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竇氏要逼程時年打孩子,根本就是無理纏鬧。
她受不了孫女敢在自己和程老爺子面前嗆聲,但是她自己這時候是不會去動手打孫女的。
因爲要是越過程時年動了他閨女,萬一到時候他在當着全家人的面反抗自己,那大竇氏就真的面子裡子都沒了。
而程元卿她也將再也拿捏不住,所以大竇氏哭鬧着,一定要程時年親手打他自己的親閨女。
程時年平時是個萬事好商量的脾氣,唯獨兩塊逆鱗,是他兩個親閨女。
過去沒分家的時候,大竇氏也沒少挑撥他少對“那兩個賠錢貨”費心力,好不容易養大了,最後還不是便宜別家。
大竇氏一輩子生了兩個兒子,一直沒生過閨女,她一向以這個爲榮。
秦氏一個兒子也沒有,前後還生了兩個丫頭片子,這在她眼裡,秦氏就是一個沒用的兒媳。
不單沒給老程家傳宗接代,還生了兩個賠錢貨。
這種思想已經不單單是重男輕女了,大竇氏對秦氏母女的偏見裡,還參加了濃濃的鄙夷,這種鄙夷也是爲了擡高大竇氏對老程家的貢獻。
程時年對大竇氏要求自己動手打閨女的叫喊,恍若未聞,這下就更激怒了她。
大竇氏見兒子也敢不聽她的,簡直怒火中燒。
“我養到你這麼大!你是喝我的血長大的!咋滴,我讓你動手教訓個小丫頭片子你都不肯?!”
程時年見躲不過親孃的胡攪蠻纏,也只能硬着頭皮應對。
“她年紀小,說話也不經心!您這麼個年歲了,何苦跟元卿計較。”
程時年想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元卿見事情吵鬧到這個地步,也覺得十分沒意思。
本來這一趟,也不是他們自己要來的。
老爺子、老太太疼長子,想給程時匯在說說情回工坊上工本沒什麼,他們也做好了答應的準備。
可求人不該有求人的態度嗎?把他們叫來,不是用孝道威脅,就是用胡攪蠻纏那一套,這樣還要讓他們一家人聽老屋的安排,憑什麼!
程元卿騰地一聲從位子上坐起,眼睛瞪着大竇氏,話卻是對程時年說的。
“我娘還在家等着呢,爹,咱不回去?”
“啊,回,這就回。”
閨女說要走,程時年樂意舉雙手贊成。
本身在老屋這一趟,他就覺得老兩口嘮來嘮去,越嘮越沒邊,啥話也說出來。
說着,程時年就和程元卿站起來往外走,父女兩個腳下步子都邁得很快,彷彿有人在後邊追。
兩個人都不想再在老屋糾纏下去。
一見他們要走,大房的人才彷彿如夢初醒,記起來他們今天叫程時年他們來還有正事!
“別走呀二弟,咱娘說的那是氣話,聽不得聽不得!”小竇氏說着就推了程時匯一把,讓他趕緊去攔着那父女兩個,要不今天把程二郎叫來,不就是白費功夫了!
程時匯也如夢初醒的趕緊上前攔着,他拽着程時年的手臂,厚着臉皮說:
“二弟!你今天可不能走!你要走了,我那活咋辦,你可得給我個準話!”
一邊拉着程時年,程時匯還扭頭衝大竇氏擠眉弄眼,這是讓大竇氏也快說句軟和話,好把程時年在留下來。
大竇氏當然看懂了大兒子的眼色,卻仍然梗着脖子不肯低頭。
開玩笑,兒子長這麼大都是她奶大的,還要她給兒子低頭?他也不怕折壽!
好在的,大竇氏理智還在,沒完全忘了今天他們叫老二家來這的目的。
最終沒有在和程時年跟程元卿兩個說什麼過分的話,只是哼唧了幾聲,就背過身去,表示不在理會了。
這也是大竇氏的聰明之處。
統共她就生了兩個兒子,今天可以說是先得罪了小兒子,要是在不顧大兒子的懇求,繼續糾纏把程時年給嚇跑了,到時候程時匯求的事沒成。
怨恨老二家是一回事,指不定還會把她這個當娘也給恨上。
沒有了大竇氏胡攪蠻差的叫賣,程元卿倒是覺得耳根子清淨不少,在看程時年被程時匯牢牢拽住的手臂,罷了,就在待會兒吧。
“大伯還有事要和我爹說,也沒有這麼着拽着人說話的,還是讓我爹坐下吧。”
程時匯見這是不走了,手下的力氣也鬆了不少,小竇氏也張羅着從新把程時年的凳子拖過來讓他趕緊坐下。
程時年架不住這一家人的厚臉皮,也看閨女沒有非要走的意思,就順勢坐下了。
不過,重新入座的程時年還是沒對程時匯的話做出什麼正面迴應,他沒忘了之前一家人商議好的,現在老屋當家做主的那還是程老爺子。
而程時匯的承諾,也根本就是從耳朵裡過過算了,聽不得真。
只有和程老爺子說好說定的事,那纔是正辦的。
“一家人個,我也不藏私話,讓大哥再去也行,工錢還是過去說好的那個數,不過大哥得從給人當學徒幹起,一切就聽老師傅的,他在酒坊裡頭,也吃大鍋飯,別的工人吃啥,大哥就吃啥,我這給他開不了後門,要是在和過去似的四六不靠,混日子似的,那工錢也得少拿,要是最後師傅說教不了他,那酒坊也留不得他。”
程老爺子看着一臉正色的小兒子,打了個長長的唉聲。
程元卿聽着就皺眉,老爺子對長子的溺愛,已經到了讓他忽略是非曲直的地步。
今天晚上程時年提出的要求,都是他們一家人再三合計過的,看似要想回酒坊上工有很多前提條件。
但是幾乎每一條,都基於程時匯能好好幹活,也就是說只要程時匯一心向好,那這些條件都是不存在的。
程老爺子人老成精,他當然能參透他們一家提出這些要求的目的。
可是,程老爺子還是唉聲嘆氣的不停。
“你大哥他不如你聰明,不過,唉,就這樣吧,讓他去你手底下幹活,你還是得多看顧着點。”
“咋說這也是我大哥,這事您老放心!”
程時匯一能回酒坊上工,也不急於一時的提要求了。
至於程時年提出的那些條件,在他眼裡那都跟鬧着玩似的。
永福村誰不知道他是程時年的親兄弟,等去了酒坊誰敢給他眼色看?
這麼以來,雙方都沒有意義,也算是兩全其美。
程時年和程元卿都不想在老屋久坐,就匆匆告辭了。
這次,沒有人在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