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欣猜測陸雲深一見自己來就轟秋月走,是怕自己不知道避諱說起早上的事。而秋月是大夫人的心腹,這種大事她知道後於情於理都要去告訴大夫人。陸雲深不想讓他娘擔心,所以才一起瞞了,並不是不信任秋月。不過看到秋月委屈的神情,安一欣心裡還是有點小同情。
自己是沈玉的丫鬟,打着照顧沈玉的旗號,一向跟着沈玉同桌吃飯。而秋月是大夫人的丫鬟,更是大夫人明示暗示指定了給陸雲深的預備妾侍,有客人在時不能上桌吃飯,但平時陸雲深也從來不讓她上桌。現在這師兄弟三個估計是嫌正房桌子小,擺不下這麼多菜,都跑到廚房來開席了,秋月還只能站在一邊服侍,還給自己遞熱毛巾,她的心裡當然鬱悶了。
不過安一欣雖然同情,但陸雲深親口吩咐,他是臥虎軒的主人,她也不能爲秋月說什麼。
“一欣。”趙子言叫道,卻看向沈玉。陸雲深不等沈玉說話,就拿起酒壺,替安一欣倒了一杯酒。小師弟都說了她沒事了,當然就是可以喝酒了。
見酒杯倒滿,趙子言後面的話也就沒有出口,只是對着安一欣舉舉酒杯,就一飲而盡。
安一欣端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還對着趙子言亮了亮杯底。
見安一欣什麼也沒說就飲幹了酒,沈玉暗暗高興,一欣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迂。她今天親眼看到趙子言殺了那麼多人。不對,她一個也沒有看到,她就看到金無窮殺了一個人後就跪在了地上,沒敢再擡頭。沈玉在心裡糾正了自己一下,才接着想下去。看一欣今天吐成那樣,她肯定是第一次看到殺人,現在能一句話不說就和趙子言喝酒,這說明,她並沒有嫌棄趙子言手上的血腥,他們以後能少些秘密地友好相處。
一念即此,沈玉胖嘟嘟的小臉上頓時喜氣盈盈。
一邊陸雲深不動聲-色,伸手又給安一欣倒了一杯酒。
趙子言見安一欣喝了酒,心裡高興,笑着問道:“一欣,你到底喜不喜歡那個金頭冠?你要是真喜歡,我明天就去找那個夥計問一問到底是誰家訂的貨,等明天新娘子完婚,晚上就可以幫你偷出來了。”
安一欣撫額。“都說了那個頭冠的工藝也就一般般,我看過也就算了,你不用打着我的名義去大鬧洞房了。”
被安一欣挑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趙子言大爲失望,‘哦’了一聲。
“你不想說說那些死士?尤其是那個帶劇毒的?”安一欣問。她後來一直忙着嘔吐,都沒注意到那把帶毒血的劍怎麼樣了。
趙子言驚訝,“有什麼好說的,都習慣了。”
安一欣再次撫額。
“一欣今天看到了什麼頭冠?”陸雲深淡淡問道。他開始時一直在遠處盯着第二批死士,直到確定那批死士跟上來準備動手,纔過來通知趙子言,還頭冠看到了,偷頭冠那一段卻沒有看見。
沈玉不等趙子言開口,就搶着講起了趙子言偷頭冠的經過,童音清脆,二個師兄聽得笑意滿滿。
“可惜我這個每月一盜盜王爺,卻也糗得很,不是偷了頭冠還要還回去,就是偷得再多也不能說。”趙子言笑嘻嘻地,假裝遺憾地說。
沈玉的大眼睛骨溜溜一轉,“你偷了趙子豫不能宣揚,但現在你閒着也是閒着,可以去偷周昌啊!”
安一欣愣了愣,周昌是誰?
“就是現任周國皇帝,隔壁院嘉儀公主的親哥,虎威將軍的親舅舅。”沈玉見安一欣發愣,立刻笑着解釋說。
安一欣記人的本事太差,聽沈玉這麼說才反應過來,“沈玉你怎麼能慫恿你二師兄去偷周國的皇帝呢?難道偷了他就能宣揚了麼?”
趙子言一拍大腿,終於搶在沈玉的前面開了口,“一欣你不懂,偷周昌還真是可以宣揚的。”他笑着說道,又轉臉看向陸雲深,“我去偷周昌,要不要告訴你娘一聲?”
“只要你不把偷出來的東西送她,讓她一不小心帶了進宮出醜就不用說。”陸雲深淡定地答。
“那就這麼定了,今晚就去偷周昌。”沈玉圓圓的小包子臉上綻放出光芒,興致勃勃地開始擼胳膊挽袖子,就好象是他要去偷皇帝似的。
“我記得我六、七歲時有一次跟着二叔進宮,看到御書房裡掛着一把劍,劍鞘上鐫着‘青霜震寰宇,一劍傲孤雲’幾個字,當時我就想撥出劍來看看,可是二叔不讓。也不知道十年過去了,那把劍還掛不掛在那裡。”陸雲深說道,語氣雖淡,但眼睛裡卻閃過一道精光,看上去十分炙熱。
趙子言一拍陸雲深的肩,“今晚你跟我一起去。”
安一欣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每月一盜盜王爺要正式拖他師哥下水?
“大師兄不能去。”還沒等陸雲深說話,沈玉已經搶着開口,“他還有一個月就要成爲新任大將軍了,怎麼可能跟你一起去偷御書房?”
聽小師弟這麼說,陸雲深伸手拿起酒杯,鬱悶地喝了一大口。
還沒有比武呢,怎麼就說得他肯定能當上大將軍似的?安一欣暗暗腹誹。
“沒關係,只要那把劍還在御書房,我今晚就幫你偷回來。”趙子言拍拍胸口,豪氣地說。
沈玉嫌棄地白了二師兄一眼,“你沒聽懂我的話嗎?大師兄就要成爲大將軍了,他要保持形象,就算你把那把劍偷回來了,他也不能要。”
呃……沈玉這娃一提到‘偷’就滿心興奮,居然還知道讓別人保持形象。安一欣在心裡說。
趙子言被小師弟訓斥得俊臉一紅。
訓完了二師兄,小萌娃轉臉安撫大師兄,“等你當上了大將軍,就可以讓周昌把那把劍送給你了。”
那叫‘賜’。安一欣在心裡大叫,也不知道在這個時代皇帝有沒有賜重臣尚方寶劍這一說。
“不偷寶劍,那我又只能偷珠寶了。”趙子言沮喪地說。
“我都想好了,後宮的……”見沈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寶光閃爍,揮舞着小胖手就要正式開始給趙子言支招,安一欣連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沈玉奮力撥開安一欣的手,“說說怕什麼了?反正我已經答應過你,等我長大了不學偷東西就是了。”
“你說話算數?”他的神情太純良天真,安一欣反而不信,立刻追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