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閻君離去之後,徐行也正式在查察司履任。
其實,他也不可能長期在此,好在修爲到了元神,就可以分離一道神念分身,雖實力甚至僅只有通法,但處理基本事務,還是應付自如。
而以前陸判在時,同樣並非長期本尊坐鎮,否則不可能有時間去飲酒會友。
“夏美,你以後換身男裝,就在這遞送公文。”徐行坐在條案之後,擡頭看向一旁低頭默然不語的少女,見其沒有反應,皺了皺眉,沉聲道:“聽清了嗎?”
秋山夏美原本正神遊物外,這時聽到一聲沉喝,猛然反應過來,漲紅了臉,道:“啊,聽清了。”
徐行搖了搖頭,也沒有再說什麼,在司徒元君的介紹中,開始熟悉判官殿的日常事務。
查察司主要職司其實還不是審判鬼魂,這些殿中其他判官、主薄就可處理。
而陸判有時常年外出,倒不是曠工,而是需要糾劾各處鬼府是否有徇私舞弊之事,或者梳理滯獄,就地處理一些地方不能定奪的疑難案件。
“沒想到,這職位還是個經常出差的滅火隊員。”
徐行心下感慨着,等到將職掌熟稔於心,也沒急着化出一具神念分身,畢竟是第一天,好整以暇地拿起公文,聚精會神看了起來。
就這樣,徐行閒時就來判官殿處理一些事務,日子倒也悠閒,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半個月。
這一天,判官殿,查察司內,徐行的分身正在批覆着公文,擡頭就見司徒元君自外間快步走來,臉色憤憤,一副義憤填膺之狀,手中還拿着一封黑色封皮的公文。
“司徒,發生了何事?”條案後的徐行問着,今天恰好是他本尊有餘暇。
司徒判官臉上還有些怒氣,遞上手中公文,道:“徐判,你看看這個。”
徐行神情默然,伸手接過公文,翻閱起來,雖是一目十行,但其內情況卻是瞭然於胸,皺眉問道:“洛陽的虛肚鬼王,不是由邙山鬼府處置嗎?”
“這就是邙山鬼府呈送過來,說虛肚鬼王無視鬼府之令,讓每一鬼割髀肉供奉自己,邙山府主沒有辦法,求到了查察司。”司徒元君言及此處,冷冷說道:“這虛肚鬼王簡直是無法無天,其人在洛陽嵩縣,職掌考弊司,前年來殿上述職時,何其謙卑恭敬,不想現在這樣喪心病狂,竟敢不服邙山號令!”
顯然,司徒元君所憤怒者,七成是虛肚鬼王無視邙山鬼府權威,雖然邙山鬼府還不是陰司,但怎麼也是帝君親口敕封,豈能讓一鬼王見辱?
徐行稍稍思索,心中不由泛起疑惑,按理說,以錦瑟元神道行,不可能鎮壓不了這悖逆的虛肚鬼王?
“公子,怕不是那一位錦瑟娘娘想你了吧?”顏如玉戲謔的聲音在靈臺中想起,帶着一絲俏皮和靈動。
“不要胡說,錦瑟絕不知輕重之人。”徐行神念微動,回了顏如玉一句,擡頭看向司徒元君,沉吟道:“不如我去嵩縣探察一番,若虛肚鬼王當真目無法紀,處置一番就是了。”
司徒元君大喜道:“那勞煩徐判跑一趟了。”
以他修爲,去了嵩縣,還真鎮不住虛肚。
“無妨。”
徐行淡淡說着,身形一動,神念分身留在原地,而本尊卻大步出了判官殿。
司徒元君看着這神念分化一幕,不禁目露豔羨之色。
洛陽·嵩縣
冥土,四野漆黑一團,遠處連綿起伏的陰山,恍若蹲踞的野獸,羣山萬壑之間不時傳來幾聲陰鴉的嘶鳴,淒厲哀絕。
白燈籠搖搖晃晃,卻是一個臉色慘白的書生當先而行,高一腳、低一腳,不時回頭看着身後,嘴裡絮絮叨叨說着什麼。
吹動的陰風中,一個聽不大真切的聲音響起,“我和那鬼王素不相識,怎麼能爲你效力?”
書生說道:“聞先生,你前世是鬼王的爺爺一輩兒,他應該聽你的話。”
二人有一搭兒、沒一搭兒,不知不覺就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鬼市,在警戒的鬼兵檢索之下,進入鬼城,行不多時,駐足在一座高門大宅之前,裡面舉着火把,影影綽綽,看不大清。
正是考弊司所在。
此刻,考弊司正堂之內,徐行端坐條案之後,神情冷肅,看着下方跪下的虛肚鬼王,沉喝道:“虛肚,你可知罪!”
“卑職知罪。”虛肚鬼王是個中年人,單從面容來看,倒不像什麼大奸大惡之人,此刻感受着上方之人不怒自威的氣勢,驚懼說道。
心頭不由閃過悔意,本來以爲邙山鬼府新任府主不過是一女流之輩,論修爲,比自己也強不過多少,但沒想到,一旁站着的錦瑟,看着竟也有元神氣息。
還真讓蕙心蘭質的顏如玉猜了個正着,錦瑟她本來想親自來處斷,但轉念一想,似乎有很多天沒見過徐行了,就上報了查察司。
一旁站着的錦瑟,一雙妙目停留在少年身上,神念傳音,說道:“慎之,這人要如何處置?這人可是元武帝君坐下的鬼王陰帥舉薦的,不過也無關係,鬼王嫉惡如仇,若知道當初舉薦了這麼個貨色,怕不是要活劈了她。”
徐行思索片刻,心頭一動,卻是有了定計,沉聲說道:“來人,將此獠剔去善筋,添上惡骨!”
隨着凶神惡煞的鬼卒上前,跪着的虛肚鬼王,面如土色,癱倒一團,儼然被抽空了一身力氣。
這時,聞人生也在白面書生的引領下,來到堂外,看着這一幕,怔忪片刻,問道:“聞某還需進去求情嗎?”
但見一個鬼卒將虛肚鬼王一錘打翻在地,頓時悶哼在廳堂中響起,另外一個鬼卒又上前用刀割破鬼王的指尖。
輕輕一捻,抽出一條白亮絲線的筋,鬼王痛的嚎叫,不大一會兒,鬼卒,直到把他手上、腳上的筋都抽完,才被押了下去。
見事情處理停當,錦瑟明眸中分明帶着一絲期待之色,輕聲問道:“慎之,不到我那裡坐坐?”
徐行凝了凝眉,道:“不了,我還有其他事情在身,就不去了。”
“好吧。”錦瑟情緒低落說着,卻也沒有再出言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