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快傍晚時才漸漸停了下來,天邊隱隱有陽光自雲層後面浮現,雨一停氣溫升了不少,微風仍帶着些涼意。
在家閒了一天的人們都張羅着將曬得差不多的乾魚拿出來晾着,打算在入夜時再收起來,掛外面吹風,掛屋裡陰晾效果更好。
雲林和季青燕也張羅着將那天淋了些雨的乾魚拿出來晾到了屋檐下。
好在那天剛變天時季老爺子在家裡,第一時間把乾魚片的盤箕疊起來收進了屋,不然真要有損失了。
“如果明天雨不大,我去把石磨買回來,你把廚房收拾一下,擱到廚房行。”雲林將高處的魚線掛,將乾魚一個個分開晾好,說着他的想法。
“廚房裡放得下嗎?用手推也要有地方吧?”季青燕正在晾下方的乾魚,聽了仰頭看向他,兩人對視着忽然溫柔一笑。
“買個小手磨好,和端盆差不多大,不用圍着磨盤走動,到時我再做個小磨杆出來,放在案桌邊,先用小的試試,以後要做生意時再弄個大點的地方。”
雲林解釋。他沒說的是,現在還不知道效果如何,還是不要投入太多成本,以後看情況再來應變。
結果半夜時雨又下了起來,天邊依然有雷聲隱隱,這次到是沒有閃電狂舞、扯亮天空夜色了。
季青燕早早醒來,目光發怔地看了會兒黑漆漆的窗外,心裡一陣惆悵,她想家了。
她想長老奶奶們、想爸爸媽媽、想爺爺、想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想侄子侄女小可愛們,家裡所有人她都想了一遍,眼淚吧噠、吧噠落下,很快將被角染溼。
等季青燕再次醒來時,又是被小妹軟乎乎的小手掌給摸醒的,睜開眼感覺眼睛有些刺痛,她正要開口說話,見小妹露出驚嚇的表情大叫起來。
“大姐!你的眼睛紅紅的!”
“……”季青燕也嚇了一跳,有這麼嚴重?
“怎麼回事?大姐怎麼了?”季青磊正在屋檐下看雨,聽見屋裡動靜立刻跑了進來。
“沒事,昨晚沒睡好,眼睛有點不舒服,洗個熱水臉好了。”季青燕連忙起來,不甚在意地說着。
“呀,大姐的被子也是溼的!”小妹見大姐起來了,趕緊過來幫忙疊被子,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結果小手一摸又咋乎起來。
“……”季青燕有些無語,小妹今天要不要這麼懂事啊!
“是外面的雨弄溼的吧。”季青燕無奈地忽悠着,把小妹抱下炕,給她套鞋子,“也不知你二姐蒸好饅頭沒有,你不餓嗎?”
“餓了……呀,我聞到饅頭香了!”果然吃的能轉移小孩子的注意力,季青荷立刻歡喜地滑下炕往外跑。
“大姐,你是不是哭了?”季青磊卻沒有離開,而是疑惑地望着季青燕。
“……嗯,這天老是下雨,不能幹活賺錢,大姐不開心了。”季青燕撇撇嘴,只好這麼解釋,又道,“別和二姐說,到時又多一個人不開心。”
“知道了。”季青磊理解大姐的心情,連忙點頭,又問道,“大姐,沒有下雨天也能幹的活兒嗎?我也閒得慌。”
“……現在還沒有呢。”季青燕看着弟弟爲難地解釋。農家孩子沒幾個膚色白淨的,何況是成天在河裡淌着水摸着魚的?
但他麥色的小臉卻有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正散發着堅定的光芒。這是一個懂事孩子的目光,讓她說不出忽悠的話來。
“是不是要等打豆腐的時候纔有活兒幹?”季青磊顯然不接受這樣的答案,又問了起來。打豆腐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雲林哥叮囑不要往外說。
“嗯,等買了磨咱們可以試試看了,要是能成,以後會很忙的。”季青燕只能這麼說,先安撫弟弟不安的心吧。
“嗯,我有的是力氣!”果然,季青磊聽說以後會很忙,立刻露出期待的笑容。
姐弟便說起了要如何打豆腐的事情,氣氛好了很多,進了廚房看見小姐妹已經在竈前掀蒸籠拿饅頭了,另一口鍋裡溫着肉沫蛋花湯。
在沒有豆漿或牛奶的環境下,季青燕要求吃饅頭至少要弄個清湯,肉沫蛋花自然是最方便簡單操作的。
以前還會煮魚湯,因爲魚不要成本,可是在大魚也能賣錢而且價錢最高的情況下,誰家還捨得吃魚?
幾錢能弄一鍋湯了,一條魚卻可能賣十幾錢啊。
當然,大魚的魚頭不好弄,還是會聚到一起做魚頭湯的,季青燕只有酸筍,但現在也有人家會送一些酸菜給他們,現在做魚湯食材作料多多了。
今天依然是雲林過來,說路遇到季爺爺,託他轉告,今天不過來了。
季青燕有些明白,爺爺這是給他們省口糧呢。下雨天都很閒,扎盤箕在自家也能扎,呆在這邊吃的這邊口糧,而這邊口糧卻是花錢買的。
吃了飯,季青磊要跟雲林去學木匠活兒,季青燕差點笑出聲來,小孩子精力旺盛也是沒辦法,根本閒不住呀。
雲林卻說有事要和季青燕說,讓季青磊先去雜物房餵雞,看看有沒有雞蛋出來,一聽說雞蛋,小妹立刻去拿小籃子跟着跑。
雲林朝季青燕看了一眼,兩人走到季青磊的屋子裡,關門雲林把季青燕抱住了,低喃道:“以後想哭到我懷裡哭吧。”
“……”僅僅一句話,讓季青燕差點再次落下淚來。她“嗯”了一聲卻咬住了嘴脣不讓自己哭出來,只是伸出雙臂圈住了雲林的腰。
穿越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事,也一直過得很辛苦、很努力,這一世的任何事都能跟眼前的男子說,可是一世……穿越之前的事叫她如何說?
但他看出來她哭過,當着弟妹一句話也沒說,卻把她叫到這裡來安慰,還是讓她很感動,也感激他的細心體貼。
兩人都不再說話,這麼靜靜地相擁着,直到季青燕平復了心情,擡頭踮起腳去親雲林,兩人的心情纔再次激盪不已。
屋外雨聲淅瀝,屋內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