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澤說完便移開了放在烏諾身上的目光,他漆黑的瞳孔對準了那藍得過分的天空。
烏諾難得沉默了片刻。他做主神做的太久,不管願不願意,他確實見到過很多信徒,也記得信徒們的眼神。那些色彩不一的瞳孔中流露的是如出一轍的瘋狂與欲/望,被這樣的人信仰着,別說有什麼成就感了,烏諾只想作嘔。
所以他不願搞什麼神殿神廟,也不願去折騰着收復人心。
然而直到今天,直到見到餘澤,烏諾才隱隱約約感覺到所謂信仰的魅力。以前自己看不上任何人原來不是沒有原因的,原來是因爲那些人所謂的執着根本連信仰的邊都摸不到,充其量不過是崇拜而已。而餘澤……
餘澤總是說自己是無信仰者,他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提及故土之時的眼神是多麼無奈而繾綣,那是一種能穿透軀體扼住人靈魂的東西。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大概那些在神位上坐得再久再穩的神明都會忍不住走下王座,只想要沉淪在他的眼神之中。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信仰。有着這樣的信仰,再喧囂的世界、再困難的境遇,也不能折辱這個人分毫。
這個人啊,已經光輝璀璨到骨子裡,耀眼到連他烏諾都爲之心折了。
“別這樣看着我啊……”餘澤感覺到烏諾侵略性十足的視線,終於受不了地轉過了身。但縱使他的聲音再平靜淡然,也澆不滅烏諾此刻心中愈來愈烈的火焰。男人的身體漸漸越貼越近,那高傲的頭顱也再度低下。
“又想做什麼?”餘澤察覺到男人眼中危險的神色,敏捷地立起食指抵在了烏諾欲吻下來的薄脣上。烏諾被拒絕慣了,他已經不再在意餘澤抗拒的動作,反而順勢張開了薄脣,順勢將餘澤的指尖含入了脣舌間,甚至還暗示性地吞嚥挑/逗着。
“嘶!”餘澤感覺到指尖粘膩酥麻的觸感,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被這意外的發展弄得不知作何表情。
“……烏諾你最好搞清楚,我們可不是能做這種事的關係。”
他們不是早就站在對立面了嗎?他們上個世界就已經斷得很乾淨了啊?怎麼這男人彷彿統統忘光了一樣?明明他之前不是氣得要發瘋了嗎?一連串的疑問壓迫着餘澤的理智,讓他內心有點煩躁起來。
“那就變成能做這種事的關係。”烏諾隨口回答了一句,他說話間也沒讓餘澤將手指抽出來,還惡劣放肆地用牙齒輕咬着。
#這個男人的腦子已經被欲/望塞滿了吧!#
餘澤的腦海裡下意識劃過這個念頭,他本來就不是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的傢伙,拿烏諾這種性格的人更是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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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又不一定打的過,趕是肯定趕不走,餘澤最後能選擇的也只有用言語氣走他而已。
“剛從娛樂星迴來,你的情/欲還沒發泄完?”餘澤眼中劃過一閃而過的狠色,他強自擺出了毫無死角的冷漠臉色準備發難,這副做派卻只換來男人的一聲嗤笑。
“小鬼,這句話我只說一遍。”烏諾慢慢止住了曖昧的動作,他的舌頭離開了溼潤的食指,手臂用力將餘澤在懷中禁錮的更緊。男人低頭將額頭直直抵在餘澤的額前,他用那雙猩紅的瞳孔盯着餘澤,彷彿是要將他撕碎吞噬一般。
“老子從來不會去觸碰我不喜歡的身體,更別提觸碰那些令人作嘔的靈魂。”
“老子不、願、意。”
他不願意在那裡解決,也不願意碰別人。這樣強勢而任性的話語從男人口中吐出,混着菸草和酒氣的氣味頓時席捲着餘澤的大腦,弄得他也有些昏昏沉沉。
烏諾的告白總是太過直接,以至於餘澤連裝傻這種事都難以如常做出。
“烏諾。”餘澤皺起眉後退了兩步,他發現自己如果和烏諾用委婉的方式交談根本屁用沒有。烏諾壓根不管什麼對立不對立,簡直任性猖狂到一個新境界。
“雖說你從不在星際上公然露面,不去招收信徒建立神廟,但你的的確確是主神。”
“我們註定會是敵手。”餘澤嚴肅的話語反而讓男人玩味地笑了起來。
“餘澤,再告訴你一件事也無妨。”烏諾揉了揉硬質的碎髮,他本來不打算向餘澤解釋立場問題的,這種事實在太丟份了,不是他的性格。然而剛剛的一個吻、餘澤的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他回心轉意,仔細想想就算說開了也沒什麼。
“我對什麼星際三萬年什麼信仰毫無興趣。神明也好人類也罷,你想殺多少殺多少,跟老子沒半毛錢關係。”說到底他和餘澤至始至終就沒有利益衝突,他烏諾頂多算是看客而已。
“現在我可以吻下去了?”烏諾勾着脣角放肆地笑着,他倒也不急,就這麼目光灼灼地盯着面露僵色的餘澤。
餘澤慢慢收斂了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他靜靜地回看着烏諾,似乎想從對方深沉的眸子看出真假來。
“你可是謊言之神。”最終,餘澤啞着聲音憋出了一句話。
“我對你從不說謊。”
“嘖。這句話可是男人專用的謊言……”餘澤閉了閉眼低語道,還沒等烏諾犀利地再次反駁,餘澤就身體先於意識地擡頭吻了上去。這下子輪到烏諾徹底愣住,脣間柔軟的觸感讓他總是蘊含暴躁憤怒的瞳孔中慢慢染上了無法抑制的愉悅之意。
烏諾終於回過神,他開始反客爲主地攻城略,熟練地吸吮着餘澤的舌根。這小子算是相信他了?這麼簡單?
“嗒嗒嗒……”就在這時,疾跑的腳步聲不知不覺從遠處傳來,本來還沉淪在熱吻中餘澤霎時睜大了眼。他迅速拽住烏諾堅硬的碎髮向後扯去,第一次幾近狼狽地催促道:
“該死的!帶我走!”來人的腳步聲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即使過了再悠久的時光餘澤也不會忘卻!
“現在!立刻!馬上!!!”烏諾看着自己已經起了反應的身體,再看着餘澤那彷彿見鬼一般的表情,他幾不可見地睜大了狹長了雙眼,整個人有些發懵。烏諾茫然順從地劃破空間,就這麼拎着餘澤的衣領一起跨了進去,下一秒他們就跳躍到謊言之神唯一一處神殿之中。
“哥哥……”還帶着餘溫的空氣裡輕輕飄蕩着兩個字節,黑髮黑眸的少女站在早已空無一人的樹下,狠狠攥緊了拳頭。
烏諾極力抑制住欲/火,他先坐到寬大的神座上,隨後將餘澤扯落在自己腿上,就這麼低下頭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餘澤那驚魂未定的模樣。他當然也聽到了那個女孩叫餘澤“哥哥”,卻沒想到眼前這小子會這般慌亂。
“你妹妹似乎信仰的是復仇之神啊~”烏諾調笑般地說道。餘澤想要向諸神復仇,他的妹妹也選了個復仇之神作爲信仰,不得不說兄妹挺有默契。烏諾不傻,他很清楚這樣混亂的局面下,餘澤最不想牽扯進來的就是他的妹妹。
只要這小子開口問他,稍微向他示個軟,自己順手庇佑一下那女人又有何妨。
烏諾算盤打得好,然而餘澤對此的迴應卻是慢悠悠從他身上起身,甚至起身時候故意用腿部摩挲着他炙熱的地方,就在烏諾感覺越分明之時這小子乾乾脆脆地跑了。
跑了?!這他/媽都是什麼事!!!烏諾眼睜睜看着餘澤運用神力劃破空間,不知道又去了哪個地方。烏諾那渾渾噩噩的腦子完全反應不過來了,這時候餘澤不應該和他恩恩愛愛度蜜月嗎!
離開的餘澤可不知道烏諾的複雜心情,他直接找了個安靜的酒店,然後躺到牀上轉動着手腕上的光腦,下一秒就連接進了《諸神》的遊戲世界。
《諸神》的選拔賽無論是報名還是海選,都是在遊戲裡進行的。妹妹的突然出現頓時提醒了餘澤,現在可不是和烏諾扯皮談戀愛的時候。烏諾說的話他壓根沒信多少,等到他自己確認的差不多在一起也不晚。反正不管烏諾說的是真是假,餘澤自信自己一個人也能將諸神一步步拖入深淵。
餘澤沉下心神踏入了《諸神》的地界,恢復意識的瞬間,那撲面而來的書卷香氣頓時讓他放鬆了神經。餘澤想起上次他下線的時候就是處在圖書館裡。
餘澤沒有急着報名選拔賽,他先是下意識摩挲着腰側殺機四伏的匕首,隨手在虛空點開了《諸神》的遊戲面板:
“玩家id:愚者”
“真實姓名:餘澤”
“職業:神明(原盜賊)”
“神格:榮耀(主神級)”
“神位:一級神(經驗3200/10000)”
“血統:由人化神”
“稱號:法外狂徒”
“聲望:舉世皆聞”
“力量:max!”
“敏捷:max!”
“精神:max!”
“主武器:諸神!”
“副武器:黃昏!”
“騎寵:灰燼(種族:深淵巨龍)”
“選民:無”
“神侍:無”
“神僕:無”
那一排排熟悉而陌生的數據讓餘澤恍如隔世。他搖搖頭甩開多愁善感的念頭,再度點開了那恢弘大氣的排行榜,頓時一排排血色淋漓的大字浮現在虛空之中。
《諸神》裡最具權威性的榜單有三個——綜合排行榜、聲望排行榜、戰力排行榜。每個榜單隻取宇宙前百名,而前百名玩家的id後面都跟着照片、真實姓名、所屬星球。對於凡人來說,只要登上這樣象徵榮耀的榜單,分分鐘出現在無數大屏幕上,立馬名揚宇宙、被諸神另眼相看。
所謂的一夜成名也不過如此,這便是《諸神》的魅力。
餘澤瀏覽着榜單上排名的變化,每個榜單的第一位都用金邊加粗而凸顯出來,而那第一位迄今已十年未曾動過,“愚者”二字永遠高懸榜首!位列第一的餘澤甚至連照片都與其他人不同,榜單上唯有他的照片是動態的。
綜合排行榜上,餘澤騎在深淵巨龍的漆黑脊背上翱翔空中,兜帽遮住了他的容顏,遮不住孤傲單薄的背影。那呼嘯而至的風伴隨着閃電,統統淪爲了男人的背景。
聲望排行榜上,餘澤戴着面罩坐在酒館的木椅上,浪漫的吟遊詩人恰好在吟誦着讚美他的詩篇,灑落的大麥酒訴說着盜賊的傳奇。
而那戰力排行榜上,披着斗篷的盜賊與千百人遙遙對峙,兩色匕首在男子修長蒼白的指尖旋轉飛舞,彷彿是蹁躚的蝴蝶在流連花叢一般。
盜賊頭頂紅得發黑的“愚者”二字,從容地在千百人中躍動,他步伐悠然,彷彿不是在幹着收割之事,而是去參加一場優雅的酒會。
這三張圖每一張都極具傳奇色彩,都充斥着所謂力與美的美學!這些停留十年的圖片就這樣無聲地向世人宣告着:
無論離開多久、無論被多少人排斥,他餘澤永遠是《諸神》第一玩家,是那個神級盜賊——“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