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玉說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啞婆婆。可啞婆婆卻向顧誠玉點了點頭,顧誠玉明白他娘是知道的。
呂氏一聽這話,剛纔還燦爛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娘知道,娘怎麼可能不知道?”呂氏將遞給顧誠玉的茶碗放下,喃喃地道。
“那娘還和她來往?長公主怕是不願意看到咱們和她的閨女交往過密,其他的就更不必說了。”
顧誠玉嘆了口氣,只覺得今兒發生的意外太多了。
什麼時候他的婚事已經提上了日程?他明明年紀還小啊!
“郡主的脾性與她娘不同,性子好着呢!她雖然身份尊貴,可是我兒也不差。才十四歲就已經是六品官了,這滿天下誰有我兒這般能耐?她是郡主又怎麼了?還不是仗着出身?”
呂氏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一想到別人看不起兒子的出身,她的心裡就跟個刀剮似的疼。
“你呀!就會給小寶添亂,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啥郡主還是莫要來往得好。她娘是個啥性子,你也領教過,心裡最是清楚。還仗着出身,人家就是仗着出身了,你能怎麼着?”
一直沉默的顧老爹忍不住插上了話,他對呂氏剃頭擔子一頭熱的態度有些看不上。
小寶長得好,又是個官兒,哪裡愁娶不到媳婦兒?
可老婆子就是看上那什麼郡主了,可人家那身份,能看得上泥腿子還沒洗乾淨的顧家?
“她娘是她娘,她是她!只要小寶喜歡那姑娘,小寶一定有法子娶她。”
呂氏覺得顧誠玉因爲出身低被人看不起,就想讓顧誠玉娶個高門大戶的閨女,今後也能在官場上給兒子些助力。
原本她是不懂這些的,可是最近她聽多了這樣的事兒,還是覺得娶個好媳婦兒,比兒子一個人孤軍奮鬥要好得多。
至於長公主那兒,她受些委屈算啥?
顧誠玉有些哭笑不得,他娘對他總是有股迷之自信。
“娘!這親事向來都是長輩做主,郡主哪裡能決定自己的親事?長公主是絕不會同意的。再說人家郡主肯定也沒這個想法,您可別在人家面前亂說。”
顧誠玉揉了揉額頭,他娘有時候真是天真得可愛。
“你看,小寶都比你懂事。你自己也說了,人家身份尊貴,你可別想着攀高枝兒,我看給小寶說個門當戶對的就成。”
顧老爹將拿在手上的煙桿子放下,他是堅決反對這件事的。
大戶人家的姑娘哪裡是好娶的?沒得被人指着脊樑骨,罵他們上杆子巴結。
“啥叫門當戶對?小寶這麼有能耐,啥樣的姑娘娶不着?她雖然是郡主,可等成了親,還不是冠着夫家的姓,她難道還能再嫁個皇親國戚不成?”
呂氏被顧老爹嗆了兩句,心裡更不舒坦了。
別人看不起兒子的出身,你個當爹的也看不起。也不想想兒子還不是受他們這樣的爹孃拖累?
不然就憑兒子這樣的長相和才幹,滿京城哪家姑娘都是高攀小寶,府裡的門檻都要叫媒人個踏破嘍!
顧老爹見呂氏來了氣,也只好偃旗息鼓。
“我就是說說,你也知道那啥郡主的,肯定不成。”顧老爹喃喃說道。
“是啊!娘,先不說長公主不可能同意。您想啊!要是兒子娶了郡主回來,那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她身份尊貴,咱們連句重話都說不得,您兒子還得將她當菩薩供着,這得多憋屈,多累啊!”
顧誠玉站起身,給呂氏揉捏着肩膀,輕聲解釋道。
呂氏原本還想再說幾句,可是她轉念一想,小寶說得也有道理。
本來小寶娶媳婦兒,她就捨不得。且這娶回來的媳婦兒連句重話她都說不得,要是小寶以後受媳婦兒欺負怎麼辦?
這可不行,呂氏又動搖了起來。
“老太太,雞湯麪得了。”
彩雲端着托盤進來,顧誠玉聞到雞湯麪的香味,嘴裡的口水頓時開始氾濫。
算了,吃飯皇帝大。這些煩惱先不去想,還是填飽肚子再說。
“老爺!瑾瑜怎麼說?”寧氏等顧誠玉走後,見樑致瑞沉默不語,這才忍不住問道。
她走前見顧誠玉似乎不太樂意,心裡也有些忐忑,該不會是不同意吧?
樑致瑞睜開緊閉着的雙眼,輕輕地嘆道:“他說只要嫺姐兒願意,他算是高攀了。”
寧氏一聽這話,神情便是一鬆,臉上不禁掛上了一絲微笑。
“嫺姐兒性子好,長得更是無可挑剔,也不算辱沒了他。再說嫺姐兒出身國公府,只除了有個不着調的繼母,其餘的還能委屈了他不成?不過瑾瑜這孩子嘴甜,性子沉穩,能耐也不小,兩人正是天作之合。”
也許是這件事成了一半,寧氏心裡一放鬆,話也多了起來。
“沒有委屈他?”樑致瑞猛地從牀上坐起,看向寧氏的眼神充滿了嘲諷。
寧氏被樑致瑞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胸脯,“你這是作甚?”
“你捫心自問,這門親事到底有沒有委屈了瑾瑜。依照皇上對他的看重,等過兩年瑾瑜肯定不是現在這樣的品級,晚些時候成親,說不定他已經身居高位了。到時候除了皇室宗親,哪個世家不願意和他結親?”
樑致瑞的話像一柄尖刀捅在了寧氏的心口上,兩人沉重的呼吸在屋內迴盪。
“你也別太偏心了,你看誰升官兒有這麼快的?朝堂上哪位大臣不是熬資歷熬出來的?偏你對他的期望這麼高。再說嫺姐兒若不是有個那樣的繼母,又怎麼會輪得到他?”
寧氏也來了氣,她的淚水劃過臉頰。想起自己早逝的大閨女,心裡爲自己的外孫女不值。
“你的想法是多麼愚蠢吶!你可知這次他去河間府,皇上已經應了他升官的事兒?你覺得憑他的能耐,升官是多難的事嗎?”
樑致瑞揉了揉額角,靠在了迎枕上。
寧氏沉默了,其實她哪裡不知道顧誠玉的本事?不然她也不會願意將嫺姐兒許配給他。
只是她心裡不願意承認罷了!
“我這一生光明磊落,自詡爲正人君子,做事無愧於心。誰想臨老了,竟然也挾恩圖報。咱們嘴上說不逼他,可是咱們這和逼迫他有何不同?我知道以他的性子,只要我開口,他最後必然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