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生剛出了麪館,聽到身後有一把清亮的女聲叫自己,他心裡暖了一下。他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立即回頭去看,便見陽光底下,一位嬌俏明媚的少女朝自己走來。
少女穿着鄉下女子最簡單的粗布衣裳,衣裳被一陣風吹了起來,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形。少女鵝蛋臉盤,微微有些瘦,頭上扎着一塊藍色布巾,額頭留着碎碎的額發,可能是因爲風大的緣故,她原本別在耳後的碎髮也都被風吹得貼在了臉頰上。
柳相生只覺得,這女子雖然穿着簡單,但瞧着氣質神韻,可真是一點不普通呢。
眼睛再往旁邊一瞟,看到了站在少女身邊的高大男子,他臉色變了變,心裡也油然升起一種嫉妒之感。
柳相生瞳孔縮了縮,儘量抑制住心裡那股怨氣,面上微微含笑:“這位姑娘,叫在下,可還有什麼事?”
姚善寶叫他自然有事,而且還是能夠賺銀子的大事,於是她臉上笑容更甜了。
旁邊的張君深漆黑的眼珠子一直在柳相生跟姚善寶之間瞟來瞟去,見兩人四目相對,眼睛裡都有他看不太懂的東西,他氣得重重哼了一聲。
這柳相生眼裡的是佔有慾,但是姚善寶,眼裡有的卻是財欲。
“柳公子,方纔聽你說是來自縣城,不知可否邀公子談談?”姚善寶一雙清亮的眼睛一直盯在柳相生臉上,柳相生心裡微微一愣,只覺得這少女既有趣又大膽。
柳相生眉毛挑了一下,看了張君深一眼,然後挺直背脊道:“自然可以,不過,既然是找我談事,我希望只姑娘一人。”他眨了下桃花眼,向着姚善寶笑了下,“只是,姑娘單獨與在下談,怕是姑娘的相公……”他拖着長長尾音,沒再繼續下去,故意讓姚善寶自己接話。
姚善寶拍了拍張君深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道:“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就來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知道大傻子雖然傻,但不好哄騙,於是打算老實跟他說自己的原因,便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張君深濃黑有型的眉毛挑了又挑,一雙漆黑烏亮的眸子一直盯在姚善寶臉上瞧,又擡眸看了柳相生一眼,方說:“那好吧……我就坐在這裡等你,你也別走得太遠,要是有什麼危險,你大叫一聲,我去救你。”
大傻子說着大人關心小孩子的話,卻是用小孩子的語氣,姚善寶聽着,只覺得好笑。不過,好笑的同時,心裡也是感動的,大傻子對她是真好。
“我知道了。你看,這對面有家茶館,我請柳公子喝茶。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一會兒就回來了。”說着看向柳相生,“柳公子,請吧。”
小鎮上的條件跟縣城裡自然沒得比,就算是有茶館,那也是又小又破的。
不過,有佳人在前,柳相生倒是從容得很。
姚善寶跟着柳相生上了茶館二樓,柳相生蹙了下眉,對跑堂的店小二說:“可有包間?”
茶樓老闆見這位公子衣着華麗氣度不凡,立即親自過來迎接:“有有有,兩位客官,請隨我來。”
進了包間,茶樓老闆親自上了茶,姚善寶開門見山道:“剛剛聽柳公子說,令尊愛吃民間小吃,那公子可是看上了我剛剛做的麪條?”
柳相生倒也不急着說話,只擡手給姚善寶倒了杯茶,放下茶壺後,方眯眼瞧着姚善寶,慢慢道:“既然姑娘找在下談事,那在下總該知道姑娘姓甚名誰吧?不然,對在下豈不是不公?”
姚善寶撇了撇嘴,這纔想起來,於是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姚善寶,我時間有限,也就直說了。剛剛聽公子說喜歡我做的麪條,而我眼下也缺銀子,不若這樣,我將配方賣給公子如何?”
柳相生茶杯碰到脣邊,動作一下子僵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姑娘此話當真?”見姚善寶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他隨即放下茶杯,垂着眸子想了一會兒,方說,“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這一般來說,祖傳配方都是家中至寶,姑娘怎會願意將家寶賣了呢?”挑眉看着姚善寶,細細觀察她的神色,又道,“姑娘若是缺銀子,沒有錢開面館的話,我可以出本錢,姑娘出配方。到時候賺了錢,我們五五平分,如何?”
姚善寶心裡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按照這柳相生所說,自然會賺得更多。只是,一來,她心不在廚藝上,不打算浪費那麼多時間。二來,她也不想跟這柳相生往後一直糾纏下去。三來,她現在確實急需銀子,自然賣配方更直接一些。
姚善寶笑道:“我看柳公子也是爽快人,這才願意跟柳公子談這筆生意的。既然我選擇賣配方,必是有我自己的原因,柳公子不必多問。”她儘量端着架子,端着茶杯靜靜抿了口茶,然後放下茶杯,擡眸對上柳相生的視線。
柳相生眉心輕蹙,忽而笑了起來:“既然姑娘都這麼說了,那在下不問就是。只是,在下覺得,姑娘真真不像是鄉下女子,這輩子若只在鄉間種田耕地,着實可惜了。”
姚善寶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只說:“既然柳公子願意買我的配方,不知道公子願意出多少銀子?”其實她心裡很沒底,也不敢多要,猶豫着,伸出五隻手指頭來,“五兩如何?”
柳相生心裡一愣,重複道:“五兩?”這家寶可真是便宜,不過,他心裡隱隱覺得,若是還想再見到眼前這少女的話,這配方就不能貴買,便還價道,“二兩!”
姚善寶心裡已經將他罵了個底朝天,二兩也忒少了點,又加價:“四兩。”
他柳府公子買東西還從沒跟人討價還價過,忽而覺得眼下十分有趣,又壓了價道:“三兩!”
“成交!”姚善寶朝外喚道,“掌櫃的,拿紙筆來。”
外面立即有人應着聲走了進來,不是掌櫃的,是店小二。
店小二一身衣裳全溼透了,身上還滴着水,拿了紙墨筆硯過來說:“客官,可還要添些茶。”
姚善寶心思不在這裡,只盯着店小二的溼衣裳瞧:“外面下雨了嗎?”
“可不是嘛!”店二小有些抱怨道,“這天可真是奇了,剛剛還好好出着太陽呢,這雨說下就下。”
姚善寶擔心大傻子,怕他淋雨。不過轉念一想,大傻子雖然腦子有點問題,但還不至於不知道躲雨吧?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