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生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拽住柳媚袖子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看着樣子,你似乎早就懷疑金姨對相州不利?柳媚,你冷靜一點,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金姨的脾性我最是瞭解的,她待人及好,相州這藥中的毒不可能是她落的。”
柳相州插嘴:“就算不是她,也肯定是那姚善寶落的。”
“你閉嘴!”柳媚一把抽回自己袖子,狠狠瞪了柳相州一眼,方又轉頭回來對柳相生道,“她待人及好,怕也是帶你及好。我跟她無冤無仇的,她如果想要害我弟弟,我便是死了也不會放過她!哼!”
一通話說完,柳媚拂袖而去。
柳相生只微微愣了片刻,也跟着跑了出去。
這邊屋子只剩下柳相州一人,他最近精神似乎真的好了不少,不但說話有力氣了,還能對人吹鼻子瞪眼。大呼小叫,那更是不成問題。兄姐一走,立馬開吃起來,將房間裡藏着的平日不給吃的東西都挪了出來,一人坐在牀上吃得個津津有味。
不知道爲什麼,剛剛聽了紫菊的話,姚善寶覺得似乎有大事要發生似的。那個金姨,看着漂亮溫柔,原不知內心竟是那般歹毒。若說她殺害柳老爺是因爲柳老爺混賬該殺,那麼她殺害柳夫人跟毒害柳相州又算什麼呢?
如果她真在便宜娘跟張大娘的飯菜中落毒的話,這其中,是不是又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裡想着,腳下步子也就跑得及快,奈何這柳府實在太大了,跑了半天竟然不知道往哪兒走了。
剛準備拉着路邊一個小丫鬟問路,那邊金姨帶着細蕊朝着姚善寶這邊走了過來,金姨見姚善寶跑得快,似乎在找人似的,笑着問道:“姚姑娘,你這是迷路了嗎?在找什麼?”見她一頭的汗,她又道,“這麼大熱天的,又是日頭最毒最辣的時候,姑娘還是快去歇息吧。”
姚善寶看着金姨,看着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女子,隱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事情在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她還不能動怒。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免得打草驚蛇。
“沒什麼。”姚善寶鬆了拳頭,脣角微微含笑道,“我娘跟同村的一位大娘就在貴府做客,聽說貴府給她們做了午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送過去?這大熱天的,我娘胃不好,我怕她吃壞東西,所以急着去看看。想問下金姨,您是否知道我娘現在在貴府哪個廳?”
細蕊聽出姚善寶話中帶刺,語氣也不甚好,她轉頭看了看金姨,見金姨依然面含笑容,她道:“姚姑娘,奴婢聽說漣水村的兩位夫人好似被大小姐安排在蘭薇廳,午飯已經爲兩位夫人送過去了,我剛剛在來的路上還瞧見了呢。”
姚善寶心中一提,朝着細蕊微微點頭道:“謝謝細蕊姑娘。”
細蕊忙說:“不客氣。既是姚姑娘親人,便就是府上貴客,盡心盡力照顧貴客,是應當應分的事情。”
姚善寶沒再說話,只又望了金牡丹一眼,與她擦身而過。
只是她才走出沒有幾步,便聽到身後那柳媚大喊了一聲:“賤人!”然後就聽到一個巴掌落在臉上的聲音。
姚善寶驚得回頭,正好看見打完人的柳媚剛剛收回手,然後指着金牡丹鼻子大罵:“賤人你說,你到底給相州藥中下了什麼毒了?你這個黑心婦人,心腸怎麼這般歹毒?你吃柳家的住柳家的,你害死我爹孃也就算了,爲何要將魔爪伸向相州?你說啊!你現在倒是願意裝啞巴了!你害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些人跟你有仇有怨嗎?你憑什麼害人?”
姚善寶抓來細蕊,低聲道:“呆會兒無論你們大小姐說什麼做什麼,你便只跟着大少爺一起勸勸架便好,我現在有急事,不便留在這裡。你記住,一定要拉住你們大小姐,千萬不能讓她靠近金牡丹。”
聽姚善寶直呼金牡丹名字,細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這到底是怎麼了?
姚善寶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只道:“你記住我的話便是,想知道爲什麼,等我回來。記住,一定不能讓大小姐再近金牡丹的身。”
“是,是是是,奴婢只道了。”細蕊連連點頭,然後見大少爺強行將大小姐拉開了,她也趕緊跑去拉住大小姐。
那邊柳媚還在破口大罵,這邊姚善寶捂着耳朵一路狂奔,跑到蘭薇廳的時候,見自己便宜娘姚何氏正撿起一塊糕點準備往嘴裡送,姚善寶走上去,二話沒說,伸手便將糕點給打落了。
旁邊正在佈置桌碗的小丫鬟聞聲,個個都轉過頭來,靜悄悄的,只睜着眼睛望着姚善寶。
姚善寶甩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氣喘吁吁地問:“娘,張大娘,你們剛剛都吃了些什麼?”
姚何氏有些懵,她還從沒見過小閨女這樣過呢,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能如實回答:“就吃了這個盤子裡的幾塊點心,還喝了他們家一碗茶,旁的也沒吃什麼了啊。”指了指旁邊桌子上的菜,“這些菜都是柳府丫鬟們剛剛送來的,聞着是香,可我還沒來得及吃呢。怎麼,善寶啊,她們說好的請客,現在又管你收錢了?”
“不是。”聽便宜娘說了兩人都沒吃菜,她又抓過手來把了把脈,又見脈搏也正常得很,姚善寶便鬆了口氣,“好了,沒什麼事兒了。”
張大娘倒是個較爲冷靜的,看着姚善寶的異常,她試探性地問:“可是這柳府上出了什麼事情?善寶,我看你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對勁。這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娘,大娘,我現在還沒有時間跟你們解釋什麼。”姚善寶眼睛瞟來瞟去的,最後見張大娘手上套着個老式的銀鐲子,她指着鐲子問,“大娘,這個可以借給我一下嗎?”
“哦,好好好。”張大娘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目前只能聽命行事,見善寶要她的銀鐲子,她便立即將手上的銀鐲子拿下來,遞給姚善寶,說道,“是不是我們家君深在外面闖禍惹事了?善寶,是不是欠銀子了?沒關係,大娘有銀子,只要你跟君深沒事就好。”
姚善寶擺手:“大娘放心,跟君深沒有一點關係,他現在好着呢,跟着卓二哥後面辦事,卓二哥會照顧他的。”邊說邊走到桌子邊,將銀鐲子挨着一個個往菜中放,銀鐲子都沒有變黑。
“咦,怎麼會這樣?”姚善寶動作頓了一下,想了想,便將銀鐲子半個丟在桌子中間那一大碗湯中,沒一會兒的功夫,銀鐲子浸在湯中的那部分變成了黑色,姚善寶瞳孔縮了縮,唏噓道,“果然。”
一旁的小丫鬟見狀,嚇了一跳,待得反應過來,立即揮着手說:“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不關我的事。”
姚何氏跟張大娘也嚇死了,兩人愣了半天,突然走過來。
姚何氏道:“善寶,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這些飯菜呆會兒是給我們吃的,這柳府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想要謀財害命嗎?是不是柳媚啊?我看着不像啊,那柳媚爲啥要害我!”
姚善寶搖頭道:“娘,您多慮了,不是柳媚嫂子。”想了想,又問道,“對了,你認識這柳府上的金牡丹嗎?”
“金牡丹?”姚何氏再嘴裡細細唸了一遍名字,忽而睜大眼睛,“原來柳府下人口中的那個金姨,便就叫做金牡丹?”
姚善寶點頭,一雙眼睛一刻不離地盯着姚何氏眼睛看:“這麼說,娘,你跟金牡丹是舊識?你們是不是曾經結過樑子?不然她爲何要害你?”
姚何氏不敢相信地道:“善寶,你說這毒是金牡丹落的?”顫抖着手去拉張大娘的袖子,聲音也變了,“這是爲什麼啊?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吧,莫非剛剛在走廊那裡遇着的時候,她已經認出我們來了?既然認出來了,爲什麼不說,反而……反而害要毒害你我?”
“娘,你真的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害你?”姚善寶皺起秀氣的眉毛,想了一下,擡起腿便往外面跑去。
姚何氏是一刻也不敢在這裡呆着了,見善寶走了,她也拽着張大娘趕緊追着姚善寶出去。
姚善寶再次出來的時候,發現院子裡剛剛還吵吵嚷嚷的人全不見了,現在院子裡靜得就好似剛剛的吵鬧全是幻覺。若不是還有幾個小丫鬟在忙着收拾東西打掃院落,她以爲自己又穿越了呢。
隨手抓了一個丫鬟問:“你們家大小姐呢?”
小丫鬟道:“大小姐打了金姨,剛好衙門裡來了捕快,見到了,就將金姨跟大小姐都帶走了。大少爺也跟着去看了,府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一些婆子跟得臉的大丫頭也都去了。奴婢只是一個小丫鬟,所以沒資格跟着去,奴婢只能留下來收拾殘局。”
姚善寶掏了掏耳朵,覺得這個丫鬟莫不是也唐僧附體了?
“好了,我知道了。”見小丫鬟準備繼續去幹活了,姚善寶又抓住問道,“對了,是衙門裡哪個捕快來帶的人?”
“是卓捕快。”丫鬟似乎知道姚善寶要繼續問她什麼似的,在姚善寶開口問之前,繼續說,“知道姑娘一定想問說奴婢怎麼知道的,因爲卓捕快來過我們柳府好多次,奴婢之前見着過,所以認識。”
“好吧,你去忙吧。”姚善寶撇了撇嘴,轉身往外面去。
“善寶!善寶啊!”姚何氏拽着張大娘也是一路狂奔,但是兩個中年婦人再怎麼跑也是跑不過運動健將姚善寶的,好在還是追上了,姚何氏氣喘吁吁地問,“善……善寶,你這是要去哪裡?”
“娘,我去衙門裡有事,你跟張大娘先回村裡去吧。”擡頭望了望天,見太陽正毒,想想又說,“走,你們跟我去外面吧,我給你們僱輛馬車。”
姚何氏道:“善寶啊,僱馬車得不少銀子吧,咱還是不花那個冤枉錢了。沒事兒,以前在田裡幹活太陽毒得也跟這太陽差不多,娘跟你張大娘走回去就行了。”她伸手偷偷在袖口裡摸了摸,想着有十兩銀子呢,她心裡甜滋滋的。
張大娘道:“美芳,我現在還不想回去。善寶丫頭不是說她要去衙門嘛,我也想去,去看看我們家君深。”
姚何氏點頭:“也行,善寶說你家君深現在當捕快了,你得去看看。告訴那些衙門裡的人,你是張捕快的親孃,叫他們羨慕羨慕。”
兩位婦人在身後你一言我一語的,姚善寶此時則一顆心全在案子上。她在想,卓二哥親自來帶的人,是不是已經查到什麼線索了?卓二哥那人做事穩重謹慎,如果沒有查到線索的話,不可能會這麼魯莽地來柳府抓人。
想到這裡,姚善寶腳下步子更快,跑到柳府大門口外面,伸手就叫了輛馬車。然後將自己便宜娘姚何氏跟張大娘一起帶上車,三人一起顛着就往衙門方向去。
到了衙門口,見衙門外面圍了不少人,姚善寶跳下馬車,問一個老百姓道:“大姐,衙門又出了什麼事情了?怎麼大白天的圍了這麼多人?”
那位大姐說:“小妹妹啊,你也是來看柳府熱鬧的吧?我跟你說,這趟你來得對了。前天不是剛剛說抓到兇手了嘛,說是殺害柳府老爺夫人的是柳二老爺,今天這卓捕快又帶着柳府大小姐跟大少爺的奶孃過來,哎,這有錢人家就是是非多,指不定又是爲了錢財呢。”
姚善寶大概知道了,想着前面堵了那麼多人,自己站在這外圍什麼都看不到,大吸一口氣,還是像貓兒一樣擠進了人羣裡。
後面的姚何氏跟張大娘二人,也緊緊跟着姚善寶,尾隨其後,擠了進去。
公堂上,魯縣令臭着一張臉,耷拉這一顆肥碩的腦袋,盯着底下跪着的兩人女子瞧:“說!實話實說,別再妄圖騙本官!”
柳媚彎腰朝着魯縣令磕了一個頭,方直起身子道:“大人,小女子乃是柳府長女柳媚,旁邊跪着的是柳府奶孃。小女子今日要告這奶孃謀殺之罪,請大人明察。”
魯縣令驚堂木一拍,轉頭看向跪在一旁的金牡丹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金牡丹自始至終都冷靜得很,聽了魯縣令的質問,她俯身一拜,而後直起身子道:“回大人的話,民婦乃是被冤枉的,民婦二十年來一直呆在柳家,盡職盡責,待人也甚是溫和,又怎會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呢?柳家大小姐無緣無故就打了民婦一掌,民婦尚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被卓捕快給帶了過來。民婦冤枉,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姚善寶站在一邊,輕輕一哼,道:“最毒婦人心,不知道這人竟然可以裝得這般無辜。”
魯縣令說:“柳媚,你說金牡丹想要謀殺,謀殺的是誰?”
柳媚回道:“是小女子弟弟,也就是柳府二少爺。”
魯縣令:“那柳二少爺現在何處?”
柳媚:“相州他身體一直不好,現在還在柳府,有丫鬟伺候着。”
魯縣令點了點頭,又問:“柳媚,你既然告金牡丹有謀害他人之嫌疑,可有證據?”
“小女子有證據。”柳媚點頭,四周望了望,結果目光落在人羣中的姚善寶身上,伸手指着姚善寶道,“小女子今日所說一切都非虛,有姚姑娘平安堂的姚姑娘可有給小女子作證。”
姚善寶被點了名,自然也走到公堂中間,望了柳媚一眼,回道:“大人,小女子可有爲柳媚作證。”
魯縣令見又是這臭丫頭,從鼻孔裡哼出一聲,裝模作樣問:“你是何人啊?”
姚善寶道:“小女子漣水村人氏,姓姚,閨名善寶。如今乃是平安堂方大夫的徒弟,平日略爲懂些藥理。”
魯縣令打斷:“好了。”咳了一聲,咳出一口黃痰來,吐在了地上,繼續問,“姚善寶,你說你可以爲這柳媚作證,指控金牡丹欲圖殺人?”
姚善寶點頭:“是的大人。”然後擡眸望了一旁的卓雲一眼,見卓雲朝她點頭,她方繼續說道,“昨天小女子去柳府找柳媚,順便看了看柳家二少爺的病情,小女子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數日之前,小女子也有給柳家二爺把過脈,那個時候,柳家二爺脈息十分奇怪,似有若無的,可是昨天,當小女子再次給柳二爺把脈時,發現柳家二爺的脈息竟然正常了。只是微微有些薄弱,但是比數日之前好得多。小女子覺得奇怪,便問當時伺候在柳二爺身邊的丫鬟白梅,丫鬟白梅說,柳二少爺一直吃的都是方大夫開的藥方,藥方沒有變,但是煎熬的藥罐子卻換了,也就是說,這兩日,柳府丫鬟給柳二少爺煎的藥是用新的藥罐子煎藥的,柳二少爺的病情之所以好轉起來,原因也在這藥罐子上。”
“等等!等等!”魯縣令道,“本官有些糊塗,讓本官先捋一捋。姚善寶,你的意思是說,這柳家二少爺用的藥是沒有任何問題,而問題是出現在藥罐子上?”他一邊說一邊歪着腦袋想,想了一會兒又說,“也就是說,以前舊的藥罐子上有毒,所以用舊的藥罐子煎藥柳二少爺是中毒,而這兩天是新的藥罐子煎藥,就是無毒的?”
姚善寶微微一笑,適時誇道:“大人明智,正是這個樣子的。”
魯縣令頓時覺得自己簡直聰明極了,咳了一聲,挺直了背脊:“金牡丹,你還有何話可說?”
金牡丹擡眸望了姚善寶一眼,姚善寶也望着她,微微露出個笑容來。
金牡丹回過頭去,回話道:“姚姑娘剛剛說的話,民婦聞所未聞,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算她們所言都是真的,也不能說是民婦乾的。”
魯縣令頭又疼了起來,嘟囔道:“是啊,柳媚,姚善寶,你們有何證據證明這藥罐子中的毒是金牡丹落的呢?”
柳媚:“這個我身邊丫鬟白梅可以作證,而且,金牡丹在得知我二弟煎藥的藥罐子換了之後,她以‘煎藥需要還是舊的藥罐子’好爲由,又給我弟弟換了一個。而今天早上,丫鬟紫菊就是用金牡丹拿過來的藥罐子煎藥,我們發現,那藥裡有劇毒。這個……柳府大少爺柳相生當時就在現場,他可以作證。”
柳相生本來只是坐在一邊看的,忽而柳媚指出他爲證人,他漂亮的鳳眸一挑,站起了身子來。
魯縣令問:“柳大少,柳媚說的是不是真的?”
柳相生眸光輕輕在堂中間幾人身上轉了一圈,細細思量了一番,方纔開口回話道:“是。”
柳媚又說:“大人,既然連相生都承認了他奶孃投毒的事實,難道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嗎?哼,小女子甚至以爲,我爹孃的死,跟這金牡丹也脫不了干係!”
“什麼?”外面一直作爲觀衆的百姓開始起了躁動,聲音一陣蓋過一陣,“柳家老爺跟夫人不是柳二老爺殺的嗎?怎麼又會是這金牡丹?”
還有人道:“這金牡丹到底是何人啊?竟然下得了這般的狠手,柳家不是她的恩人嗎?”
“我聽說這金牡丹在柳家二十年了,一直伺候着大少爺,平時看着也是個慈善的人,怎麼成了殺人狂魔了?”
魯縣令一下子急了,他一急,肥碩的腦袋上就會流汗,然後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只能轉頭看着卓雲,或者看着他的師爺。
而姚善寶,此時的目光則一直盯在金牡丹身上,見她雖然跪得紋絲不動,但是卻輕輕轉動着手指上的寶石戒指。她心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待她想得通反應過來時,柳媚突然大叫一聲,症狀就跟之前秀蓮的一樣。
姚善寶想起來了,上次的公堂之上,秀蓮跟金牡丹所在的距離正是如今這樣如柳媚跟金牡丹間的距離。金牡丹必是將夜息花的毒藏在了寶石戒指裡,只要她輕輕轉動戒指裡面的機關,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毒害到離她最近的人。
上次也是,秀蓮本來好好的,突然之間就中了毒,想必是跟現在的情況一樣。
姚善寶上前護住了柳媚,可是柳媚似乎毒中得比較重,姚善寶以一己之力根本控制不住。旁邊卓雲見狀,命姜榮上前來跟姚善寶一起將柳媚控制住。
柳媚的反常讓現場所有人都頗爲吃驚,只有看明白情況的姚善寶心裡明白,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今天終於是露出了她的尾巴來了。
魯縣令道:“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像是得了失心瘋似的,她剛剛竟然還打你!”他伸手指着姚善寶,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這柳家大小姐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還是精神有問題。”
姚善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一邊,默默垂眸瞧着那個一臉虛僞慈善的女人。那金牡丹烏髮間金釵明晃晃的,晃得人眼睛都花了,姚善寶眼睛還留在她指間的那顆寶石戒指上。
忽然間,就看到了她手掌心見受了傷,看着樣子,似乎有幾天了,不是刀傷,而似是繩子或者鏈鎖之類的東西劃傷的。
姚善寶轉頭望向卓雲,剛好卓雲目光也投向姚善寶,姚善寶朝卓雲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候,金牡丹道:“回大人的話,大小姐幾個月之前被夫家休了回來,之後消失過一段時間,怕是受了刺激。她說民婦落毒害二少爺,怕也是得了幻想症,一個瘋子的話是不可信的。”
柳媚肯定是中了夜息花的毒,這種毒可以使人精神十分亢奮,只要再稍稍受一點刺激、或者說是稍微激動一點,毒就可至心臟,到時候,便是華佗在世,怕也是救不活了。
想到這一點,姚善寶道:“嫂子,你勿要動怒,凡事還有我跟卓捕快在呢。你放心,只要有卓捕快在,會爲你主持公道的。你剛剛中了夜息花的毒,記住,千萬不要動怒,你先去縣衙後面歇息一下,好嗎?”
柳媚雙手還在顫抖着,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但還在努力使自己將姚善寶的話聽進去。
柳媚點頭,有些口吃道:“都聽善寶的……”
姚善寶走到柳媚跟前,經過卓雲身邊的時候,在自己左食指上輕輕撫了撫,然後扶着柳媚就往縣衙後面去。
到了縣衙內宅,姚善寶喚了小蓮過來,吩咐道:“小蓮,你快去將我師父丟在這裡的那幾根銀針拿來。對了,還有我上次從赤霞山上採回來的夜息花,我還落在秀蓮當時住的房間了,你一併拿來。”
小蓮覺得莫名其妙,見姚善寶懷裡架着個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女人,她嚇得半死,也來不及問原委,只點頭道:“好的,我這就去。”
魯夫人聽得了動靜,也由丫鬟扶着,見到外面的情景,她也趕緊上前去,問道:“善寶,這閨女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在顫抖?快,快扶進屋去。”
幾人將柳媚扶進了屋裡,姚善寶先用銀針給柳媚紮了幾針,讓她先穩住了情緒。柳媚被紮了針後,就處於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她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在一邊忙來忙去的姚善寶,抓住她的手說:“善寶……一定不能……不能放過她……她絕對是兇……兇手。”
姚善寶一把握住柳媚的手,承諾道:“嫂子,你好好休息吧,就別再操心了。放心好了,你的毒是金牡丹落的,她夜息花的毒就藏在那顆寶石戒指裡,我剛剛已經給了卓二哥提示,他會還你公道的。”
魯夫人問:“怎麼?善寶,這丫頭的毒,是剛剛在公堂上被人下的?”
姚善寶一邊忙着安撫柳媚,一邊又開始煎藥,另外還一邊回答魯夫人的話道:“是的,只不過說來話長,乾孃,等我日後再一一說與您聽。”打開藥罐子的蓋子,見裡面水不夠,又讓小蓮打了水來,然後將夜息花放進去,每隔一炷香時間加一次水,直到熬了足足一個時辰。
將煎好的藥喂柳媚喝下後,姚善寶又取出新的銀針來紮在柳媚後背上,發現毒素果然減除了許多。
柳媚睡了過去,姚善寶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又跑去院子裡打了井水洗了臉。再跑回來的時候,發現魯夫人正坐在柳媚牀邊打盹,小蓮站在一邊,看着樣子,似是想要叫醒夫人卻又怕打攪夫人。
見姚善寶回來了,小蓮道:“姚姑娘,夫人不能這樣睡的。”
姚善寶點頭:“夫人身子弱,這屋子藥味兒重空氣不好,我們將夫人扶到她屋子去吧。”
說是扶着,但姚善寶怕將夫人弄醒,實際上是揹着她過去的。
魯夫人常年吃藥的緣故,再加上到了歲數,人有些胖,背得姚善寶滿頭大汗。
小蓮給魯夫人蓋好被子,轉頭見姚善寶滿臉的汗珠子,她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姚姑娘,您辛苦了。其實,本來該是由奴婢來背的,只是……沒想到姚姑娘身體這麼好。”
姚善寶此時的心滿滿都在那邊的公堂上,倒也沒聽出小蓮話中的意思,也沒有注意到她說話的語氣,只笑着點頭道:“小蓮,那你好好照顧着夫人,我先出去了。哦,對了,隔壁的柳媚,也還拜託你也照顧一下。”
小蓮道:“姚姑娘您去吧,奴婢會照應着的。”
當姚善寶再次趕到公堂的時候,那金牡丹已經被三四個捕快制服住了,她的頭髮披散開來,瞧着面部表情,好似有些猙獰。旁邊的柳家大少爺柳相生,也站了起來,靜靜立在一邊,默默垂着頭。
而卓雲,則站在公堂中央,繼續說道:“帶證人折花。”
然後外面的人羣中,大傻子壓着一個二十左右的女子到公堂上來,女子頭髮是盤起來的,頭低着,姚善寶看不到她的臉。
張大娘見自己兒子穿着捕快服這般威風,而且剛剛是她壓着證人上來的,覺得十分自豪,左右笑着說:“那個……那個是我兒子。哎呀,我兒子長得就是英俊,這稍稍一捯飭,就是豔壓羣芳啊,將他們都給比下去了。我兒子,那是我兒子……”
大傻子聽到孃的聲音了,他轉過頭去,果然看見自己孃親跟善寶孃親都在。大傻子有些不好意思,將證人帶上堂之後,他就站在一邊去了。沒有隨便站,而是特意跑到姚善寶身邊站着去了。
姚善寶偷偷朝大傻子豎起了大拇指,悄悄問:“這個證人是你去找的啊?”
大傻子點頭:“嗯,我一早就去了,善寶你瞧,我的鞋子都走壞了。”
趁沒人注意,姚善寶偷偷抓住了大傻子一根手指頭,笑眯眯道:“君深真乖,晚上善寶給你做好吃的,回頭再給你買雙鞋子。”
大傻子很容易滿足的,他就是喜歡善寶,就是想要跟善寶在一起,就是喜歡善寶給他做飯吃,還喜歡安安靜靜地守護着善寶,永遠陪着她。
姚善寶見大傻子偷偷笑了,她也笑了,心裡像是糖化了一樣甜。
上午的時候,卓雲聽了姚善寶的話後,便打算從之前伺候柳家二少爺的折花下手,所以,便命大傻子跟一個小捕快去打探折花的下落。大傻子雖然腦子有的時候有些幼稚,但卓雲看得出來,這傻子還是蠻聰明的,而且武功也好,拖他辦這事,他是放心的。
果然,不負其望,大傻子及時將重要證人折花帶來了。
魯縣令看着公堂下跪在一邊的女子,拍了下驚堂木,道:“底下所跪何人?擡起頭來。”
折花聞聲輕輕擡起了頭來,望了眼旁邊滿臉猙獰的金牡丹,她嚇得一哆嗦,又趕緊俯下身子去,顫抖着聲音回話道:“回……回大人的話,民女叫折花,之前在柳家伺候過二少爺。”
魯縣令又問:“折花,旁邊這金牡丹,你認識嗎?”
折花不敢看金牡丹,只點頭道:“認……認識,她是柳府大少爺的奶孃。”
魯縣令又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問你,你跟這金牡丹之間,是何關係?”
魯縣令這話一問出口,那折花立馬磕起頭來,嘴裡直呼:“不光民女的事情,真的不光民女的事情,是……是她……”她轉身指着金牡丹,大叫道,“是她指使民女的,是她指使的。民女自打進了柳府,就被金牡丹派去二少爺身邊伺候,可是沒多久,民女突然就發現自己時不時的肚子疼,後來這金牡丹找到了民女,說是如果想要活命的話,就得乖乖聽她的話。那個時候,民女也不知道怎麼了,每天都精神恍惚得很,只有吃了金牡丹每日送來的藥丸,才稍稍好點。而作爲交換條件,就是……就是要民女在二少爺每天喝的藥中放一種叫做牛尾草的藥。那牛尾草原本不在方大夫開的藥方子中的,民女一開始還有些害怕,怕被人發現,但是後來方大夫又來府上給二少爺把脈,民女才徹底放了心,連方大夫都沒有發現的毒,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卓雲問:“你在柳府呆了幾年?”
折花轉了個身,跪朝着卓雲的方向,回答道:“七八年了吧,民女記得自己是十二歲進府的。”
卓雲點頭,又朝外面喚道:“帶證人紫衫。”話閉,只見一個捕快帶着一個身穿紫色衣裳的丫鬟妝扮女孩子過來。
紫衫跪在公堂中間,俯首道:“奴婢紫衫見過大人。”
魯縣令拍了下驚堂木,咳了聲,然後轉頭望向卓雲。
卓雲問紫衫道:“紫衫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呆在柳府有多少年?”
紫衫回道:“奴婢今年十六歲,因着奴婢母親是柳府做事的,所以,奴婢自打一出生,便就一直住在柳府。”
卓雲又問道:“也就是說,你在柳府呆了有十六年,那麼就算你五六歲有記憶,應該也是記得這折花伺候二少爺之前,是誰伺候二少爺的?”
紫衫凝眸想了想,回說:“奴婢記得,是一位叫做紅芍的姐姐。折花來之前,一直是紅芍伺候二少爺的。”
卓雲點頭,又問:“那現在紅芍在何處?”
“死了。”這個紫衫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就是紅芍姐姐死了之後,金姨才又帶了折花進府伺候二爺的。”
“紅芍是怎麼死的?”卓雲瞟了金牡丹一眼,又望向紫衫,繼續問道,“是不是突然之間像是發了瘋一樣,突然地就死了?”
紫衫狠狠點頭:“是這樣的。”又皺起了秀氣的眉毛,細細想了一會兒說,“奴婢記得那個時候,紅芍姐姐好好的突然就跟瘋了一般,哦對了,她臨死之前見誰都想殺了他,還使勁掐着金姨的脖子,說是要掐死她。再後來,來了人將她拉開了,還沒來得及請大夫呢,她就死了。”
卓雲又問:“死了之後呢?”
紫衫道:“死了之後就通知紅芍姐姐的家人了,柳府給了她家裡人一筆銀子,後來聽說,紅芍姐姐的家人用了那筆銀子做了點小生意,現在日子過得似乎還是不錯的。我想,紅芍姐姐的在天之靈也有所安慰了吧。”
卓雲又說:“帶證人李大柱跟李二狗。”
這李大柱跟李二狗是李紅芍的兩位兄長,七八年前,就是拿着柳家給妹妹作爲安葬費的銀子做起了小生意。如今兩人在縣城裡合開了一家米鋪子,都娶了媳婦,生了娃,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兩人穿得人模狗樣的,上了公堂之上,趕緊跪了下來,先向縣令大人問了好。
魯縣令有些頭疼,因爲他不知道這卓雲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哪來的這麼多證人呢?怎麼事先沒有向他彙報,現在他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卓雲問說:“李大柱、李二狗,你們可認識一個叫李紅芍的人?”
李大柱說:“回官爺的話,如果您說的是那個七八年前在柳府當丫鬟的紅芍的話,我們兄弟二人是認識的,她是我們兄弟二人的妹妹。”
卓雲問:“那你們的妹妹生前身體狀況如何?可曾請過大夫瞧過病,是否有什麼病?”
李二狗道:“我妹妹身體好得很呢,哪來的什麼病?其實當時柳府的人通知我們妹妹的死訊的時候,我們根本不相信。當時我就覺得,我妹妹的死絕對有蹊蹺,怎麼,是不是查出來兇手是誰了?”
卓雲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又問:“既然當時懷疑,爲何當時沒有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