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三年,湖廣總督延平之自立爲王。率領麾下20萬精兵推近京城。
一時間,風起雲涌。
慶隆帝的一生算得上平平順順,沒什麼波瀾便繼承了父親的位置,後~宮和順,雖然有小打小鬧卻從未影響過朝堂。兒子們……除了老三不喜歡女人,老四自殺,老五意外身亡,老六起兵造反以外,其他都還算是順順當當。
而此時,慶隆帝卻在想,難道他平順的一生,終究要波瀾壯闊一次麼?
“朕要親征。”在衆位臣工強烈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感慨之後,皇帝這樣淡淡地說道。
一句話彷彿是石子扔下了池塘。波紋一圈,一圈地擴散開來。
洛琛站在最前面,眼神淡然地看着他堅毅驕傲的父親,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議事廳中,九皇子和剛剛從家裡逃出來的三皇子得知了這個消息,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
“親征?父皇?”九皇子其實很想加一句他瘋了吧?可礙於自己親爹的威嚴,這句話都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一個皇帝,親征代表着什麼。將整個國家的集權推到最危險的邊緣。作爲一個臣子造反,皇帝親征簡直是太給他面子了。完全沒這個必要。
三皇子擰着眉靠在迎枕上:“下面的人什麼反應?”
洛琛仍舊如往常一樣整理着送上來的摺子,將主戰和主招安分別放在桌子的兩邊。
“哥。父皇說了這話,下面的人什麼反應?”三皇子陰沉着臉看着洛琛。
洛琛手上拿着一本主張招安的摺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喜不自禁。”
這四個字彷彿是釘子釘在人心上一樣。三皇子陰沉的臉頓時更加陰沉。喜不自禁。洛琛竟然用了這個詞來形容朝堂上衆人的反應。
形象,生動,血淋淋地將現實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九皇子微微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眼神放空地靠在椅子上。半晌,喃喃地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咱們家,跟以往的皇家,不太一樣?”
三皇子一口氣噎在胸口。這時候是說這種事的時候麼?皇帝說了要親征,下面的臣子們竟然一個個擺出等着皇帝去送死的表情。還有比這更令人憤恨的事麼?
洛琛低着頭看着手中的摺子。彷彿一切都爲發生過一樣。那樣的淡然和鎮定。
九皇子瞄了他一眼。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平穩了下來。
“二哥,你有什麼想法?”洛琛是他們當中唯一一個可以參加早朝的人。看到那些人對皇權的藐視,怎麼可能沒反應。
洛琛隨手扔掉最後一本摺子。冷冰冰地擡起頭來:“江山扔個你們。接得住麼?”
三皇子手一抖。滾燙的茶杯直接就砸在了地上。九皇子瞪大了眼睛,嘴長得可以塞進去一隻雞蛋。
“二哥,湖廣總督造反而已。你也不必這樣自暴自棄吧?”九皇子想了一圈纔算是想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可比親爹說要親征震驚的多了。
三皇子雙手顫抖地用錦帕抹着褲腿上的茶漬。因爲這種話題必須關上門來討論,屋裡就沒留着伺候的人。
洛琛似渾不在意一般,眼神冷冽地看着兩個都要嚇傻了的弟弟:“我就問你們,江山扔個你們了,能不能撐得住。”
九皇子真的要給他跪了。以前二哥說話做事還算是有點調理,自打娶了個重華,風格都變了。
“哥,你給我們一條明路。你到底要幹嗎,別這麼嚇唬我們。”三皇子臉色都蒼白起來。
洛琛掃了他們倆一眼:“由我代替父皇出戰。在妥帖不過了。可相對的,京中的牛鬼蛇神就要靠你們來收拾了。小春我是必須帶走的。光是靠來將軍和你們倆,行不行?”
老七老八是絕對指望不上的,就算是得了消息從封地趕回來黃花菜也涼透了。眼下緊急的處理措施就是三皇子和九皇子聯合起來執掌大權。皇帝麼……如今皇帝也借不上什麼勁。
三皇子這次不光是臉色蒼白了,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哥……你……你……”一瞬間想說的話太多全都堵在了嗓子裡。
他曾經在洛琛背後捅過他一刀,只是爲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感情。留下小九他可以理解。畢竟小九從小就跟他親近,又沒有爭儲的心。完全可以放心。可他,他憑什麼,他何德何能讓洛琛這樣信任他。
洛琛凌厲地掃了三皇子一眼:“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三皇子一噎,溜到嘴邊的話直接嚥了下去。眼神慌亂地閃了半晌,穩了穩心神才說道:“我,我可以帶兵去討伐。京中離開你是不行的。”
洛琛豁然起身,一副我就是通知你們一聲的架勢轉身就走。絲毫不管留在屋裡的兩個弟弟風中凌亂。
左及川這會兒也要凌亂了。太子代替皇帝親征。少年你是嫌你爹死得不夠快是吧?
一旦洛琛離開京城,這京中的局勢就說不好是吹東風還是吹西風了。別說那些文官們私底下那些齷齪事。光是勳貴們都不一定鬧出多大的幺蛾子來。更別提還有個呼聲極高的通江王。
別出去沒來得及鎮壓外敵,回家一看皇帝都特麼換了人了。
“而且,你不覺得留下兩個弟弟太過於冒險了麼?”都說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傻瓜,雖然無法確實地考證。可三皇子對周文淵那點子破事簡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啊。
“川哥,你重點搞錯了。”顧誠人舉手打斷了左及川的感慨:“你們就沒覺得,這個皇室,怪怪的麼?”
今日是男人開會,女人不參加也不發表意見。在小書房裡,洛琛靠在窗邊披着一件玄色的長袍,看着窗外樹影晃動。
左及川默默地看了看顧誠人。顧誠人做了個你沒發現麼的表情看着他。
“對哦。哪裡怪怪的。”左及川捏着下巴沉思了起來。
要說哪裡怪麼……這個皇室……怎麼有一種威嚴盡失的趕腳呢?
“你印象裡的皇室是什麼樣的?”顧誠人知道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皇室這個詞不太好理解。
左及川想了想:“家裡有軍隊。”
顧誠人眼神飄遠,你妹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啊。
左及川笑了笑:“好了我開玩笑的。皇室應該有着絕對的權利纔對。可以隨意決定他人生死。對於下面的臣子和百姓有着絕對的壓迫力。有自己暗中的力量可以應付一些突發狀況。做皇帝的人應該都很狡猾和腹黑,這樣才能將下面的臣子控制住。後~宮應該是爾虞我詐的,利用前朝的大臣們來左右自己兒子是否可以做皇帝這件事。再來,我還沒想到。”
顧誠人鬆了口氣,還行,沒扯出其他的東西來。
“對,這樣纔對。所謂天家無情,作爲皇室的子嗣,根本不存在幾位皇子聯合起來保衛家園這樣溫馨的戲碼。”顧誠人正色到:“不然那些妞兒們是怎麼撐起八點檔的收視率的。”
左及川無語地看了一眼坐在窗戶邊放空的洛琛。臨危不亂倒是極有大將風度。可這會兒可不是你腦子放空的時候。
“洛琛,你怎麼想的?”左及川覺得這種事還是大家商量的好。雖然他沒做過皇子,可是他打過不少年的仗。
洛琛緩緩地轉過頭來,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們倆:“你……願意隨我出戰麼?”
顧誠人:“……我覺得我還是去找重華,說不定她的意見能讓咱們看到新世界的大門。”
左及川詫異地看着洛琛:“你不覺得你膽子太大了點麼?接觸新事物的時候要抱有懷疑的心態才能活得長久。”
且不說他們根本就不熟悉,就衝着左及川他們疑似(?)從異世穿越而來這一點,正常的古代人第一反應都應該是燒死這些人才對。可洛琛不但接受的這樣快,還能想到物有所用。
洛琛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去,還是不去?”
左及川苦笑着看着洛琛堅毅的臉:“我覺得這件事你要跟你的妻子說一聲。畢竟,她纔是留守家裡的那個人。”
京中變化無常,重華留在京中是勢在必行的。這樣一想,就等於是把自己辛苦看護的羊羔放在狼窩邊上一樣。
洛琛別開臉看着窗外隨風而動的樹葉:“不,她跟我走。”
左及川瞪大了眼睛。屋裡就他們倆,應該不是耳鳴或者幻聽。他竟然要將女人帶到戰場上去?難道皇家的人果然與衆不同麼?
“我不會給任何人可乘之機。而且,她也不是沒跟過。”
不,少年,現在不是這樣簡單的問題。而是重華是過了明路了,雖然貴圈裡目前對重華還是個觀望的態度。可皇帝那邊已經承認了重華是唯一的太子妃。太子妃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完全沒有任何隱私,一舉一動都在衆人的目光之下。你這個時候說帶她去打仗。那流言蜚語一定會把人淹死。保證重華被冠上妖女蕩~婦一系列名號,然後被強迫離婚。說不定還要浸豬籠。
當真是千年代溝摔死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