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五月初,天氣越來越好,氣溫也漸漸升上去了,山中野梅子樹上掛着青澀的果子,有喜酸的人家也不辭辛苦上山摘了青梅,拿粗鹽白糖醃着,等一個月之後,酸酸甜甜的青梅下粥是最好不過的。
苗氏也上山摘過一回,她這青梅自然是做給張貞娘吃的,她有一手做青梅的好手藝,摘青梅的時候,就和張沁兒說,等做好之後送她一小罈子來嚐嚐。
張沁兒怕酸,忙說再等等,等青梅熟透了再摘下來醃,可是苗氏卻說這青梅就算熟透了,那也是酸澀的很,味道差不多,並且熟透了還容易壞和生蟲。
張貞孃的肚子早已經開始顯壞了,除了每日必要的走動,幾乎都呆在家裡,田老三對她很好,連衣裳都願意替她洗,不過家裡還有趙氏和苗氏在,哪裡犯得着他動手。
張貞娘是個懂得感恩的人,此時懷着身子也沒有強來,只說等生了之後再報答大嫂二嫂對她的照顧。
隨着天氣越來越熱,張沁兒也越來越關注蝗蟲的生長問題,蝗蟲這種東西在草叢中隨處可見,村裡調皮的男孩子們常常捉了來玩,玩膩了還可以拿去嚇女孩子,引得尖叫聲不斷。
當然了,也有部分女漢子類型的女孩子是不會怕蝗蟲這種東西的,比如福兒,福兒外表嬌柔,但是她跟着大姐大可不嬌柔,於是就不可避免的養成了她的粗神經,聽張沁兒說鴨子能吃蝗蟲,並且吃了蝗蟲對鴨子好,她就每天都空出一部分時間去捉蝗蟲回來餵給鴨子吃,和福兒交好的黃小丫和趙小花也在玩鬧的過程中幫着一起捉蝗蟲,福兒就大氣的表示等她家鴨子下蛋了,送鴨蛋給她們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養的鴨子太多,吃掉了部分蝗蟲的緣故還是什麼,反正到目前爲止並沒有聽誰說蝗蟲有增多的跡象,張沁兒就不覺暗笑,認爲自己這是想多了,哪能這麼不好命的遇到蝗災這種事情呢!
林子村中的甘蔗地都是由崔家兄弟負責,張志仁每五天過去檢查一次,該施肥的時候也及時把糞肥運過去,而崔家兄弟照顧的也頗爲上心,甘蔗長勢不錯。
這次張志仁從林子村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包瓜子糖果,說是崔家兄弟的大妹妹出嫁了,這是送的喜糖。
當初崔家窮困,崔家兄弟的大妹妹是打算和另外一戶窮困人家說扁擔親的,但是因爲今年崔家兄弟給張沁兒家做了長工,兩個人提前得了一半的工錢,家境漸好,自然就捨不得委屈了自家妹子。
原本崔家兄弟還想等一年,手頭的錢更多了,替自家妹妹多打造一些嫁妝再體面的出嫁,可惜崔家大女兒的年紀實在太大,再不嫁人就更難嫁人了,何況崔家兄弟和底頭的弟妹都還沒有成家呢,用錢的地方還多着
。
“爹,這是崔家的喜事,你給了紅包沒?”張沁兒將張志仁遞來的糖果隨手遞給福兒,讓福兒下次帶回去和趙小花她們一塊兒分享。
“這自然是給了,原本想給一兩銀子的,不過崔家兄弟不肯要,就給了六百文。”張志仁一面把驢車卸下,一面拍了拍褲子上沾的泥土。
“爹,那林子村的蝗蟲情況怎麼樣?”張沁兒忽然問了一句,這會兒是蝗蟲生長最快的時候,如果真有蝗災,也該有跡象了吧。
張志仁一愣,隨即問着:“沁兒,你問蝗蟲做什麼?難道還想去林子村捉蝗蟲來餵鴨子?家裡不是還有很多粗糧嗎?”
張沁兒囧,不理會這個問題,只問着:“爹你只要說林子村的蝗蟲多不多就好。”
“不曉得,應該和往年差不多吧,蝗蟲這種東西年年都有的。”張志仁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聽到誰抱怨蝗蟲多的話,而他自然也沒有觀察到蝗蟲的數目多寡。
呃,好吧,事實說明她果真想多了!於是拋下這個念頭,自去忙活去了。
正是梅雨紛紛時,這些日子三天兩頭下雨,大家都不太好出門,張志仁和楊氏除了天氣好的時候去地裡幹活之後,就只要顧着家裡養的鴨子就行。
而張沁兒養殖的地龍投食也被楊氏接手,因爲後面又挖了一個糞坑培育,所以地龍的產量十分的多,能夠每兩日挖一次,輪着餵鴨子和魚。
魚在水中,它的生長情況很難及時知道,但是去年養過一年,雖然養了一年打撈時也纔不過那麼些大,但是大致的養殖經驗還是有了,張樂兒每次給烏桕蠶換新鮮葉子弄衛生時也依舊把蠶糞倒入池塘中去。
天氣陰沉着,窗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透過琉璃窗戶看去,一片朦朧美態,院子裡的花卉長勢頗好,嫩綠的葉子,嬌嫩的花朵,紅的,黃的,互相襯托着。
今年春天又買了一批果苗,在院子一處空的角落種下了兩株石榴樹,此時還不過黑虎那麼高,細嫩的葉子尤帶着一抹嫩黃,被雨水洗禮之後越發的好看。
楊氏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擺着針線框,她正趁着下雨閒暇的時候補衣裳呢。
補衣裳張沁兒會,但是想要補的毫無痕跡,那還是算了吧,不過此時她正歪在牀邊,看着楊氏補衣裳,手上拿着一件青色的長衫,這是先前在雜貨鋪做帳房先生時做的衣裳,不過這會兒到了鄉下,再穿長衫容易弄髒弄壞。
眼前這件便是例子,上個山一不小心就劃了一道口子出來,楊氏正小心的拿同色面線縫合着,除了這件弄壞的衣衫,旁邊還放着一堆沒有剪裁的布,並非什麼好料子,是本地產的粗棉布,張志仁特意讓楊氏買來做短打穿的。
“娘,短打我也會做。”張沁兒不甘心的嘟嚷着,由於她的針線活幾年如一日,楊氏從最初的熱心教導最現在的淡定放棄了
。
“你別瞧着短打好做,其實短打的針腳更要嚴密才行,否則穿着幹活的時候豈不是一下子就壞了?你針腳太疏鬆,每一針距離都不一樣,你爹要是穿你做的短打,一揮鋤頭就得漏肉了。”楊氏毫不客氣的指出事實來!
“你還是隻做你自己的睡衣好了,反正你元嬸子疼你,每個季節都會給你做上一身衣裳,夠你穿的了。”楊氏一邊嘮叨着,一邊對着蠟燭穿線,由於下雨天氣陰沉着,要不是這個房間有裝琉璃窗,屋內的光線就更暗了,饒是如此,做細緻針線活時還得點上蠟燭才行。
張沁兒無奈,不是她喜歡做針線活,而是現在好無聊,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眼眸一轉,忽然說:“那福兒呢?娘你乾脆教福兒好了。”
這回楊氏說的更直白了:“福兒以後跟着你三嬸學!我這點手藝也頂多比你好,福兒瞧着是個精靈的,讓她跟着你三嬸和樂兒學纔好呢。”
“娘啊,那我能做什麼?好無聊啊!”張沁兒望天,無聊的嘆息了一聲。
惹的楊氏白了她一眼,在楊氏看來,哪裡會無聊,這一天天的事情多着呢!
“那你瞧瞧書吧,或者去搗鼓你那些什麼玩意的。”
“家裡就幾本書,都看的差不多,再看都能背了!能搗鼓出來的都差不多了,不能搗鼓出來的急也沒用。”張沁兒淡定的答着,正要再好好的抱怨自己百般無聊的時候,馮氏上門了。
“二嫂,爹出事了!”
隨着這聲,楊氏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張沁兒也趕緊從牀上跳下來,順手整理下褶皺的衣袖。
“爹他怎麼了?”楊氏着急的問着。
“先別問,我們趕緊過去看看,是大柱他娘告訴我的,沁兒你趕緊去拿傘來!”
“哎。”張沁兒應着,聽到張老頭出事了,她也挺擔心的,張家老宅唯一能夠讓她稍微上心的就是張老頭了。
等拿了傘,撐傘出門朝張家老宅走去,張志仁還在池塘邊的屋子裡,所以得過去叫一聲,然後大家一齊走着去。
一路上馮氏把自己知道的已經說了出來,不過並不清楚,因爲全嬸子也不過是恰好路過村口才看到的。
“說是被人打了,臉都紅腫起來了。”馮氏擔憂的說着。
“什麼人敢打我爹?”張志仁氣憤的說,腳步更是快了起來,也顧不得楊氏馮氏她們是否跟的上,一個人已經快速的走在前頭。
等到了張家老宅時,就聽到連氏的哭喊聲,張沁兒一聽這聲音,心就不由得咯噔一聲,握拳的手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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