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誠玉也不是不願去鎮守邊關,可是憑他的品級去了邊關,無論如何也不能成爲主將。
若是做那副將,受制於人,做起事來難免束手束腳,那去了又有何意義?
再者太子本就對他有所忌憚,是絕不會讓他獨攬兵權的。太子明白皇上最後選的不是他,因此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若是他得了兵權,將來一個不如意,就協助他人江山易主,那太子的尊貴日子也到頭了。
這是因爲明白這一點,太子絕不會讓顧誠玉手握兵權,因此顧誠玉纔會對去鎮守邊關沒什麼興趣。
更何況大衍朝武官比起文官的地位還要低些,他是傻了纔會去邊關那等苦寒之地煎熬。
太子臉上一僵,其實他也是爲了大局着想。顧誠玉能文能武,而邊關無良將鎮守,他哪裡能安心得下?
只是顧誠玉剛纔的拒絕已經很明顯,此事現下不宜再提。
他深吸一口氣,隨後才笑着說道:“此事還是容後再議吧!現下最重要的便是提審那些刺客和周從元,走吧!咱們先去會會周從元。”
太子從圈椅上站起,隨後一甩袍袖走在了前頭。
顧誠玉凝神看了對方的背影半晌,這才舉步跟上。他邊走邊思忖,原本最近幾日還不打算見那人,只是他現在改主意了。
太子帶着顧誠玉和侍衛來到大理寺的衙門前,顧誠玉望着前方重兵把守的大門,不由想起當初他夜闖大理寺的情景來。
只可惜,那次雖然最後沒牽連到他,但萬雪年和宋書菁卻還是死了。
其實這兩人着實死得冤,可誰叫這兩人成爲了上位者博弈的犧牲品呢?
即便已經是三品大員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人捏在手心裡?能被人算計成功,那便證明還不夠強大。
看着牢頭對着太子點頭哈腰,恭敬地行禮之後,快速地上前打開鎖鏈,顧誠玉心中不免感慨。
權勢是如此重要,這更堅定了他往上爬的決心。
當鎖鏈被解開之後,顧誠玉隨着太子進入了那陰暗潮溼的大牢之內。
牢房的欄杆上到處是暗紅色乾涸的血跡,牢中的犯人麻木地看着剛剛進入的顧誠玉等人,眼神中沒有一絲神采。
牢中的犯人並不多,畢竟是關押犯事官員的地方。即便與之有關係的人需要一併關押在內,那麼多牢房也是關不滿的。
顧誠玉看着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衣着破爛的犯人,不由感慨,在這大理寺中殞命的忠臣良將不知凡幾,官場向來都是如此殘酷。
往前走了一步,突然發現右邊牢房中有一道瘦削的身影背對着他們。
那人聽見了腳步聲,連忙回身看了過來。顧誠玉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夏清。
此時對方見了他們也是一愣,只是顧誠玉將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這個老頭在牢中也沒吃什麼苦頭。
進了這牢中官服自然是要脫了的,官帽更是不必說,早就得摘下來。這會兒對方雪白的中衣略顯凌亂,上好的雪緞上有了一些摺痕。
往常梳得一絲不苟的髮型也有些毛躁,這般模樣縱使有些狼狽,但比起牢中那些被打得皮開肉綻,渾身是傷的犯人要好上太多。
終究是一品大員,不定罪之前,牢頭和獄卒是絕對不敢得罪的。畢竟朝中夏清的黨羽遍佈,若是太子事後不再追究此事,放了夏清出牢房,那他們這些人的性命也就到頭了。
看到顧誠玉打量的目光,夏清隨即冷笑一聲,顧誠玉能看出這是對他的挑釁。
也對!太子如今對如何處置夏清一事態度不明,夏清確實有些底氣。只是如今被關在牢房中的人可不是顧誠玉,也不知夏清的底氣爲何這麼足。
不過對方以自己弟子的性命爲代價,也不知心中是否會有愧疚。
突然,一道身穿白色中衣的身影衝了過來,只是剛衝到半路,便被鐵欄杆給阻了去路。他手上扣着的鎖鏈撞擊在了欄杆上,發生清脆的撞擊聲。
“殿下!求殿下開恩,饒過下官。下官真是清白的,還請殿下明鑑吶!”
一聲淒厲的哀求在衆人耳邊響起,顧誠玉放下摸在腰間的右手,看向了這位髮絲凌亂、神情慌張卻充滿哀求之人。
“幹什麼?還敢衝撞太子殿下?給我老實些。”牢頭見此情景,立刻嚇得心肝兒都在顫抖,連忙上前呵斥。
顧誠玉不需多看,便認出此人便是通政司左通政尤少鋒。當日太子因爲尤少鋒與夏清求情,所以纔將此人也關在了大理寺中。
天璣道長是夏清舉薦的,此人平日裡與夏清走得極近,當時又開口爲夏清求情,太子正在氣頭上,自然將其一併下了大牢。
尤府已然被搜查過,通敵的罪證是沒找出什麼,但其府中的金銀倒是不少。不用說,也知道是受賄了。
聽說昨日就搜出了不少他索賄的罪證,後來還有不少富商來衙門指證其逼迫他們孝敬。總之,牆倒衆人推,此時他的政敵不出手,更待何時啊?
除非你一生清廉,其族中也無紈絝子弟拖累,否則十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就是那雞毛蒜皮的後院之事,也能給你定個治家不嚴的罪名。
即便夏清能安然無恙地出來,可尤少鋒卻是出不得這天牢了。那些政敵此時還動不了夏清,可對付尤少鋒,想必還是能的。
而尤少鋒此刻還能中氣十足地喊冤,概是因爲大理寺的匡兆映還沒空出手來審訊他。
否則,此刻對方的形象比那死狗也好不了幾分。
尤少鋒見牢頭拿着鞭子氣勢洶洶地朝他吼着,他不由心中暗恨。
他可是正四品的官職,往日這些最低等的獄卒看見他,就連看他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可現在對方竟然還敢對他大呼小叫,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着實可恨。
他這兩日已經深思熟慮過了,他們在牢中並沒有似其他的犯官一般,每日裡被嚴刑拷打,那些獄卒還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們,看來太子並不打算深究此事。
那等他出去之後,必定要讓這些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