見老貓喜眉笑眼的看向房門:“於哥、杆子哥!”
聽到老貓喊於哥,高壯連忙站起身,回頭一看正是李瑜帶着馬敢一起進來。
“在走廊就聽你們兩個吵吵,這是醫院你們注意點聲音,再說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李瑜瞪了一眼高壯,然後側身坐在了老貓病牀邊上。
平白被李瑜瞪了一眼,高壯悻悻的瞄了一眼老貓,心裡恨恨的想着:“等你小子傷好利索了,我非抽你不可!”
不過高壯自己也知道,他也就是心裡想想,過過乾癮而已,老貓要是真的好了,他也不會捨得抽對方。
“於哥,跟壯子哥沒關係,是我非纏着他,想讓他跟您說說,讓我出院,壯子哥不幹,所以聲音大了起來。”發現李瑜有怪罪高壯的意思,老貓連忙開口解釋起來。
“哦?”
李瑜聽了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病房的環境,然後溫和的笑笑:“老貓是覺得這裡住的不舒服?杆子,你去找大夫問問,花錢能不能調到高幹病房。”
看到李瑜果然要給老貓換病房,高壯氣急敗壞的瞪了老貓一眼,現在他心裡實在是想真的抽對方了。
“不是不是,於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別破費,我是真的好了,您就別讓我在醫院住着了,讓我出院吧!”
老貓慌急的連連搖着沒傷的左手,看到馬敢轉身要出去找大夫,更是急的光着腳從病牀上跳了下來,兩步追上馬敢,扯着他的袖口回頭去看李瑜。
“這是幹什麼,地上涼,趕緊回牀上躺着!”李瑜連聲催促老貓,上前架着老貓的肩窩,把老貓又弄回牀上。
見馬敢不再往外走,老貓稍稍鬆了口氣,然後伸出右手,左右搖了搖前臂:“於哥您看,我這真沒什麼事了,傷口都拆線了,現在住院也不用打針,就是過幾天換換繃帶和外敷的藥而已!”
聽老貓說的懇切,李瑜溫和的笑笑,不過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傷筋動骨一百天,傷口拆線也不行,這裡環境還不錯,有醫生和護士看着,我才放心,你出了院萬一有什麼問題,可是一輩子的事!”
“不會不會的,於哥,我求您了,就讓我出院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本來看到李瑜笑了,老貓還以爲事情成了,結果還是被拒絕。
“這事可由不得你,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你就說,我都能給你想辦法,出院可是不行。”見老貓一直糾纏,李瑜也覺得頭疼,只好匆匆交代一句,招呼高壯跟自己一起出去。
今天吃過晚飯,李瑜想起有些事情要和高壯交代,所以去了小庫,結果發現高壯輪班去陪護老貓,所以他帶着馬敢來換高壯。
“最近風聲不太對,兄弟們不要單獨外出……”
失落的半靠在病牀上,老貓看着李瑜和高壯的背影,聽着漸不可聞的聲音,他的心裡更加焦躁起來。
“行了老貓,俺們知道你不是偷清閒的人,瑜哥安排的,沒人能反對,你就安心養着吧!”馬敢見老貓神情低落,不由得出言安慰。
“我哪是怕人說閒話?我是覺得自己沒用,什麼也幫不到你們,還要拖累兄弟們,每天來人看護我。”老貓蕭瑟的說着,突然他看了馬敢一眼,然後眼睛就是一亮。
“杆子哥……咱們現在磁帶是不是不夠賣了?!”老貓的眼珠滴溜溜的亂轉,沒話找話的和馬敢聊着。
憨直的馬敢哪裡是老貓的對手,聽老貓提起磁帶,就悻悻的說道:“哪是現在不夠賣,是早就斷貨了。”
“哦?這麼說的話,咱們可就斷糧了啊……”
本來老貓是想着和馬敢先隨便聊一會,打消了他對出院的敏感度,等聊的性質上來了,用言語擠兌馬敢,讓他幫自己辦出院。
可是沒想到隨便起個話頭,卻聽到馬敢說兄弟們主要的財源早就斷絕了,這下老貓心裡不由的關切起來。
“斷糧還不至於,還有小說能賺點,可惜沒磁帶賺的過癮,最近咱們和趙四搞起來了,沒時間弄磁帶貨源,這也是沒辦法。”
“杆子哥,上次去省城弄磁帶,你們是怎麼弄的?你們回來我就住院養傷,一直沒仔細聽過呢。”老貓做賊一般的瞄了眼病房門口,然後低聲問馬敢。
“這說來話長了,哈哈……俺跟你說……”馬敢一聽老貓想知道,當初是怎麼去省城坑磁帶,這可是撓到他心裡的癢處,馬上興高采烈的準備大聲講述。
“噓……杆子哥別那麼大聲,於哥都說了,醫院要注意控制音量!”
“哦對對,小點聲、小點聲,嘿嘿……俺跟你說啊……”
聽了老貓的提醒,馬敢連忙點頭應承着,然後湊到老貓身邊壓低了聲音,講述去省城時候的事情。
“這、就這麼弄來了磁帶?這也太容易了吧?”聽馬敢連說帶比劃的講了半天,老貓不可置信的反問到。
“你是聽俺說的容易,其實可不輕鬆,瑜哥手把手的教了好久,最後你壯子哥還差點出錯呢!”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老貓眼睛轉的飛快,然後一把扯過馬敢,趴在他耳邊低聲的嘀咕起來。
被扯的一個趔趄的馬敢,一開始還有些惱火,聽老貓說了幾句,他的眼睛就瞪了起來,等老貓嘀咕完,馬敢就呢喃着說道:“這行麼?這行麼?”
“哎呀……杆子哥,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是看不起壯子哥,要說坑人、騙人,我可是天生的本事!”
糾結的馬敢想了半天,最終狠狠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老貓的建議。
看到馬敢點頭,老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裡暗暗想着:“我老貓可不是白吃閒飯的,於哥、壯子哥和杆子哥都對我有恩,我能做的事,怎麼能讓你們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