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善寶自然是擔心蕭晝身體,可皇后就不同了,皇后還以爲那個楚王殿下是受她掌控的那個傀儡呢。
陳皇后艱難地支撐起身子來,目光盯着林德海看,喘息得微微有些急。
“林德海,你將話給本宮說清楚些,楚王殿下到底怎麼了?”
“是。”林德海應了一聲,隨即伸手抹着額頭上大顆低落的汗珠子,繼續彎着身子回話說,“奴剛剛在外面聽楚王府裡的人說……說楚王好似中毒了似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一直在吐黑血。其它的奴目前也不是很清楚,怕是得請皇上下聖旨卻給楚王治病了。”
光景帝濃眉微微蹙起,一臉沉思地問:“怎麼回事?剛剛席間不是還好好的嗎?怎生纔回王府,就吐血了?”靈光一現,似乎有什麼想法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光景帝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
莫非在宮中席間有人給他下毒了?這般一想,光景帝覺得此事真的可大可小,必是得請大夫給阿晝治病才行。
“來……”光景帝才準備喚人去請張太醫,那邊端貴妃截斷道,“皇上,此番現場正有一精通醫術之人,幹嘛還去請旁人?再說了,現在皇上再命人去請太醫,怕是待張太醫趕往楚王府的時候,已經遲了。臣妾知道秦三姑娘跟楚王關係不一般,這三姑娘又是祁州醫術大賽上的第一名,叫三姑娘去,定然能夠救活楚王殿下。”
姚善寶擡眸望了端貴妃一眼,面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是十分急切。
她道:“貴妃娘娘說得對,皇上,臣女想這便就去楚王府去。皇上放心,臣女定然會竭盡所能,好好替王爺治病。”一邊說着,一邊目光若有似無地朝皇后望去,卻見皇上也正端端看着她。
皇后道:“既如此,本宮就拜託秦三姑娘了,秦三姑娘務必要治好阿晝。”
姚善寶收起所有心緒,只微微垂眸道:“皇后放心,臣女遵旨。”
說着話,姚善寶便低頭朝着主位皇宮中的主人行禮,然後方轉身往外走去。才走沒有一會兒的功夫,聽得後面有人在叫自己,姚善寶回頭去看,卻見是林德海,林德海的前面是皇帝。
見皇帝出來了,姚善寶趕緊彎腰行禮道:“叩見皇上。”
“起來吧。”一邊說,一邊還大步朝前走,只道,“不必這些虛禮,朕也想去楚王府看看,你隨朕一起。”又道,“林德海,你去備車。”
早在皇帝馬車到達楚王府門口,早就有人快馬加鞭已經去楚王府傳皇上就要駕臨的口諭去了。因此,待皇帝馬車停在楚王府門口的時候,楚王府一衆僕人端端候在門口外面。
光景帝下車見了這番光景,微微一愣的用時,也板起臉來訓斥道:“楚王殿下病重,你們不好好在室內伺候着,都站在外面作甚?”
沒想到皇帝會發火,一衆人抖着腿趕緊跪了下來,其中一個只低頭說:“裡面……裡面有小謝大夫跟漢王世子守着呢……奴……奴們是出來恭迎皇上聖駕的,皇上,外頭冷得很呢,您快些進去。”
光景帝輕輕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只大步往府內去。
蕭晝寢室內,小謝跟蕭衍都在,兩人正在忙着給蕭晝逼毒。怎麼會還有毒呢?因爲當初如意郎君的毒根本沒有清除乾淨,毒在體內藏得久了,便就漸漸成了黑色。此番吐出來也好,吐出來了,說明身子在一點點好起來。
室內溼氣重,府上丫鬟還在拼命地燒熱水。蕭晝雙目緊閉地坐在浴桶裡,身上赤裸着,浴桶裡面熱氣繚繞,旁邊小謝跟蕭衍則在不停撿着些草藥放進浴桶裡面去。
見得皇帝來了,兩人趕緊上前行禮。
小謝跪下請安卻被光景帝一把給扶住,蕭衍雙腿不便,坐在輪椅上,只朝着光景帝低頭頷首。
光景帝見狀,只道:“阿衍,你們快些起來,阿晝怎麼樣了?”問完蕭衍,這才轉頭看向坐在浴桶裡面的蕭晝,蕭晝此番上身赤裸着,他身上有很多刀痕。同意有着多年沙場征戰經驗的光景帝,自然知道這些傷是如何來的。他不但知道,而且,還瞧得出來,那些傷是新的哪些傷是舊的。
蕭晝的性格確實不討他喜歡,不過,他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跟皇后生的兒子。這麼些年來,他似乎都沒有真正關心過他,總是在國家朝廷需要他的時候纔想得起他來。
姚善寶看了光景帝,也沒說什麼,只是問小謝:“怎麼樣?”
小謝一頭一臉的汗珠子,只微微朝姚善寶笑道:“還算順利,體內的毒又清楚一部分,該是沒事。”
光景帝聞言,似乎纔想得起來什麼似的,問道:“怎麼會中毒?中的什麼毒?”
小謝望了姚善寶一眼後便微微垂了腦袋,光景帝見小謝大夫目光有些躲閃,又想了想,他剛剛進來的時候蕭衍跟這謝遜顏可都是在的,這說明他們早就知道此事了,也就是說,阿晝的毒早就中了。
光景帝微微蹙眉,倒也沒再多問,只在室內端端坐着。
蕭衍微微有些清冷的眸光朝姚善寶望了一眼,他搭在扶手上的雙手緊緊攥住,面上青筋暴露。
母妃回家的時候跟他說了,說是皇上皇后有意將秦家桐姐兒賜給他,他當時就氣得不輕。他早就跟母妃說過了,自己喜歡的不是桐姐兒,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隻將桐姐兒當做妹妹看待的,可是母妃非得亂點鴛鴦譜,竟然還鬧到了帝后那裡去。
想到這裡,蕭衍就覺得心內一片淒涼。
他的父王打小便就不喜歡自己,母妃爲了奪寵,竟然害了自己。這麼些年來,他心裡受了多少苦楚也就只有自己知道,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連娶妻生子這樣的人生大事他們都不能如自己的願呢?
蕭衍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此番爲了給蕭晝清毒,已經很累了,家裡還有秦氏給他找的那些鬧心事。蕭衍一下子急火攻心,便使勁咳了起來,咳了幾聲沒忍住,只覺得喉間一陣溫熱,似有什麼東西要從喉間噴出來似的,他用雙手去捂嘴,卻是感覺到了手指間有溫熱的液體流過。
那種黏糊糊的東西,蕭衍不會不知道是什麼,他輕輕眨了下眼睛,沒敢將手展開。
姚善寶見蕭衍咳得厲害,走過去說:“阿衍表哥必是累着了,不若這樣吧,表哥先回去休息,等有什麼情況我再命人去找你。”
蕭衍回了神,趕緊將手攥住,只微微朝着姚善寶點了點頭說:“你說的也對,我確實覺得很累,這裡有你跟小謝,我也沒什麼擔心的。”說着朝光景帝微微低頭道,“皇上,那阿衍便就先走了。”
光景帝道:“阿衍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息去。”隨即起了身子,又說,“既然阿晝沒事,朕也該回宮去了。小謝,你好好給楚王殿下調理身子。”
小謝彎腰拱手道:“臣遵旨。”
待得光景帝並蕭衍一衆人走後,小謝望了望姚善寶,方轉身對着一邊的丫鬟婆子們說:“好了,你們隨我去外廳煎藥去,這裡需要清靜,不需要你們這麼?... шшш★ ttκā n★ ¢○
多人候着。”又轉頭對姚善寶說,“秦三姑娘,你好好陪着楚王殿下吧,想必呆會兒楚王醒來會有許多話要跟你說,我便先出去了。”
姚善寶朝着小謝點了點頭,方道:“這裡有我就行。”
屋子裡一下子空蕩蕩的,這裡是蕭晝的寢室,諾達的房間裡本來就沒有幾樣傢俱,人也都走了之後,姚善寶總覺得空落落的。她見蕭晝浴桶裡的水似乎有些涼了,便親手去給浴桶裡面加了點熱水。
這個時候,蕭晝卻微微睜開雙眼,嘴角挑着笑意望着姚善寶。
姚善寶喜道:“你醒了?”
蕭晝擡手捏她鼻子,寵溺地說:“我早就醒了,或者說,本來也沒有暈過去。”
“那你……”姚善寶微微張着嘴巴,有些吃驚地望着蕭晝,眼睛瞪得圓圓的,腦子轉了一個彎,方纔笑着道,“你……你在演戲?”
蕭晝道:“什麼演戲?我確實是身子不舒服,不過,倒也沒什麼大事。總之,之前中毒的時候我都生龍活虎的,此番不過是餘毒未清而已,就能叫我醒不來了?你放心好了。”
姚善寶這才覺得被他給騙了,心裡是又喜又氣,擡手就作勢要去打他。
蕭晝不但沒有躲閃,反倒將頭伸到她跟前,笑着說:“你打,我給你打。”這樣一來,姚善寶便是再生氣,她也氣笑了。
“你這麼做爲什麼?”姚善寶不是很明白,一邊往浴桶裡倒水,一邊嘀咕道,“你母后生病了,你命人去宮裡的時候,我正在皇后宮裡給皇后把脈。”望了他一眼,又說,“不是什麼病,就是受了風寒而已。說來也怪,之前還好好的,怎生無端就受了風寒,皇后看着不像身子骨嬌弱的人。”
這其中的緣由姚善寶不知道,但是蕭晝卻是知道的,不但知道,他還知道他的母后在跟她的情人謀奪江山。父皇這些年爲何對自己冷漠?不過是因爲自己當初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不過是因着皇后跟漢王。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是因爲父皇真的太過在乎母后了,所以當他知道母后不喜歡自己的時候,他便也漸漸對自己冷落了。母后喜歡宸弟,父皇就就寵着宸弟,只爲了討母后歡心。
他今天這般做就是想看看,父皇對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就一點不關心了?好在,他還是關心自己的,得知自己生病,他能夠深夜冒雪前來王府探望自己,這也就足夠了。
這樣一想,蕭晝便覺得,他不能望着漢王勾結母后來陷害父皇,他不能無動於衷。只是他不明白,就算母后不喜歡自己,可自己總歸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爲什麼她可以做到那邊絕情?
莫非她恨自己只是因着自己是父皇的親生兒子?而她放在心尖上來寵愛的宸弟卻是她跟漢王所生……呵呵,蕭晝真的覺得十分可笑,但是同時又覺得,其實他們也很可憐而可悲。
落在這帝王之家,真的就只有互相算計跟利用嗎?位高權重就真的那般重要?若是要他蕭晝來選,他真的不要什麼權勢地位,他要的……要的不過是一個溫暖的家,一個熱熱鬧鬧的家而已。
蕭晝目光輕輕劃到姚善寶臉上,看着那張白嫩明淨的小臉,他忽然覺得很是幸福呢。
好了,現在什麼都好了,自己的毒解了,從此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將自己跟善寶分開了。往後善寶若是再給他生下一兒半女,那麼,他將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給多少錢給多少權都換不來。
姚善寶見蕭晝笑得溫和,便也笑道:“難得見你這般笑了,我剛剛給你把過脈了,想來這些日子你身子調理得還不錯。原是想着實在不行還得查古籍給你找換血的法子,不過你本身身子骨極好,想來現在是不用了。”
一邊說着一邊將頭輕輕靠向蕭晝胸膛,嘴角含笑道:“阿晝,雖然我說過不干預你朝政之事的話,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想過那種成天算計來算計去的日子,不喜歡勾心鬥角不喜歡攀權附勢,也不喜歡被當成家族的犧牲品。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夠離開這裡,越遠越好,或者還回漣水村去。今日進宮,皇后娘娘爲何突然生病,還有端貴妃爲何會留我在宮中,我都覺得很奇怪。阿晝,如果我說我不想你爭奪皇位,或者說,不想你在捲進這場風波,你會如何做?”
蕭晝亦是將她抱得緊緊的,下巴抵在她頭尖,沉聲道:“善寶,你相信我,我們很快便可以離開這裡。”他說,“原諒我此時還不能夠立即帶你離開,但是你放心,我會向你保證,我一定沒事,也一定護得你安全。”
姚善寶微微垂下眼眸,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抿着脣。
室內一時有些寂靜,見姚善寶不說話,蕭晝有些緊張起來。
“你怎麼了?”他動了下身子,浴桶裡的水就嘩啦啦響,他擡起手臂輕輕揉她頭髮,“別垂頭喪氣啊,你男人我現在已經好了,往後的日子可還長着呢。”
姚善寶深深吐出一口氣來,拉着着腦袋說:“真懷念以前在漣水村的日子,懷念你當捕快我當大夫的日子。君深,等我們回去了,你還可以跟着卓二哥他們一起破案子的,你武功好,肯定能抓到不少人。我嘛,我就在我師父的醫館裡當大夫,治病救人。哈哈,平日沒事的時候,還可以去赤霞山上採藥,哦對了,我還要一邊治病一邊撰寫書籍,我要重寫寫一本關於本草的書籍。”
蕭晝見她滿眼都是亮光,心裡也高興起來,雙臂一伸,就將姚善寶完完全全裹進懷裡。
“那樣的快活瀟灑日子,我也很想要。”在她發間落於一吻,他又道,“真的好想夜夜都摟着你入睡,好想一夜醒來就能看見你。”
“就這麼簡單?”姚善寶狐疑地望着他,撇了撇嘴巴,一臉嫌棄地說,“阿晝你也就這麼點出息了,你如今毒解了,反而不敢對我動手動腳的了。哈哈,我之前就說過,你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癖好你還生氣。哦~我知道了~”她拖着長長的尾音,哼唧一聲道,“我問你,剛剛我沒來之前,你的衣裳是誰爲你脫的。”
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去擰他耳朵。
蕭晝卻是笑着說:“總之除了你以外,我是不會叫旁的女人看了我的身子的,想來,該是小謝或者阿衍幫我的吧……善寶……”
不說還好,蕭晝這樣一說,姚善寶早就毫不客氣地伸手去擰住他的耳朵了。
“不行不行不行!”姚善寶非常霸道地說,“以後除了我,誰都不行。你不知道嗎,男人也是很危險的動物。”
蕭晝卻委屈道:“可是我們都是很正直的男人,誰都沒有那方面癖好,你擔心什麼?”
姚善寶本能就是覺得不行,此番見蕭晝竟然還敢回嘴,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轉,忽然眼睛亮了亮,笑着道:“有了……”她伸手朝着蕭晝脖頸勾過去,笑得賊賊的,臉幾乎是要貼着他的臉了,說道,“從今日起,秦榕便就是楚王蕭晝的王妃了,既然今日我踏進了你的王府,從此往後便再不離開你半步。什麼家族禮儀,什麼名門閨秀,我都不在乎,反正我又不是真正的秦家女兒。再?...
說了,你我也早就已經有了夫妻之名,怕什麼?”
蕭晝微微斂眸,琢磨着說:“好,我明日一早便就差人去鎮國公府上下聘,你別回去了,到時候從你國公府再擡一頂花轎進我王府便行。”說着就在姚善寶小嘴上啄了一下,笑道,“你說行不行?”
姚善寶瞥了他一眼道:“你先將衣服穿上,水都涼了,呆會兒別毒是解了,可你卻凍着了。”
“我哪裡是那樣的身子?”蕭晝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人已經是從浴桶裡站出來了,隨着一陣嘩啦啦聲響,蕭晝整個人都站起來。他這樣太突然了,姚善寶都沒有做好準備,所以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她統統都看進眼裡去了。
“你你你你你……”姚善寶微怔片刻,趕緊用手捂住眼睛,只罵道,“臭流氓,沒見過你這樣的。”
蕭晝現在毒解了,再也不怕會將自己身上的毒氣過到姚善寶身上,因此男人那種本性便就露了出來。他纔不管呢,反正眼前之人是他的妻子,他心心念唸的好妻子,他最愛的人。
蕭晝大步跨出浴桶去,健碩的雙臂一伸,便就緊緊將姚善寶攬在了懷裡。
“剛剛是誰那般不害臊的?怎麼,現在我想來些實際的,你就嚇跑了?”他緊緊摟着她,將香香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裡,真的是一刻都不想鬆手,又抱着她去牀上,將她好好放平,他則挨着她一起躺下,然後用被子裹住兩人身子。
被窩裡,他的一雙大手十分不老實,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善寶……”他喚了她一聲,聲音沉沉的,又有些喑啞,像是沒睡好一般。
姚善寶被他撩撥得也有些難受起來,覺得整個人飄乎乎的,仿若懸在半空一般。男人的懷抱實在太溫暖了,她靠在這裡,覺得很有安全感。於是,她也不再鬧了,只是安安靜靜的,用手在他還滴着水珠的胸膛劃圈圈。
蕭晝悶哼一聲,又在她發間吻了一下,垂下眸子的時候,正好跟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撞上。姚善寶笑看着他,似乎也有些期待,她想着,反正都是自己夫君了,有何不可的?
蕭晝看着她微微笑着的小臉,心知她是同意了,便也不再說什麼,只將被子一掀便完全罩住兩人身子,然後他一個翻身便就覆蓋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是大年初一,姚善寶睜開眼睛剛想要動一動身子的時候,只覺得身子哪兒哪兒都疼。真的,真的很疼,昨晚折騰了一夜,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纔將動了一下,她又軟趴趴地跌入蕭晝懷裡,只能氣呼呼瞪着他看。
不過看着看着,她就不生氣了,只乖乖縮在他懷裡,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姚善寶平日裡一向起得早,一旦作息改變,她就醒不來了,所以待她第二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
見蕭晝沒在,姚善寶一驚,立即爬將着要坐起來,卻是又軟趴趴跌回去。那邊,蕭晝卻是探出了半顆腦袋來,笑眯眯望着她。
“夫人,起牀吃飯了。”蕭晝坐在自己辦公的書桌前,聞得動靜已是輕步朝牀邊走了過來,坐在牀沿上,靜靜看着她,“你想吃什麼?我讓婢女們去做。”
姚善寶面上還染着一絲緋紅,不過身上摸了摸肚子,確實覺得餓了,看着蕭晝撇嘴道:“我想吃芝麻醬鴨,你有嗎?”
蕭晝濃黑的眉毛一挑,旋即笑說:“有,當然有,你想吃什麼都有。”一邊說着一邊轉頭喊人,見婢女進來了,他則道,“王妃想吃芝麻醬鴨,你吩咐廚房好生去做。”
那婢女應聲出去後,蕭晝又說:“你昨天晚上累了一夜了,好生歇着吧。”然後不想讓她起牀,伸手給她蓋被子。
姚善寶道:“阿晝,今年是大年初一,不不要進宮?”
蕭晝微微垂眸,面上沒有表情,半餉才擡眸望姚善寶一眼,然後曲指在她鼻尖上輕輕颳了一下。
“已經進宮向父皇母后請了安好,不過父皇念着我身子不好,便就准許我先回府。”給姚善寶將被子蓋嚴實了,他又說,“我已經跟父皇說了,今天便去你家提親,方纔已經命人帶着聘禮去你家了。”
微微頓了一頓,他又說:“等你覺睡足了飯吃飽了,我們則一起去秦家拜年,你現在已經是我蕭晝的妻子。”
他望着她,目光沉沉的,又閃過着精光,說這樣話的時候一字一字咬得很清晰,像是在宣示着什麼。
“我腰疼。”姚善寶纔不理會他呢,只皺起一張小臉,在牀上滾來滾去的,然後眼睛瞟着他笑問,“你要不要過來給我揉一揉?”
“爲夫樂意效勞。”蕭晝將被子一掀,笑着又湊了上去。
昨夜那般的美味實在太好了,他是第一次嚐到那樣的人間美味,因此剛剛看着姚善寶那副樣子,便又有些想了。
此番一陣折騰,一直到了傍晚。
姚善寶吃了一隻芝麻醬鴨後,又吃了一碗海帶絲鹹粥,幾塊點心。吃完這些,她換了身衣裳,這才挽着蕭晝的手一起回孃家去。
玉笛跟玉簫見姚善寶這般能吃,都開心得很,笑着說:“王妃能吃纔好呢,能吃纔能有力氣,有了力氣才能生小王爺,才能……”後面的話被姚善寶給瞪了回去,兩人都訕訕閉了嘴巴。
蕭晝也已經換好衣裳,大步走進來的時候,正瞧見三人面色怪異。
“你們在說什麼呢?”蕭晝好奇,一邊順手攬住姚善寶肩膀,一邊笑着問。
玉簫到底年長一些沒有說話,倒是玉笛,嘴巴比較快,笑着說道:“奴婢在說王妃娘娘給王爺生小王爺的事情呢,誰知王妃娘娘還瞪我哈哈哈。”
“玉笛!”姚善寶又瞪了她一眼,氣鼓鼓的,雙頰微微有些紅。
“那那那,就是這樣的,王爺,王妃剛剛就是這樣瞪我的。”
姚善寶雙手環抱,歪頭望着她說:“玉笛,你現在可還不是你家王爺的人呢,就這般討好王爺了,他日若是做了王爺的人,我看你得蹲我頭上去。”她是玩笑話,倒是將玉笛說得急了。
玉笛跺腳道:“王妃您誤會了,主公在奴婢心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哪裡是奴婢這樣粗俗的女子能夠喜歡的。奴婢……奴婢方纔不過是在跟王妃開玩笑,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王妃娘娘,您可一定不要怪奴婢。”
姚善寶到底演不來壞人,沒忍住就笑出了聲音來,只點了點她鼻尖說:“你們往後對我要比對他好,以後我在你們心裡排第一,他只能屈居第二,知道嗎?以後我若是沒在的時候,你們可得盯緊了知道嗎?”
玉笛玉簫倒也機靈,立即說:“自然都聽王妃娘娘安排。”
姚善寶伸手點她鼻尖:“機靈鬼!”
姚善寶並蕭晝一起去了鎮國公府,兩人拎着禮物,一副給長輩拜年的模樣。
鎮國公府裡,雲氏聽說女兒回來了,丟下手上的針線活就往上房大廳這邊跑。大廳裡,姚善寶並蕭晝一起,正在給鎮國公跟惠安公主拜年。
鎮國公聽了蕭晝的話,驚得轉過頭去看惠安公主,而此時惠安公主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
愣了好一會兒,她方纔回過神來,緩緩說道:“楚王爺,這件事情我們還得跟榕姐兒父親好好商量商量,這事來得太突然了,況且,這也着實不符合咱們大梁的傳統。”微微頓了一頓,方纔又說,“這哪有……哪有姑娘家還沒有過門便就住進夫家的道理?”
邊說邊瞅着蕭晝臉色,見他臉色並不十分好,惠安公主趁人不注意捏了鎮國公一把。
蕭晝雖然年紀輕,又是惠安公主的晚輩,但是常年征戰沙場時身上所留下的那股子氣勢,任誰都會害怕的。
鎮國公雖則也是征戰沙場的老輩了,但是他瞧着這楚王確實是一片真心的,而且他本能地覺得,就算自己說什麼,這兩個小輩也是鐵了心的,根本就是說什麼都是沒有用處的。
這番想着,他便開口說道:“雖然這樣的事情史無前例,但是凡事也都有個開頭,既然楚王爺跟榕丫頭已經決定下來的事情,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該多管。這樣吧,一切聽從楚王爺安排。”
蕭晝忽而眉心舒展,笑着道:“如此,本王便就不客氣了。”他站起身子,對着外面道,“將東西都擡進來。”
“這是在做什麼……”惠安公主望了自己丈夫一眼,眉心微蹙,有些搞不清楚蕭晝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沒一會兒工夫見有人擡着大箱子進來,她便就明白了,想必是來下聘禮的。
事情既已至此,惠安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道:“老大媳婦,你去準備着,給榕丫頭備嫁妝。”
萬氏趕緊點頭道:“是老太太,媳婦這就去。”
雲氏並秦二爺趕到的時候,正見大廳裡熱鬧得很,府上上下也都被裝飾成了喜慶的紅色。雲氏愣住了,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站在秦二爺身邊,快步朝着大廳走去。
惠安見着了小兒子,招了招手道:“老二,你過來,楚王今日來咱們府上,是提親的。”望了雲氏一眼,見她眼圈兒霎時就紅了,惠安撇了撇嘴說,“這是好事情,怎生還哭了?”
雲氏不敢回嘴,但心裡也確實不舒坦,只微微垂下腦袋。
姚善寶見狀,走到自己母親身邊,抱着她說:“娘,往後女兒不能夠留在您身邊照顧您了。不過,好在還有楓哥兒跟桂姐兒,弟弟妹妹都是孝順的,有他們伴在您身邊,女兒也放心。”
不這般說還好,一這般說,雲氏就又想到了姚善寶不在身邊的這十數年。
“榕姐兒。”雲氏喚了一聲,一把將姚善寶緊緊攬在懷裡,淚水打溼了衣襟,只抽泣道,“娘這輩子做的最傷天害理的事情,便就是將你一人丟在那小山村中,這些年來,娘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念你,也後悔,後悔當時沒有去找你。如今好了,你終於回來了,竟然還嫁了人,娘怎能不開心?”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淚,繼續說,“娘這不是哭,是開心,榕姐兒,你很懂事,娘也知道,你跟楚王殿下肯定也不是認識一日兩日的了,往後只要你能幸福快樂,娘便什麼都不怕了。”
姚善寶有些愧疚地說:“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好了,娘,既然你開心,快些別哭啦,眼睛哭腫了我爹該要嫌棄你了。”
雲氏氣得反而笑了,伸手就在姚善寶屁股上拍了一下。
那邊秦二爺則一臉不太高興的樣子,只瞅着這對母女說瞧,但到底是沒說什麼。
鎮國公府秦三小姐嫁入楚王府這件事,可謂是轟動了整個京城,姚善寶被大紅花轎擡着出去的時候,整個京城的老百姓都出來了。
大家都在議論着,能嫁給楚王這般身份模樣的人,必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而此時,掩在人羣中的卓青文則一臉鐵青,旁邊蕭皓容望了他一眼,嘆息一聲說:“小姨妹能夠嫁得王府,你該爲她高興纔對。”想着覺得自己這般說實在是嘴損,便擡手錘了他一拳道,“行了行了,還惦記着呢?要我說,你尋思着好好迎接二月份的考試是正事。”
卓青文嘴角撩起一絲頗爲嘲諷的笑意,他滿眼睛也是譏諷的笑意:“我以爲她跟張君深的情意得有多深呢,沒想到,也不過爾爾。那張家傻子不過才戰死幾個月,她一找回真實身份就另嫁了,可真是……”
“行了……”其實對於姚善寶這麼快改嫁的事情,蕭皓容也本能覺得有些不喜歡,畢竟,當初在安平縣的時候,他也算跟張大傻子共事過,對大傻子印象還不錯,等等!
蕭皓容突然想起什麼來,他猛然擡頭望向遠處那穿着新郎喜服高高坐在馬上的人,瞳孔縮了縮,順手推了卓青文一把,“青文,你不覺得那楚王殿下長得十分像一個人嗎?不論是身形還是背影,好似都跟大傻子很像。”
卓青文此番沒有往別處想,只冷漠朝那邊望了一眼,確實覺得很想,但是又如何?卓青文說完,只默默轉身。
蕭皓容見他似乎要走,趕緊拉住道:“青文,你去哪裡?”
卓青文淡淡道:“心情不好,出去隨便走走。”
蕭皓容鬆了手,笑着說:“那好,哦對了,你嫂子讓我跟你說,晚上來家吃飯吧。”
卓青文朝蕭皓容淡淡點頭:“嗯。”
走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卓青文心情有些複雜,他在想着往事的種種。縱使知道現在又嫁作旁人的人並非真正的善寶,可是她畢竟是頂着善寶的皮囊的,那張臉他看了十多年,如今卻見着那般容貌的女子嫁作旁人爲妻,他怎麼着都不好受。
也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長時間,街上的熱鬧漸漸散去,天色也已經有些晚了,最後只他一人靜靜走在京城寬闊的大道上。
忽然面上出現幾個腰挎彎刀的人,卓青文一怔,那邊幾位帶刀之人已經走了過來。既然穿着黑色勁裝,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其中一個領頭的問道:“請問是不是卓公子?”
卓青文一沒偷二沒搶,倒也不存在害怕,只坦然抱拳道:“在下正是。”
那領頭的又道:“卓公子,我家主人有請,請卓公子隨我走一趟。”
卓青文自然不會隨便就跟着別人走,英俊的眉毛微微一皺,問道:“在下可否知道,你們家主子是誰?”
“你去了就知道了。”說完幾位跨刀勇士倒是也不容卓青文再多言,只朝着他做手勢,“請吧。”
瞧着這幾日似乎有功夫伴身,並非好惹的對象,卓青文倒也識趣,點頭頷首說:“好,那就請幾位兄臺前方帶路。”
幾位壯士領着卓青文去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趙王府。卓青文剛走到趙王府跟前,心裡便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如今京城中幾王形勢緊張,他一直只想參加科舉考試,並不想要牽扯進這樣的奪嫡之戰中。
可如今看來,他不作爲,卻偏偏有人想要他作爲。
頓了一頓,卓青文還有硬着頭皮跟着進去。
趙王府裡,趙王蕭昂早已經命人備好了酒菜,正一人坐在大廳裡。
外邊有人說卓公子來了,蕭昂立即起身迎接道:“卓公子,本王總算將你給請過來了。”他面貌清俊,長得偏瘦,身子瞧起來似乎有些羸弱的樣子,總之跟蕭晝那種軍人的風采接任相反。
卓青文自然不敢受,忙行禮道:“草民見過趙王殿下。”
“快些起來。”蕭昂一邊笑着將卓青文給扶了起來,一邊又說道,“本王在府內簡單備了份薄酒,想請卓公子一起享用。”
既然人都已經來了,卓青文知道自己此時也是推脫不得,便只禮貌道:“草民能有殿下如此厚愛,惶恐至極。”
蕭昂卻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一直拉着卓青文說道:“本王先叫你見一個人,等見完此人之後,咱們再一起吃飯。”說完蕭昂便就拍了拍手,從裡間,一位穿着蝴蝶裙衫的少婦牽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出來。
少婦便就是趙王妃,趙王妃容貌不多出衆,頂多算是清秀。但是那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則不同,小女孩長得粉雕玉琢的,皮膚白皙柔嫩仿若嫩豆腐一般,一雙眼睛大大的,眼仁漆黑明亮,端端一個漂亮小姑娘。
小姑娘見着了卓青文,一下子就哭了,然後跳着跑了過來,攔腰一把抱住卓青文腰肢。
卓青文微微一愣,卻是站着沒有動,只是用疑惑的目光望着趙王蕭昂。
蕭昂則是給了趙王妃一個眼色,趙王妃這才說道:“卓公子難道不認識寶寶嗎?寶寶是我前些日子在街上帶回來的,這孩子,一開始也不說話,後來聽說各州參加會考的學子都上京城了,她纔開口說話,可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問我前來參加科舉的有沒有一個是祁州來的卓公子,我也是瞧這孩子着實可憐,便就央求殿下打探了一番,這才知道,原是真有卓公子其人的。”
卓青文身子一抖,似乎隱隱有什麼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擡起的手輕輕撫摸着叫寶寶的腦袋。
寶寶兀自哭了一番,然後仰起小腦袋瓜子望着卓青文,一雙眼睛還算淚汪汪的,噘嘴問道:“青文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這語氣……卓青文一驚,張了張口,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寶寶又說:“我現在只想問青文哥哥一句話,你可娶妻了?你要是沒有娶妻,我還想要嫁給你呢,你若是已經有了妻室,那麼便忘記今天吧。”
“沒有。”他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話到嘴邊似乎又不知道說什麼,什麼樣的語言都無法描繪他此番的心情。
善寶,這是善寶,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善寶。
如果說那副皮囊下住着的是別的人,那麼真正的善寶又爲何不可也穿到旁人身子裡面去呢?
卓青文激動,一把將寶寶抱得緊緊的,似是想要將她揉碎到自己身子裡面去。
他道:“我一直在找你,我哪裡能娶妻?我早就跟你說了,此生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娶的。真好,真是好啊,老天垂憐,在我以爲自己永遠失去你後,它又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
寶寶也開心道:“那麼,我們便成親吧。”
旁邊趙王妃感動得抽出帕子來偷偷抹淚,忽又擠出笑意來:“寶寶是我的義妹,她的嫁妝全數由我來準備,既然你們是久別重逢,不若擇個吉日成親吧。”話是對着卓青文跟寶寶說的,眼睛卻是望着蕭昂,見蕭昂點了點頭,她方又道,“好了好了,今兒是個開心的日子,也別站着了,大家都坐下吃飯。”
寶寶也伸手拽卓青文袖子:“青文哥哥,我可想你了。”
卓青文眼裡也沁着淚花,拼命點頭,他何嘗不想?他做夢都想。爲了她,他可以不惜代價做出一切,即便心裡知道這是鴻門宴也在所不辭。
一頓飯吃完,卓青文便先回了蕭皓容在京城所置的房子,難得的,這次卓青文是開開心心回去的。
蕭家有錢,自打蕭皓容考中舉人老爺之後,一家已經搬進京城來了。
在京城置的房子是三進三出的院子,院子分東西兩院,蕭母帶着兩個女兒跟長子住在東院,蕭皓容則跟妻子住在西院。
卓青文在京城無依無靠,便就在蕭皓容的西院暫住了下來。
回家的時候,剛好丫鬟們在擺桌子準備吃飯,姚君寶見卓青文回來了,笑着迎接道:“卓兄弟,你要是再不回來,你大哥就得去找你了。”
卓青文難得地笑着問道:“嫂子,皓容兄呢?”
“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你竟是這般高興?”蕭皓容穿着一身絳紫色長袍子,神采飛揚,他雙手揹負從裡屋走出來,問道,“青文,你平日裡可不是這樣的,今天到底怎麼了?”
何止平日不是這樣,便就是白天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啊。
卓青文望了姚君寶一眼,心道姚君寶此番可是快要臨盆了,怕是受不得刺激,便只說:“有件事情想要跟皓容兄單獨聊聊,不知道皓容兄現在方面不方面?”
蕭皓容伸手就錘了他一拳,玩笑道:“怎生跟變了個人似的?莫非回來的路上撿了銀子?”
姚君寶自知道這卓兄弟跟自家丈夫有話說,便也知趣地道:“好了,你們兄弟倆先說着,我去廚房看看去,廚房裡還有兩個菜。”
“哎等等。”蕭皓容心情也好,但見妻子懷胎八月了還這般操勞,也於心不忍,只道,“你先進裡屋歇着吧,這些小事叫丫鬟去做就可以了。”
“沒事,不累。”姚君寶道,“再說了,大夫也交代了,說是多運動運動也有好處,不能好歇着。”
說完,姚善寶幸福一笑,緩緩離開了。
蕭皓容目光落在她背影上,一雙眸子溫柔得滴出水來,卓青文看在眼裡也含着笑意,心情明快得很。
待得姚君寶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蕭皓容這才撩袍於一邊坐下,問道:“說吧,到底是何事?”
卓青文也坐了下來,眸光溫潤,眼裡盡是笑意。
“你猜我見到誰了?”他笑着問。
“誰?”蕭皓容端起一邊的茶杯喝了一口,也不想去猜,只問道,“也別賣關子了,說吧。”
卓青文也不打算讓他猜了,只兀自開口,將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說了出來。包括之前真正的姚善寶並非姚善寶的事情,一咕嚕全都說了,到了最後,蕭皓容微微張着嘴巴,顯然是不敢相信。
室內安靜了片刻,蕭皓容方纔說:“怪道我總覺得小姨妹跟以前不一樣了呢。”微微垂着眸子,細細思忖一番,又說,“即便如此,那你如何能夠確定現在趙王府裡面的那位就是真正的善寶呢?”
對於這個,卓青文是堅信不疑的,第一,不可能有人知道現在的姚善寶不是姚善寶的事情,第二,況且寶寶能夠說出他們二人之前的相處時候的所有細節,試問,若是趙王特意的安排,他怎能知道的那般詳細?
這樣一想,卓青文越發覺得那個纔是真的善寶。
蕭皓容說:“青文,你可要想清楚了,現在京城幾王明爭暗鬥,而這個時?...
候,趙王卻找到了你。我想,他不若是真想將那個……那個寶寶嫁給你的話,就不會只叫你一人回來了。”
這一點卓青文當然也想得到了,不過,只要能跟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就算成爲趙王殿下的棋子,他也是心甘情願的。他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久旱逢甘霖,是趙王給了他希望。
且說這邊,蕭晝與姚善寶算是夫妻了,兩人近日來都是形影不離。着實膩歪了好一陣子,三月末的一天,蕭晝下朝回來之後,神色有些不太好。
姚善寶剛從小藥廬裡出來正站在王府花園裡面散心,見丈夫苦着一張臉,不禁好奇問道:“怎麼了?”
蕭晝站在一棵桃花樹下,見是姚善寶,他眉間稍微舒展開一些,也迎着姚善寶走過來。見她穿得單薄,他眉心又緊緊蹙起,嗔怪道:“這是什麼天氣?你竟然只穿這些,冷不冷?我給你搓搓手。”
說完,他便真的將姚善寶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攥在掌心中,慢慢地揉搓着。
姚善寶嘻嘻笑道:“阿晝,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竟然這般心細呢。”
蕭晝沒說話,只擡起眉毛微微瞪了她一眼,拉着她一起往長廊處走去。
姚善寶掛在他身上,歪頭問道:“剛剛見你臉色不好,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蕭晝望了姚善寶一眼,喟嘆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宸弟這些日子來渾身不舒服,我剛剛下朝後去他府中探望,聽太醫說,宸弟已經高燒多時了,也吃了藥紮了針,卻一直不見好。”
姚善寶微微蹙眉:“太醫局裡面的太醫都去了?”
蕭晝點頭道:“我剛剛從宸弟府中出來的時候,恰巧遇到小謝大夫。”
姚善寶見丈夫眉心蹙得深深的,一雙眸子裡面攢着緊張,她道:“阿晝,既然你這麼擔心魏王殿下,不若我隨你一起去看看吧。我跟小謝也不是一次合作了,想必有我跟他在,魏王的病不會不好。”
蕭晝望着姚善寶,眸光很是深沉,良久點頭道:“我帶你去。”
魏王府門口,守衛見了楚王府的馬車,立即迎了過來。
蕭晝扶着姚善寶下車,對着正在行禮的幾位侍衛隨意擡了擡手道:“起來吧。”說完兩人便手挽手往府裡去。
魏王寢室中,此番皇后娘娘也在,小謝正坐在一邊給魏王檢查身體。而魏王蕭宸,則靜靜躺在牀上,面頰潮紅,嘴脣也泛白,整個人瞧起來精神不是很好的樣子。
小謝執起蕭宸手來,捲起他的袖子,見他手臂上有着針尖般大小的水泡,忽的瞳孔一縮,然後放下這隻手又迅速執起另外一隻來好生查看,見那隻手上也是有着同樣的情況,小謝就開始有些哆嗦了。
旁邊皇后見情況不對,趕緊問道:“怎麼回事?”
小謝微微垂着眸子,頓了片刻方纔朝着陳皇后抱拳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如臣沒有猜錯的話,魏王殿下這是……是得的天花。”
“什麼?”陳皇后驚得拍案而起,卻是腿有些軟,又忽的跌落回去,那雙大眼睛裡漸漸涌出淚意,拼命搖頭,“不可能,我宸兒不會的,這不可能。”一邊喊了幾句,一邊已經是想要朝着蕭宸撲過去。
旁邊侍候着的婢子見狀趕緊扶住陳皇后,勸慰道:“娘娘您不能,如今有太醫院這麼多太醫在,王爺一定沒有事的。娘娘,您坐下來歇會兒,您振作一點。”
“你們都要本宮如何振作?”陳皇后氣得暴跳如雷,想要去坐在牀邊看看蕭宸,可身邊的婢子一直攔着不讓。
姚善寶則緩緩走至牀邊去,細細端詳了蕭宸一番,見他不但是雙手上,甚至臉上也漸漸有些水痘的跡象。倒也是,水痘在現代已經算是絕跡了,大家打小就會打疫苗,可是在古代,醫療水平不發達,在古代得了天花這樣的病,多半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死。
頓時,屋子裡的太醫們都靠近窗邊來查看一番,見狀後都紛紛附和說:“是啊,小謝大夫說的對,這就是天花。哎呦,小謝大夫,魏王殿下得了這樣的病,咱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另一位也說:“是啊,得好好研究研究。”
陳皇后哭了一陣,見太醫們這般說,心裡又重新燃起希望來,一把站起來,望着幾位太醫局的太醫命令道:“本宮命令你們,勢必要將魏王殿下給醫治好了,如果魏王殿下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一衆太醫都點頭哈腰稱:“是是是。”說完後個個擡手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那邊躺在牀上被燒得模模糊糊的蕭宸開口道:“母后,別擔心兒臣,兒臣會沒事的。”
蕭宸過完年纔則十六歲的年紀,長得白淨漂亮,是個陽光大男孩,男孩子見着誰都是笑意盈盈的。
陳皇后點頭:“宸兒乖,宸兒一定會沒事的,你放心,母后不走,母后就在這邊陪着你,不走。”
小謝說道:“皇后娘娘,爲了方便臣等醫治,還請娘娘移架別處。”又說,“一來,這天花及容易傳染,臣着實爲皇后娘娘您的身體考慮。二來,臣等給王爺醫治需要靜心,娘娘在這裡,怕是王爺會擔心娘娘傷心,反而不能夠靜心了。”
姚善寶也說:“皇后娘娘,雖則天花難治,但是倒也算不上什麼疑難雜症。不過,小謝大夫說得對,這種病傳染性強,這種病毒的傳播途徑有很多種,其中一種就包括呼吸傳染,也就是說,跟楚王殿下同處一室的吸過他呼出來的氣的,都有可能已經染上了天花。”
姚善寶這話一出,室內原先不明所以的所有人都立即屏住呼吸。
陳皇后一驚:“竟是這般嚴重?”
姚善寶頷首:“正是。”
陳皇后道:“本宮不管這病傳染是否嚴重,本宮只希望本宮的宸兒能夠好好的,若是治好,本宮重重有賞,可若是醫治不好,你們便等着小命不保吧。”一番狠話撂完,那邊又望向蕭宸,目光柔和得很,“宸兒,你好好聽太醫們的話,母后每天都會來看你的。”、
自從蕭宸被診斷出爲天花之後,京城裡陸陸續續的,也有不少百姓被查出得了天花。一時之間,鬧得京中宮中人心惶惶的。
光景帝早朝的時候也說起了天花之事,下了朝回了思政殿,他叫來了幾位靠得住的老臣,想要聽聽這些老臣的意思。
趙有軍趙老大人道:“皇上,如果臣沒有記錯的話,京城中得天花第一人,是不是魏王殿下?”
“趙愛卿這話是何意思?”光景帝濃眉緊緊蹙起,頗有些興趣地道,“愛卿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那趙有軍繼續道:“是這樣的,老臣覺得,這些年來,京中一直未有得天花的先例,爲何這般突然的就這麼多人得了天花?”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一下,見大家都在沉思他又道,“所以臣覺得,皇上不得不查一查,看看是不是什麼人在魏王殿下身邊做了手腳。”說着望了眼張閣老。
張閣老臉都氣青了,跳了起來罵道:“趙有軍,你看我是什麼意?...
思?”
趙有軍:“眼睛長在我臉上,我愛看誰看誰?怎麼的?你心虛了?”
張閣老:“你!”
光景帝擺手制止道:“好了,你們也別再吵了,都下去吧。”
一衆人都退下去之後,光景帝獨自在殿內想了好一會兒,良久叫來林德海,命林德海傳他命叫暗衛來。
姚善寶跟着小謝,還有幾位太醫一起給魏王治病。
其實在古代,因爲醫療水平落後的緣故,治療天花也就只有一種方法,便就是熬時間。若是能熬得半個月,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蕭宸現在滿身的水痘都開始結痂,已經算是過了危險期,只要好好調理再過幾天就可以也痊癒。其實這次蕭宸能夠治療得如此之好,完全是姚善寶跟小謝大夫的功勞。
就連太醫局裡面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說,這兩位可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既然蕭宸的病情已經穩定,姚善寶便將手頭上的事情交給小謝,自己則先回了趟楚王府。因爲京城裡得天花的人很多,她打算先回去好好洗個澡,然後再出去會診。
纔將洗完澡,便遇到了正從外面的回來的蕭晝。
蕭晝見姚善寶揹着藥箱就要往外走,一把拉住她:“又去哪裡?”
姚善寶道:“我見城中不少百姓得了天花,自然得去醫館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蕭晝道。
姚善寶跟蕭晝這邊去了城中各大醫館回來後天色已晚,兩人共同泡着鴛鴦浴,姚善寶問蕭晝道:“阿晝,我聽說,是不是皇上在查天花一案?”
蕭晝聞言身子微微動了動,然後擡起手來輕輕碰了碰姚善寶鬢髮,點頭說:“在查,你猜查到了誰?”
“誰?”
蕭晝道:“父皇暗中派皇城暗衛查到,當初宸弟之所以得天花,是因爲有人暗中耍的手腳。”他眸光很深很沉,表情也是十分嚴肅的樣子,“看來,十多年前的那場戰爭,今日又要上演了。”
姚善寶翻了個身,趴在桶沿上,問道:“阿晝,你說的可是諸王奪儲?”
蕭晝望着姚善寶,沉沉點了點頭:“沒錯。”
卓青文這些日子一直心情比較好,自從在趙王府裡見到寶寶後,便受趙王之邀,住在王府上。
這一日,趙王跟趙王妃夫婦前去魏王府探病,卓青文則找到了寶寶。
寶寶穿着杏色裙衫,烏黑的頭髮用黃色綢帶繫着,她臉粉嫩嫩的,很可愛。見是卓青文,她抿脣一笑,跑着就到卓青文跟前,毫不避諱地雙手抱住他的腰肢,仰頭看他:“青文哥哥,你今天不要跟王爺談事情嗎?”
卓青文點了點寶寶鼻尖,笑着說:“寶寶,如果青文哥哥說以後帶你浪跡天涯,你願不願意?”
寶寶不明白,眨着一雙大眼睛問:“青文哥哥不是已經考中進士了嗎?好像將來還會做官哩。青文哥哥做官不一直是你的夢想麼?”
卓青文搖頭:“不,不是。我從來不想考取功名,也從來不想出人頭地。小的時候唸書,不過是想要給你好的生活,後來,你突然嫁給了別人,說實話,我當時就跟死了一樣。”
寶寶聽他說死,趕緊踮起腳尖伸出手去緊緊捂住他的嘴,將他後面的話語全都堵在外面,面上表情卻十分倔強。
她粉嘟嘟的臉圓圓的,皺着眉心說:“青文哥哥,再不許你說死。寶寶已經死過一回了,我再也不想跟你生離死別了。”
卓青文見她好似要哭的樣子,立即承諾道:“好了好了,你別哭,我不說。”緊緊伸手將她抱進懷裡,低垂眸子看着她道,“寶寶,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寶寶點頭:“嗯,我什麼都聽你的,你想去哪裡我都跟着你去。”
近來因爲魏王得天花一事,京城諸王間關係變得微妙起來。
目前諸王中,就只有皇后所出的魏王跟端貴妃所出的齊王希望最大,因此,當光景帝命身邊暗衛去徹查魏王得天花一事時,很多魏王黨直言是齊王所爲。甚至有些支持魏王的老臣,早朝上書皇帝,希望皇帝嚴懲。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此事也事關重大,光景帝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棘手,整個朝廷似乎都炸開了鍋。過不多久,皇宮中傳出消息,說皇帝身子不行了。太醫局中的太醫宣了一撥又一撥,甚至小謝大夫都請了,可就是治不好皇上的病。
開始的時候,皇上不過是白日時無精打采、嗜睡,可漸漸的,夜間侍寢的妃嬪稱皇帝每每夜間總是會醒來,而且口中還叫着先皇太子的名字,說什麼不要殺他。
吃了多少藥,根本找不出病因。
已是五月槐花開的天氣,楚王府院子裡花開滿園,香氣迷人。
姚善寶正靜靜坐在院中看書,玉笛跑過來說:“王妃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玉笛一口氣從大門衝進來,氣喘吁吁的。
姚善寶目光還落在書頁上,只漫不經心問道:“什麼事情啊?瞧你跑得一頭一臉的汗。”
“皇……皇……皇上駕崩了。”她皇了好幾次才說出話來。
“啊?”姚善寶這下將眼睛從書頁上移開了,呆若木雞地望着玉笛,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哎呀,王妃娘娘,奴婢說的都是真的。”玉笛見姚善寶不信的樣子,急死了,使勁跺腳道,“王爺如今還留在皇宮中呢。”
姚善寶想到這些日子蕭晝所忙的事情,此番皇帝又駕崩了,是不是京城要見血了?
玉笛道:“總之皇帝駕崩了,諸王間怕是更要明目張膽地廝殺了。”
“王爺呢?”姚善寶擡眸問。
玉笛道:“王爺定是進宮去了,我方纔去菜場買菜,看見了好一批身穿黃衣的護衛,一打聽才知道,原是皇帝沒了。”
皇帝突然駕崩,魏王黨跟齊王黨更是兵戈相見,兩黨人員由口水戰上升至真刀實槍戰。
姚善寶一直呆在王府中,直到深夜,她才見到蕭晝。
“怎麼樣了?”姚善寶見丈夫回來了,幾步便跑着過去問情況。
蕭晝濃眉緊蹙,但還是拍了拍姚善寶肩膀道:“沒事,外面再怎麼亂,我楚王府定是安全的。”
“我聽玉笛說,如今京中各王兵戈相見,已經是打得不可開交了?”
蕭晝聞言微微一頓,忽而無奈笑道:“若是連京師都打成這樣,那我們大梁豈不是完了。你放心吧,沒事的,不過是口舌之戰罷了。那些個老臣雖則各執己見,但到底是顧全大局的,若是此時北周發兵突襲,我大梁的心還是會一致對外的。”
姚善寶點頭,又道:“阿晝,那你如今怎麼打算?”
蕭晝扶着妻子往一邊坐下,方又說:“父皇是怎麼死的,我現在心裡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只因爲這一點,宸弟便不能當皇帝。”他微微垂了垂眸子,嘆息道,“目前來說,端貴妃的父兄戍守在邊疆,若是得知齊王敗落的消息,必然會起兵,甚至說,很?...
有可能會勾結北周一起攻打我樑。但是,母后跟漢王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的,若是一直此番堅持下去,怕是兩敗俱傷。況且就目前形勢來說,魏王黨一直覺得是齊王爲了登上皇位而迫害的魏王。
關於此點,姚善寶眨了眨眼睛說:“若按常理來說,可能是齊王陷害魏王的可能性大一點,但是再往深處去想,便覺得此事或許另有蹊蹺。你想想看,若真是齊王想要陷害魏王殿下的話,必然不會採取這樣一種方法,他必然會是直接找人去暗中殺了魏王。退一步來說,如果是排除齊王陷害魏王的可能性的話,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趙王。“
蕭晝安靜點頭,又道:“還有另外一種,便就是我。”
姚善寶笑:“你怎麼可能?”
蕭晝道:“你自然是相信我的,可是這不代表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相信我,如今朝中四王相爭,排除掉魏王跟齊王外,便就只有我跟趙王。”雙眼微微眯起,緩緩起身說,“善寶,我有一個想法,你可願意隨我一起去北邊戍守邊疆去?”
姚善寶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嘗試着細細分析道:“你若是領兵戍守北方跟北周抵抗的話,這一來呢,可以表明你不願意當皇帝的決心,二來,也可以在北邊監視端貴妃孃家人,若是發現其孃家人有任何輕舉妄動,你便可與其對抗,倒是不爲一種好方法。”
蕭晝點頭:“沒錯。”又說,“只是,北方環境不比京城,怕是……”
“我什麼樣的苦日子沒有過過?”她嘻嘻笑道,“只要能跟着你,只要能行醫治病,我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蕭晝薄脣緊緊抿着,忽而垂眸笑了一下,然後伸手就揉姚善寶頭髮。
裡間忽然傳來一陣掌聲,姚善寶嚇了一跳,倒是蕭晝,只鎮靜地將姚善寶攬入懷中。
裡面走出來的男子,而立之年,生得跟蕭晝幾分相似,只不過,渾身散發着一種隱忍的氣質。
他面龐白皙,五官精緻,濃眉星目,望着人笑的時候,雙眼裡像是一潭清泉。
姚善寶望着這個陌生人,忽而想到蕭晝曾經跟她說過的先皇太子的長子,不禁轉頭望向蕭晝,用口型問他是不是,蕭晝朝她點了點頭。
男子道:“晝弟,記得我初走那會兒,你還是個小不點,沒想到,如今都這般大了。”
蕭晝也感慨:“是啊,已經十五年過去了,我們都長大了。”
那人道:“不,阿晝你是長大了,可爲兄已經老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一絲緬懷,眼睛裡有亮晶晶的東西。
蕭晝倒也沒時間再跟他說這些過去,只道:“皇兄,宮中的事情,你也該知道了,小弟今日找你來,是受了父皇囑託。”說完從袖中掏出一道明黃色的布帛來,緩緩展開,見他已經跪下,他道,“這是父皇臨終前給我的,一道立你爲儲君的聖旨。父皇說,這十多年來,他一刻都沒有安生過,到了晚年,竟然還爲人所毒,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便就寫了這道聖旨命我交給你。”
這位先太子長子叫蕭統,聽了蕭晝這般說,瞳孔縮了縮,此番也想起小的時候二叔常常將他扛在肩上玩的情景了。
其實,他從來沒有怪罪過二叔,因爲他知道,那個時候若二叔沒有搶先一步在午門發動兵變的時候,他的父王便要發動兵變殺害二叔全家了。所以說,這不是誰對誰錯的事情,生在皇家,大抵都是如此的。
而如今諸王中,也就只有眼前這位二叔的嫡長子沒有權欲,其他幾位,都是想當皇帝的,或者說就算不想當皇帝,也是被逼着當皇帝的。
蕭晝見蕭統一直低垂着腦袋不說話,他怕這位皇兄不肯接旨,心裡倒也是微微緊張的。
若是此時蕭統不肯當皇帝,那麼,整個大梁就會亂,或者說會被外戚控制。
“兄長?”蕭晝輕聲提醒一句。
蕭統伸出雙手來,將手橫放在眼前道:“接旨,謝主隆恩。”
接下來的日子,宮中自然有一場戰需要打,不過這個不關姚善寶的事情。姚善寶每日便呆在王府中看書煉藥,似乎只要有書看有藥材研究,她便可以忘記一切。
直到某一天,蕭晝回來跟她說,蕭統登基爲帝了,她才知道外面的形勢。
無疑蕭統爲敵於蕭晝來說是最爲有利的,蕭晝無帝王欲,並且有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
蕭統爲帝,必然需要像蕭晝這樣既有兵權又無皇欲的人才。
齊王未有稱帝,且端貴妃一檔被誅,戍守北方的端貴妃孃家人便聯合北周一起侵犯南樑邊疆之地。蕭統爲帝后所下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封楚王蕭晝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命其領兵出戰北周。
古語有云:兵不伐喪。而北周這個時候竟然向南樑挑起戰事,必然是因爲有人從中挑撥。
可不管如何,如今京中到底是安穩下來了,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蕭統已經登上寶座,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攘外。
蕭晝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側眸望着愛妻,表情十分認真。
姚善寶原本是坐在燈下看書的,但是眼睛餘光看到了他,她忽而一笑,將書往桌案上一放,一個餓虎撲食就朝着蕭晝撲了過去。
蕭晝被打得措手不及,趕緊雙手接住愛妻,親了一口後將她打橫抱起,一邊笑着一邊往牀的方向去。
院子裡的花開得十分旺盛,整個楚王府都是香氣撲鼻,蕭晝對妻子說,家很大,可是人卻很少,他們計劃以一年生一個的速度來給家裡添人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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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紙們,此文到這裡就跟大家說拜拜了,感謝一路追文的妹紙們,鞠躬敬禮!
推文鳳棲凰的文文《神棍大小姐》
修真界人人頭疼的小紈絝,一朝失足,貪吃了玄陰草自爆身亡,再次睜眼,卻是成了個丹田盡毀極其醜陋的廢物。
喲呵,廢物居然是個天生靈體,吸收靈氣無壓力?(文案未完,有興趣的妹紙直接點戳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