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答應後,張沁兒回頭就和晗生說了,過了幾天,潘家果然派了媒婆過來,於是馮氏挑揀了大半年的親事,終於有了眉目。
藉着媒婆的口,雙方交換了庚貼,商定了定親和成親的日子,以及雙方聘禮和嫁妝。
在相看時,馮氏自然很急迫,生怕找不到好的,如今定下了,反而不急了,想着家裡沒有多少底子,也想再留張樂兒一些時日,所以就和潘家商定婚期定在明年冬月去了。
還有一整年的時間,倒也足夠讓他們慢慢準備嫁妝傢俱了。
張樂兒和潘牧之正式定了親,楊氏也真心替他們感到高興,開始盤算着該送些什麼禮物給張樂兒添箱了。
甚至來了興趣,想要拉着張沁兒上縣城銀樓去看首飾,還是張沁兒拉住她,說首飾明年再買也是可以的,近來金銀價都很穩定,而首飾的款式沒準明年會有新的,現在買了,到時候顯得老氣了。
楊氏一聽,果然覺得如此。
時間進入十月上旬,山裡部分樹葉開始變紅,彷彿是無聲的召喚,大家紛紛揹着揹簍,拿着麻布袋三三兩兩的一起上山了。
每年秋收撿山貨,都是富足村最爲熱鬧的時候,尤其在劉知縣增加了賦稅後,山貨越發俏手,家家戶戶都不落人後,平日裡滿村亂跑着玩的娃子們也紛紛收斂了玩性,認真的幫着大人撿山貨。
張沁兒家照舊是收各類山貨的,院子裡擺着一個大秤,雜物間也早早的清空,準備用來堆放山貨的。
張志仁幫着張沁兒清洗釀酒的工具,一年一次的葡萄酒又即將釀造了。
因爲去年收的野葡萄多的嚇人,家裡的橡木桶都放不下,還用了不少陶瓷罈子,所以今年特意重新打造一個巨大的橡木桶,饒是張志仁身強體健,也不能一個人扛起,得方老大幫忙一起擡才行。
秋高氣爽的日子,剛清洗過的橡木桶,一下子就幹了,蓋上蓋子,就等着備用了。
等到中午的時候,已經開始有人揹着一揹簍的野葡萄下山了,下山後也無需回家,徑直來到張沁兒家,彼此默契的稱重,給錢。
一天下來,已經收到近百斤的野葡萄了。
第二日一大早,張沁兒就準備着手釀造葡萄酒了,這麼多葡萄,靠她一個人自然是不行的,除了楊氏福兒,還叫上馮氏張樂兒她們。
今年還多了一個幫手,叫做王氏,是方老二的媳婦,今年六月娶進來的,王氏也是一個苦命人,家裡早沒人了,幾經轉賣,在一個商戶家裡做僕婦,因爲年紀大了,長相又普通,就有心想把她嫁了,後來經人介紹,就說給方老二了。
方老二用二兩銀子的聘禮,拿回王氏的身契,並且去衙門過了戶,從此王氏就算良民了。
王氏很老實,也很勤勞,雖然張家並沒有和她簽訂長工,但是她也不歇着,常常下地幫忙幹活,煮飯做家務也是一把好手,因爲性子好,和方老大的媳婦也相處的不錯。
“燕娘,你拿剪子剪葡萄,記得得留一些柄,破皮的就放在一邊。”楊氏吩咐着,王氏小名燕娘,所以大家都叫她燕娘。
張沁兒講究多,葡萄過水清洗還需要放在淡鹽水裡浸泡一會兒,如果葡萄破皮,鹽水進入肉裡面,會影響葡萄酒的滋味的。
那些破皮的也不用丟棄,而是可以擠出汁水果肉,加上面粉紅糖熬煮之後,就是自制的葡萄糕點了,賣相一般,滋味卻還不錯。
“哎。”燕娘應着,手指靈活的做着手中的活,大家圍在一起幹活,有說有笑,倒也輕鬆自在的很。
“燕娘,再過一個月,就該收割甘蔗了,到時候你也不用幫地裡的忙,橫豎你們還要在這裡住幾年,不如開墾一些荒地,精心伺弄着也好。”楊氏很體貼的建議的,今年沒有再買地,家裡請的這些長工人手已經足夠了,何況張志禮回了家,忙的時候張志禮也能搭把手,所以楊氏就沒有給燕娘算工錢。
燕娘很老實,只點頭應着,開荒地的想法她也是有的,只是她心善,看方老二忙地裡的活,也不好讓他太累着。
停頓了會,燕娘才真誠的說:“我能夠有今日,已經很感激了。”
從僕婦變成良民,丈夫又體貼,不愁吃不愁穿的,燕娘是真心覺得很感激了。
楊氏扭頭看着她,兩個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笑意,又同時低頭做事起來。
張沁兒和張樂兒則洗乾淨了手,一雙白皙的手不停的擠壓着盆裡洗乾淨的葡萄,將它們一一碾碎。
這個活看起來好玩,但是一直操作,也挺無趣,並且單調重複的機械動作,也很容易使人疲憊。
甜兒就是如此,瞧着好看,囔着要幫忙,結果還沒有弄好一盆子,就已經累的不行,悄悄的洗了手溜走了。
這一忙,便是十來天,葡萄酒已經開始釀造,院子裡堆滿了茶樹籽,等這些茶樹籽曬乾脫殼之後,烏桕籽又該成熟採摘了,又得陸續忙上好多天才行。
撿了山貨之後,地裡的水稻和紅薯也該收了,放眼望去,從早到晚,勤勞的富足村村民們都在忙碌個不停,每個人臉上都掛着汗水和笑容,看着金燦燦的稻穀,想着白花花的銀子,再苦再累,心裡也就開心了。
一直忙到十一月初,諸般事情才一一做的差不多,此時天氣越發冷了起來,即使出太陽,看着暖洋洋,但是寒風拂面,從脖子裡灌進去,給人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
這個時候,村民們也沒有休息的,而是該準備收割甘蔗了。
收割甘蔗和榨糖,已經成了富足村最重要、最精彩的一件事了。
張志仁領頭,帶着長工和臨時請來的青壯年,開始下地收割甘蔗,等甘蔗收割了一天後,第二天就該將提前打好招呼的榨糖工人召集起來,大家有條不紊的開始開工,負責趕牛的、塞甘蔗的、收集甘蔗汁的、熬糖的、燒火的,都一一就位,兩個榨糖作坊都開始熱火朝天的榨糖中。
崔家兄弟是照舊要過來幫忙的,張志仁有些時間沒有去林子村了,就拉着崔老大問起林子村的情況。
崔老大一一說了,今年林子村的甘蔗長勢也不錯,並且汁水很清甜可口,至於橘子山,經過近一年的時間,桔樹已經長大了不少,枝繁葉茂,遠遠看去,一片青綠,走進其中,鼻翼能夠聞到一股桔樹特有的清香。
唯一的缺點就是野草十分茂盛,崔家兄弟時不時就要去鋤草和施肥一次。
張志仁點了點頭,又說:“今年倒是辛苦你們了。”
雖然桔樹平日裡並不怎麼需要管理,但是畢竟一百多畝,這鋤草施肥也是一件辛苦事了。
崔老大憨厚的笑了,他並不覺得辛苦,反而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以前沒有桔樹時,他們兄弟兩個每年拿東家十兩銀子,卻只種了二十畝甘蔗和一些豆子紅薯罷了。
再說,若不是東家仁慈大方,他們家如今的日子也不會過的這般好。
張志仁笑了笑,沒有說話,心底卻在想,今年過年時,得多給崔家兄弟一些紅包纔是。
每年榨糖的時節,村裡上空都飄散着濃郁的甜香味,吸引着孩童們混混湊近深呼吸着。
在這個飄散着甜香味的時候,鄭成凱又來到富足村。
此時衙門裡的賦稅已經忙的差不多了,他也多了不少清閒日子,可以到處走動。
“沁兒。”馬蹄還沒有完全停下,鄭成凱清亮的嗓音已經發出笑聲來,滿臉都是一股喜悅之色。
照舊是要抱怨一番的:“你怎麼這麼久都沒有去縣城?還是你去了,卻沒有告訴我?”
面對他的抱怨,張沁兒很淡定:“秋收你忙,我更忙,一大堆事情,哪裡有空?”
“眼看着快要過年了,你們總該要進縣城買些棉布棉花吧?”鄭成凱不信,怎麼可能不進城呢,既然進城了,那麼來見見自己也好啊。
張沁兒嘻嘻笑着:“不好意思,今年家裡種了一些棉花。”
去年聽說兔糞利於棉花時,她就起了種棉花的心思,今年春天,就讓楊氏闢出部分地,用來嘗試着種棉花。
棉花這種作物,張沁兒自然沒有親自種植過,而楊氏以前也沒有接觸過,今年第一次種,心裡也是各種擔心,有次不小心雞進了棉花地,嚇的楊氏不行,那會兒棉花苗還嫩着呢!
生怕雞不長眼,把棉花給啃食了。
結果急忙趕過去,卻發現雞壓根是不會碰棉花苗的。
後來再一問熟悉棉花的老人,這才知道原來雞不喜歡棉花,於是很多人都在棉花地裡養雞,這樣一來,雞可以啄食蟲子青草,雞糞又可以肥田。
今年由於是嘗試着種,種的並不多,但是秉着做實驗的目的,張沁兒把棉花分爲兩類,一類用兔糞噴霧施肥,一類則不用。
結果發現兔糞噴霧施肥果然有一定的好處,棉花的數量和質量都多了不少。
鄭成凱無語,沒想到人家都種了棉花了。
嘟嚷着:“你們家還有什麼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