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生方纔還擒着一抹笑意的臉上,面色忽的一滯,從前被他抓來的人哪一個不是對他說好話,奉承他的?方纔這陸爲霜一開口,本以爲她與別人也沒有什麼不同,可越是說到後面,錢生的眉心便蹙地越緊。這些話,他不是沒聽過,偶時也會從旁人嘴裡聽說,可當眼下站在面前的人,親口對自己說這些,他的心裡到底是有些不樂意了。
“錢大廚,想來你應當已經嘗過了我那糕點了吧?所以……錢大廚是對我的手藝感興趣了?是以將我捉來了此處,想要叫我說出那做法,最後一刀抹了我的脖子?”陸爲霜直截了當地戳穿了錢生的目的,用自己的嘴巴說了出來。
錢生微微一愣過了許久才緩和了面上的表情,擡頭盯着陸爲霜道,“沒想到,陸姑娘竟是看得這樣透徹,看來坊間還是有很多瞭解我錢生的人存在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錢大廚,既然你做了,便不要忌憚叫他人知曉。畢竟以你在永樂縣的地位,也沒有人會對你如何……不是麼?”陸爲霜笑着理了理自己身上有些凌亂的衣衫。
在場的徒弟們都一臉驚恐的垂着腦袋,他們不敢相信陸爲霜居然會當着自己師傅的面說這些。要知道這些事兒,即便是在師傅面前頗爲得寵的大師兄和小師弟都不敢這般直白的提起的。
“哈哈哈哈哈——”在衆人驚愕之際,這錢生卻是極爲反常地笑了起來。
只見他一面笑,一面拍手道:“想不到陸姑娘這手藝不僅巧,連腦子都這般聰明,”說到這錢生的話語頓了頓,“那麼我想,陸姑娘既然那麼聰明,是應當知道這事兒你該如何做選擇吧?”
陸爲霜轉身,不慌不忙地對上了錢生的視線,眉眼不經意地一挑,“選擇?是選擇活還是選擇死?我在錢大廚這兒不管怎麼選擇,只怕也終究會化爲這處宅子底下的一抔黃土吧?”
錢生愣了一愣,隨即道:“既然姑娘知道,還不如老實說出了做法,到時候我好叫姑娘死的痛快一些,不然……”
錢生嘿嘿一笑,“姑娘雖是知道我平日裡看不慣那些擋我去路的人,只怕姑娘您還有一點不知。尋常沒事兒幹,我最是喜歡去那大牢裡,看人家是怎麼凌遲的。剛好我作爲廚師,刀法好得很,正愁沒有人可以讓我練練手法呢,我瞧着陸姑娘你就不錯,這皮膚白白嫩嫩,想來我這片起來,也是極爲順手的。”
陸爲霜着實沒有想到,這個錢生居然還有這樣的愛好,有如此愛好也就罷了,他竟是還當着自己的面說那樣噁心的話?
只是,錢生怕是沒想到,陸爲霜也是個廚師吧?
此前她便說過,在做廚師之前,她最先克服的便是那樣血腥的場面。不就是片肉麼?片人肉是片,片豬肉不也是片麼?如此這麼一想,她倒是沒覺得有多噁心了。
錢生說完後,便一直在查看陸爲霜的臉色,卻驚奇的發現並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什麼驚恐的表情,相反的卻是一臉的鎮定。
這死丫頭還真是什麼都不怕啊?
正想着,陸爲霜的聲音已經幽幽傳來,“如此,我便是要好好謝謝錢大廚還願意讓我死得痛快了。既然錢大廚這麼說了,我自然是要成全了錢大廚不是?”
錢生一聽,面上浮現起了一抹喜色,“那……不知姑娘何時……”
“錢大廚,你這般着急做什麼?這做糕點與你做菜可是一樣的,最忌心急……”說着陸爲霜看了看自己方纔被那麻繩綁的發紅的手腕,“也怪你們當時下手太重,我這手腕本就因爲平日裡揉麪粉時留下了隱疾,如此叫你們一折騰這毛病倒是又犯了。莫不是叫我這手腕緩一緩?這做糕點配料雖是重要,但這揉麪粉的環節也是極爲重要的。我看錢大廚您是真心想學,那我自然也要展現我最好的一面了不是?”
錢大廚疑惑地低頭看向了陸爲霜的手腕,果然瞧見那手腕上被麻繩嘞出了兩道紅紅的印記,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還在往外滲血。看到這,錢生不悅地衝方纔給陸爲霜綁手的徒弟狠狠瞪了一眼,像是在與他道:蠢東西!!!
收回目光,落在陸爲霜身上後便道,“如此,陸姑娘您總得給我一個準確的時辰啊?”
陸爲霜衝外頭掃了一眼,道:“眼下正是未時,我需要一個房間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最晚不會過明日。”
“明日?!!!”錢生驚道,“會不會太久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手腕若是不好,手勁兒也使不出啊……到時候若是錢大廚您學不會,那便是不能將過錯強加到我身上了。”
“丑時!”錢生突然道:“眼下是未時,叫你休息到丑時便是差不多了。”
陸爲霜聽後,在心裡盤算了一番,眼下到丑時還有約莫還有六個時辰。
她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自己不見了。可她曉得,蘇曜若是發現了,定會想方設法地來救自己,蘇曜是厲害的黑衣怪,她相信他!
思及此,陸爲霜緩緩點頭,“那便順了錢大廚的意吧,眼下便麻煩哪位小兄弟帶我去歇息歇息?”
錢生衝其中一個徒弟使了一道眼色,那人見此,便將陸爲霜帶了下去。
陸爲霜一走,華子便來到了錢生身邊,“師父,我瞧這丫頭可不是個聽話的,她這般明顯是在拖延時間。”
錢生冷笑了一聲,道:“拖延時間?她拖延時間也需要有用才成啊?眼下這兒是什麼地方?哪裡有人會尋來!而且我聽說這陸爲霜在村子裡可是不受人待見的,就算她失蹤了也不見得會有人來尋她。既然已經叫我抓住了,便休想在我手心裡翻出什麼浪花來!”
“可早先不是聽大師兄說……這個丫頭背後的人大有來頭呢嘛?”華子在錢生的耳邊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