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一道沉喝響起,聲震屋瓦,東海龍君霍然站起,面如玄水,一雙冷冽目光逡巡過下方一衆龍魂。
被這銳利如劍的天仙目光注視,諸龍魂哪怕不停在心底告訴自己對方不過一小輩,可一股慼慼之感仍是不由浮起。
似乎是太過激動,牽連早前因大戰落下的傷勢,東海龍君面色白了一下,冷聲道:“既然有人不滿本君當這個一族之長,本君即刻就回蓬萊,這九州,爾等自爲之!”
說完,袍袖一甩,當先而行,舉步向殿外而去。
心中冷嗤,豎子,不足與謀!
蓬萊閣一衆散仙、海妖,同樣神色不善地撇了一眼臉色難看的諸龍魂,毫不猶豫起身而走。
“這算什麼……”五公主柳眉挑了挑,嬌叱道:“簡直目無尊長……”
“五妹,住口!”黃袍中年人面罩寒霜,目中寒光閃爍,冷喝一聲。
青袍老者陰陽怪氣道:“別說,離了我們這位好侄兒,我們還真玩兒不轉,以我等如今實力,就算聯手,能擋住九州一位人族天仙麼?恐怕,彼輩已經磨刀霍霍了。”
“本君就不信離了他,我等連聚斂祭品都做不到!”紫衣青年臉色陰沉,怒道:“反正我是受夠了這種半死不活,之前連一個元神水妖都敢藐視本君!”
“十四弟,你方纔也太過跋扈,敖旭而今怎麼也是我族族長,你剛纔指桑罵槐的,爲兄都有些聽不下去。”一個紫紅臉膛的中年人,似乎看不慣紫衣青年做派,皺眉道。
又是一陣七嘴八舌,吵鬧不停。
“我們還是把敖旭請回來吧。”這時,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青年,忽而說道。
“要去你去!”天仙龍魂的五公主俏臉生霜,道:“他爹在時也不敢和我甩臉色,若非我眼下修爲未復,實力百不足一……”
“這就內訌上了?”
不等五公主說完,一道戲謔的聲音,突然在殿中響起,不遠處的廊下,立着一個風塵僕僕的青衫少年。
“什麼人?”
在場諸龍魂微微色變,驚疑不定地看向來人。
徐行環視一圈,皺眉問道:“東海龍君呢?”
暗道,莫非他來晚了一步,讓東海龍君逃了?
之前,他鎮殺呂千鈞之後,並未第一時間回金陵處理龍族手尾,而是先去了巴蜀太白劍宗,見了李君涯師徒一面,和李君涯深談一番之後,又是馬不停蹄,動身前往崑崙山,再見彭海秋。
雖然他和彭海秋就將來人間共主之事,並未達成一致,但其人也懾于徐行之威,和以往的一番交情,表達了中立立場。
至於神霄、嶗山、茅山等,因無天仙坐鎮,對於此界未來走向,已不具備多少主導作用。
僅僅此行,哪怕在趕路上並未費多少時間,但前前後後,也耽擱了一些時間。
故而,這才趕到金陵。
“你是徐行?”黃袍中年人瞳孔微縮,凝聲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雖然未曾和徐行打過照面,但諸龍魂之前就聽過其人曾以陽神修爲斬殺顧十方的威名。。
故而,此言一處,盡皆譁然。
徐行也不回答,一掌疾出,衣袖恍有億萬劍氣散逸而出,如九天銀河落下,流光熠熠,宏偉浩瀚,璀璨奪目光芒一分爲九,直奔九條龍魂而去。
“不好,此人是天仙……”青袍老者面上始終掛着的淡淡譏諷之色消失不見,心中驚駭無以復加,化作一道青色光芒,向外逃去。
其他幾條龍魂,感受到這強橫難言的氣勢,皆是亡魂喪膽,狼奔豕突,化作各色光芒,朝四方虛空逃命。
看着狼狽四逃的九條光影,徐行搖了搖頭,懶的多言。
四面八方,先天之寶地書化山成嶽,重重戊戌之土,氣息成結,如大地一般厚重,堵住了九龍魂的所有生路。
“砰砰砰!!!”
九條龍魂哪怕非是實體,可仍是先後如撞牆一般,個個頭暈眼花。
還未穩住身形,頭頂九股霜白劍氣形成的通天光柱,分化出一條條符文鎖鏈,飛舞而下,絲絲縷縷浸入龍魂之中,將彼輩死死捆縛。
“這是什麼鬼東西?”九龍魂目光皆是驚駭欲死,瘋狂變大扭動身軀,或是變小金蟬脫殼,然劍符鎖鏈臨身,卻如附骨之蛆、剮骨鋼刀般,隨之大小,而疼痛更是直入元神。
九龍魂口中叫罵之聲,頓時此起彼伏。
“抹殺爾等意識,永鎮九州!”徐行目光淡漠地撇了一眼九龍魂,輕輕說道。
掌中三品離火之蓮,花開三品,離火之焰片片飛向九條龍魂,直奔本命神魂而去。
徐行雙手如穿花引蝶,同時打出一道道繁複玄奧的法訣。
“不好,他這是要將我等煉成傀儡!”五公主花容失色,聲音都因爲恐懼而顫抖得尖銳三分。
……
……
其時,前往蓬萊島的茫茫海面上,東海龍君騰雲而行,面沉似水,分明怒色未消。
“兄長,真的不管他們了?”敖勝跟上敖旭步伐,問道。
東海龍君道:“不過是晾他們一段時間罷了,也讓他們清醒清醒,需知這時代變了,不是他們作威作福的乾元之時了。”
敖勝嘆了一口氣,道:“如他們這般,我龍族恐怕還會重蹈覆轍……”
東海龍君擺了擺手,道:“不說這個,爲兄心中總有些不安,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敖勝思索片刻,道:“可是劉基?”
東海龍君面上現出一絲迷茫,下意識搖了搖頭。
“龍君忽視的,當然不是貧道,而是那天命之子——徐行!”
正在這時,海天之間,原本霧氣重重,突然散開一道通路,一面容清顴、風采不凡的道人,身負斬龍劍,目光譏誚地看向龍君一行。
身旁還有兩女一男,女仙則是崑崙聖後和雲渺夫人二女,男仙則是神霄的那位司徒平。
“是你,劉基!”東海龍君看清來人,威嚴龍目立刻爆出兩道精光,身上一股凜然殺機上揚,四方海域頓時掀起洶涌波濤。
“敖道友稍安勿躁,還請聽貧道一言。”氣度雍容的雲渺夫人,上前迎上東海龍君,出言打了個圓場。
東海龍君心頭殺意稍稍收斂,反而泛起疑惑,問道:“雲渺道友,這是何意?爲何和這前日之敵站在一處?”
雲渺夫人檀口微啓,道:“道友,此一時彼一時也,敖道友此時之敵非劉道友,而是那徐行!”
提起“徐行”,雲渺夫人眸中閃過一絲恨意,過了這麼久,她早已調查出徒弟許妙瓊和幻姬死因。
東海龍君皺眉道:“徐行此人,確有幾分手段,之前也和本君結怨,但其人只要不阻本君之事,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若是徐行執意與他爲敵,再如何厲害不過陽神道行,他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