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老太太尚且還不知道嫡親孫兒的心思,但是許夫人心裡可是明鏡兒似的,原本她還想着找個什麼藉口將蕭家這母女三人打發走了算了,可是誰成想,明着暗着提醒過好幾回了,這蕭家母女愣是在跟她裝傻,就是賴着不肯走。
此番又見兒子竟然想當着老太太的面說出來,許夫人哪裡肯容他說,一把截住他的話道:“清兒,不許無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你說想娶誰便就能娶誰的?還不快退到一邊去!”見許紹清還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許夫人也是急了,嗖一下站起身子來,說道,“清兒!那你今兒便就說說你想娶的是誰?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兒那般不知廉恥,竟然敢私相授受!沒有經得父母允許,兩家沒有交換庚帖便就私定終身,這樣的女孩,我們魯國公府怎會看得上?”
許夫人這話一出,許紹清剛剛想要脫口而出的一番話又咽了回去,雖說他跟瑤兒是兩情相悅的,但是到底沒有得到父母的同意,便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此時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他跟瑤兒的事情的話,怕是許家父兄長輩都會將瑤兒認作那種隨便的女人,那便就不好辦了。
愣了半餉,許紹清也只是呆呆垂頭跪着,一聲不吭。
見兒子沉默住了,許夫人這才鬆了口氣,又緩緩坐了回去。
許老太太倒是好奇起來,她嫡親的孫兒有喜歡的姑娘了?這可是好事兒啊,只要那姑娘模樣周正品德好,便是家世稍稍差上一些,也是無妨的。
這樣想着,許老太太挪了下身子,問道:“清兒,你且說說,瞧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我……”許紹清擡了頭,原本是鼓足勇氣來想將這事兒藉此說了算的,可是母親剛剛那番話說的也着實在理,此時倒叫他不好做了。
許老太太見孫兒似乎不願意說了,心裡雖好奇,便也只笑着道:“清兒,你母親說的也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是喜歡人家,呆會兒沒人的時候只悄悄告訴祖母,祖母給你做主。”說着也不再追問下去,只招了招手道,“清兒,你過來,到祖母身邊來。”
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不但是上座上許夫人嚇了一身虛汗,便是底下坐着的蕭家母女也是嚇得出了一身汗來。
蕭家想要攀上許家這門親事,着實是心急了些,倒是忘了,許家高門大戶,最在乎的便是名節規矩,看來從許紹清這邊下手,是不行的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的好。
在許老太太那裡吃了晚飯,蕭家母女三人回了院子,蕭夫人命丫鬟將蕭碧瑤叫了過來。
蕭碧瑤剛走進嫡母的屋子,才準備俯身請安,卻不知何緣故,便捱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來得太急,蕭碧瑤沒有一點心理準備,被打完了也只是愣愣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的,不哭不鬧也不喊疼,只是默默彎膝跪了下來。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打了,習慣就好,誰讓自己不是從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呢?
剛剛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氣,蕭夫人打完之後,自己也喘了會兒氣。垂眸見蕭碧瑤只跪着不說話,她鎮定下來,只緩緩於一邊坐下,問道:“這一巴掌,你服不服氣?”
蕭碧瑤雖是跪着,可腰桿卻挺得筆直,微微垂着腦袋,不卑不亢:“女兒差點毀了母親的好事兒,差點斷送了二哥哥的前程,女兒活該被打!”蕭碧瑤聲音很平靜,再加上她聲音沙沙啞啞的並不似一般女子聲音那般柔媚,所以聽起來很是中肯,“只是希望母親再給女兒一次機會,女兒錯過這一次,絕對不會再錯第二次!”
蕭夫人頗爲煩躁地擺了擺手道:“你要時時刻刻記住,你姓蕭,蕭是國姓,你便只是蕭家一個小小庶女,也是比旁人家女兒高貴一截的!咱們眼下雖然落寞,可得往上頭想想,往上數數,咱們的祖先可是太祖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瑞王!你身上多多少少流着的是皇家血脈,既是皇家人,就該拿出該有的尊貴與矜持,是誰允許你私下會見那許家公子的?”
蕭碧瑤一直低垂着頭:“女兒知錯了。”
蕭夫人瞥了她一眼,想着這個庶女對皓容的前程、對整個蕭家還是有些幫助的,便也不願意做得太過,只虛擡着手將她扶了起來。
指了指旁邊的繡墩,淡聲道:“你且先坐下來說話。”
“是。”蕭碧瑤得了命令,靜靜坐在一邊,繼續聽蕭夫人說話。
蕭夫人腰桿挺直筆直,微微昂首坐着,雙手交叉擺在膝蓋上,瞥了蕭碧瑤一眼道:“你可真是糊塗!怎麼都不跟母親商量商量,就私下跟那許家公子見上面了?差點壞了好事!”
靜靜立在蕭碧瑤身後的曉兒聽見夫人冤枉小姐了,不由說道:“夫人,不是這樣的,是許公子來找的小姐!”
“這裡哪有你一個丫鬟說話的份兒?”蕭夫人臉一沉,“給我掌嘴!越發沒得規矩!”
“是……”曉兒訕訕地住口,只擡起手來,甩着自己耳刮子。
蕭夫人不喊停,曉兒也不敢停,就一直這樣打下去,直打得臉頰都出了血來。
蕭碧瑤雙手緊緊攥住衣裙,又緩緩跪了下去,俯身磕頭道:“母親,您快叫曉兒停下吧,女兒錯了,女兒真的知道錯了。”要說剛剛還有些拿着清高的架子,現在算是徹底屈服在了蕭夫人腳下,只拼命磕頭。
只看着這主僕二人甩耳刮子的甩耳刮子,磕頭的磕頭,蕭夫人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盞茶,這才輕輕啓口道:“算了吧,都停下來。也是叫你們記住,就算往後你真嫁進了許家,那也得記住身份。要知恩圖報,往後就算榮華富貴了,也得常常想想,到底是誰給你的這個機會!”
“是,女兒知道了,女兒往後一定將自己行蹤事無鉅細都告訴母親。”蕭碧瑤低着頭,潔白的一排貝齒緊緊咬着脣,眼裡盛着滿滿恨意,可當她再擡起頭時,目光則恢復一片平靜與自責來,“母親放心,女兒往後做事一定時時刻刻都想着蕭家榮譽,想着二哥哥前程。”
“你明白就好。”蕭夫人這才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只點頭說,“你且先下去吧,仔細想想母親今兒說的話,也好好想想你父親在世的時候說過的話,往後你做事便就該知道如何拿捏分寸了。”
“是,那女兒先退下。”蕭碧瑤又朝着蕭夫人深深一拜,這才領着丫鬟曉兒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屋子,剛剛還在一直忍着的曉兒,這才哭了出來。不過她倒不是爲了自己哭,而是替自己主子不平。
“小姐,您疼不疼?”曉兒見蕭碧瑤額頭上淤青一塊,心裡自責得很,“都怪曉兒,如果不是奴婢,小姐也不會受這般侮辱的。小姐,往後奴婢再做錯事說錯話,小姐別再替奴婢求情了。”
蕭碧瑤是個能沉得住氣的,見曉兒紅腫着一張臉,只是安慰道:“既是跟着我,你受了苦,我豈有旁觀不理的道理?再說了,夫人她不是想要責罰你,而是在怪我。就算她不找你的茬,也能隨便找個由頭來懲罰我的,到頭來還不是一樣?”一邊勸慰着曉兒不要自責,一邊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來,“你打小便跟着我,委屈你了,只是你要記住,往後咱們什麼都會有的!”
曉兒忽然破涕爲笑,隨手抹了把臉,笑着道:“是啊,那許公子喜歡小姐,等小姐嫁入了許家,可就是少夫人了。雖然許夫人不太喜歡小姐,不過,曉兒覺得許老太太挺喜歡小姐您的。”
蕭碧瑤眸光亮了一亮,隨即笑道:“許老太太是因爲將我當做是客,所以才那麼意思着誇我幾句的,你瞧,她不也照樣蕭碧華跟姚大夫嗎?像許家這樣的高門大戶,眼界兒高,我這樣的身份,他們是正眼不會瞧的。原還想着,希望許公子自己說出來,不過,也差點犯了大錯。”
蕭碧瑤自然知道許紹清對自己的一片情意,也知道他不在乎自己庶出的身份,不過,他出自魯國公府,婚姻可是由不得自己的。若是許家長輩不同意,便是許紹清再怎麼哭鬧也是不行,即便許家長輩勉強同意了,怕自己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所以,一切還得從長計議,是急不得的。
見自家小姐只默着不做聲,曉兒則去打了熱水來,用乾淨的毛巾浸了熱水,然後擰乾,給蕭碧瑤敷在額頭上。
又兀自說道:“奴婢瞧這事兒也難,奴婢聽許府的丫鬟婆子們說,許夫人是有意將那安小姐許配給許公子的。只是許老太太一直覺得安小姐身子骨不好,這纔沒有鬆口,如今姚大夫在給安小姐治病,若是病治好了,想必老太太就會鬆口了。”她一邊說一邊細細瞧着蕭碧瑤臉色,吞吞吐吐開口道,“小姐,若是到那個時候,又該怎麼辦?”
蕭碧忽而瑤轉頭笑道:“若真是那樣,我便就祝福許公子,又還能做什麼?”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子來,只將敷在額頭上的毛巾拿下來,“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咱們來了府上這麼些日子,還沒有去看過安小姐呢。剛好姚大夫也在,若是我運氣好了,還能朝姚善寶討一副治嗓子的藥來。”
這幾日一天冷過一天,還沒有入冬,便就下了幾場薄雪了。
府上開始給各方人裁剪新衣裳,雖然姚善寶跟蕭家姐妹是客,但既然都討老太太喜歡,便就也得按着安落梅的份例都做了新衣。
這一日,姚善寶從自己的小藥房裡出來,拿着一份給安落梅治病的藥,在去安落梅院子的時候,剛巧遇到蕭碧瑤。
蕭碧瑤個頭高,身量纖細,穿着一身碧青色的長襖子,顯得格外窈窕。
姚善寶雖然個頭沒有蕭碧瑤高,但身材比例也十分好,她穿着件鵝黃色的短襖,圓領上掛着一圈絨毛,襯托得皮膚更加雪白雪白的,十分嬌俏。
兩位麗人雖算不上熟悉,但好歹見過幾回,又是親戚,路上遇到了自然會打招呼。
蕭碧瑤搓着手,瞅了眼姚善寶手上拎着的藥包,問道:“姚大夫又去看安小姐嗎?那正好順道,我也正想去安小姐那裡坐坐呢。”
姚善寶笑說:“那便一起走吧,昨兒個安小姐還提起蕭小姐的呢,說是一日沒見怪寂寞的,沒人跟她一起切磋琴技了。昨天才唸叨,你今天就來了,你們倆也真是有緣。”
蕭碧瑤微微垂了頭,半餉才道:“她是正經人家的嫡出小姐,我不過是鄉下來的庶出姑娘,哪裡能比得起來。”忽然自己兀自笑了起來,用着羨慕的語氣說,“能做姚大夫的病人可真是福氣,姚大夫這般盡心盡責,病人的病想不好都不可能。只是,不知道瑤兒有沒有這個福氣。”
姚善寶忽然停了下來,疑惑地望着蕭碧瑤,問道:“蕭大小姐,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蕭碧瑤也停了步子,站在姚善寶跟前,猶豫着說:“其實上次你來蕭家給大嫂接生、給二嫂把脈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了。本來想請你給我治嗓子的,可是待我去找二嫂的時候,你卻已經走了。”
“你嗓子怎麼了?”姚善寶有些不明白,並沒覺得這蕭碧瑤壞了嗓子。
蕭碧瑤一時有些沉默住,旁邊曉兒幫着說:“姚大夫您不知道,您要是聽過我家小姐曾經的嗓音,你便知道她現在的嗓音不比之前好聽了。我們家小姐天生就有一副好嗓音,只不過小時候吊嗓子厲害了些,倒是毀了嗓子。這麼些年來,小姐一直暗中求醫,就希望能醫治好自己,可是卻一直沒有找到希望。”
姚善寶明白了:“蕭小姐是打算叫我替你治嗓子嗎?”
蕭碧瑤微微點頭道:“只是不知道碧瑤有無這個福氣,能夠讓姚大夫給我治嗓子。”
姚善寶望了蕭碧瑤一眼,輕輕蹙眉說:“只是我並不覺得蕭小姐嗓子不好,反而,倒是覺得小姐這樣沙沙的嗓音很好聽呢,何不順其自然呢?再說,蕭小姐嗓子傷了也得好些年了,怕我也是無能爲力。”
蕭碧瑤原見姚善寶在盡心盡責給安落梅治嗓子,眼見着安落梅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心裡還抱着希望的。可此番自己才說了個頭,便被她一口拒絕了,蕭碧瑤心中有些鬱結,只覺得是姚善寶嫌棄自己身份低了。
心裡想的什麼,蕭碧瑤倒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順着姚善寶的話微微點頭道:“姚大夫說的也是,這麼些年過去了,其實我也習慣了。”她笑得挺自然的,“原也是不抱希望了,只不過聽說姚大夫醫術高,這才又有了想要治好嗓子的念頭。也罷了,人各有命,我也想得開。”
姚善寶見她說得真誠笑得開懷,便也就沒往深處去想,再說了,她根本不覺得蕭碧瑤的嗓音不好聽。相反的,那種略微有些沙沙啞啞的嗓音很獨特,有些像蕭亞軒,極具磁性。
兩人笑着結伴去安落梅住處的時候,許紹清也在,這些日子以來,許紹清往安落梅這裡跑得比往常勤快多了。
安落梅不知道情況,以爲表哥是來看望自己的,可姚善寶跟蕭碧瑤心裡都清楚,這許家大公子根本就是找機會來看蕭碧瑤的。
自打上次一頓教訓之後,蕭碧瑤便就再也沒有跟許紹清私下見過面,兩人只在給許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見過,又或者在安落梅這裡見過。
面對許紹清,蕭碧瑤的態度一直是欲擒故衆的,不說好,但也不說不好。她只什麼都不說,心思便只叫許紹清猜去。偏偏許紹清不是一個睿智的人,又一顆心都撲在蕭碧瑤身上,蕭碧瑤越是這樣,他便越是陷得深。
偏偏安落梅是個傻瓜,只一心覺得表哥天天來看自己定然是喜歡上自己了,開心得要死。
姚善寶旁觀着這一切,越發憐惜起安落梅來,也越發瞧不起許紹清。
安落梅近來身子確實好了很多,面色也紅潤了些,性格也活潑了點。她見許紹清來了,立即笑着放下手中的東西,只笑迎着道:“表哥你來了,今兒來得這般晚,我還以爲你今天不會來了呢。”
許紹清這纔將目光從蕭碧瑤臉上移開,朝着安落梅擠出一個笑意來:“原早就想來的,只是父親要回京述職了,近來忙得很,也叫着我過去。梅兒,你身子怎麼樣了?我瞧你氣色好了很多,可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你可得快些將身子養好,不然回了回去之後,你那些個伯叔兄弟見你病歪歪的樣子,還以爲是我們薄待了你呢。”
“怎麼會呢,表哥跟姨母待我是最好的了,在這個世上,也只有你們是梅兒最親的親人。”提起這個話題,安落梅便有些傷感起來,“梅兒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可以依靠,幸得有表哥照拂,這才安穩地度過這麼些年。”
許紹清知她說的是什麼,只不過,他們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他便只將她當做妹妹,偏偏梅兒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而他那娘竟然也有那樣的心思,倒是叫他沒了法子。
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娶梅兒爲妻的,他心裡一直想娶的人,只有瑤兒。
想到這裡,許紹清目光又不自覺瞟向蕭碧瑤,見蕭碧瑤也正微微朝自己看來,那眸光溫柔如水,也正含情脈脈,他心裡猛然一跳,只覺呼吸有些滯住。自那日他魯莽地在老太太跟前差點說出想要娶瑤兒爲妻的話後,瑤兒便就一直有意無意地躲着自己,原以爲瑤兒生氣再不喜歡自己了,如今見她這般,才知道,她不是不喜歡自己,只是顧及着名聲罷了。
對,她在顧及着名聲,他既然喜歡她,就覺得不能毀了她名聲。要名正言順,三媒六聘,八擡大轎將她娶回去。
姚善寶裝作沒有看見二人的眉來眼去,只拉着安落梅笑道:“記得你上次說過想要跟我學燒菜的?我今日心情不錯,不若我們現在就去吧?”
安落梅連連點頭:“表哥喜歡吃魚,我便燒魚給他吃……”
蕭碧瑤此時不想跟許紹清獨處,見姚善寶跟安落梅要走了,便也跟着去:“我在家的時候也學過燒菜,會幾手,今日剛好趁着這個機會露一露。”
許紹清笑着道:“沒想到蕭小姐不但人長得漂亮,又彈得一手好琴,原也還會燒菜的。”他點了點頭,心裡也有些苦楚,她剛剛逃離的樣子他可是瞧在眼裡了,只用哀傷的語氣說,“我有福氣了,今日能吃到蕭小姐做的菜。”
姚善寶忍不住刺啦他一句,陰陽怪氣道:“許公子,平日不是都吵着說要吃我做的菜麼?怎麼,今日倒是換口味了?換口味不要緊,畢竟你喜歡吃什麼樣的菜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只是,還請你在做選擇的時候不要傷害到其她人才好!”
這話安落梅聽得半懂不懂,但許紹清跟蕭碧瑤卻是懂了,兩人面上都露出尷尬之色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本來不關姚善寶的事情,再說,她也不想管這些閒事。若不是實在覺得許紹清做得太過分,她也不會出言損他。
許紹清沒有多說話,只輕輕哼了一聲,便大步出去了。
安落梅倒是失望起來,哀傷地說:“表哥他怎麼了?好像生氣了……善寶,表哥他爲什麼會突然生氣了。”
姚善寶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許是吃飽了撐的,一會兒就好了,咱們去做飯給老太太吃吧。”說完只兀自拉着安落梅出去。
蕭碧瑤呆呆立在原處,面上有些掛不住,她心裡在怪姚善寶多管閒事。又想到之前姚善寶不肯爲她醫治嗓子的事情,現在又見着姚善寶一心袒護安落梅,蕭碧瑤覺得她虛僞。
不過是嫌棄自己的身份罷了,不過是怕自己沒有銀子,可她也不瞧瞧自己,除了會點醫術外,不過只是個村姑。
心裡雖是這麼想的,面上卻還是笑着,只幾步過去,追上了姚善寶跟安落梅道。
也知道姚善寶心裡可能對她有些意見,便選擇過去拉住安落梅的手說:“安小姐怎生說走就走,差點沒趕得上你來。”蕭碧瑤笑得很是親切,一直挽着安落梅的手,只是用餘光瞥着姚善寶,見姚善寶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來,她心裡輕哼一聲,嘴上卻繼續說,“聽說河豚肉質鮮美,安小姐要做魚給許公子吃,便就做河豚吧。”
姚善寶歪着腦袋說:“蕭小姐,可是河豚有毒,若是處理得不乾淨,會吃死人呢。”
安落梅一聽說會吃死人,趕緊連連搖頭:“這個不行,不能害了表哥。”
蕭碧瑤說:“姚大夫可能不知道,河豚雖然有毒,但肉質鮮美,而且極具營養,我在家的時候就常常做。不過姚大夫說得也對,河豚有毒,但是河豚魚的毒也只是聚集在內臟部分,廚房裡的廚子們該是知道如何清除的,這個你們大可不必擔心。”
姚善寶心裡知道她說得對,便也就沒再說話。
許府大廚房裡,此時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聽說安小姐並府上另外小姐要來學做飯,掌事的嬤嬤趕緊迎了過來。
安落梅問道:“可有河豚魚?我想親自做魚給表哥吃。”
那婆子笑着說:“有有有,只不過這河豚魚處理得不好是有毒的,這樣吧,我先將河豚處理乾淨,呆會兒給給表小姐拿去。”
安落梅點了點頭,說道:“那便謝謝你了,我先去那邊站着,也不耽誤你們做事,你處理好了便來找我。”
那婆子應了聲,又兀自說道:“表小姐好眼光,這河豚魚肉質最是鮮美了,又是表小姐親手做的,少爺肯定愛吃。”一邊說一邊呵呵撈起河豚魚便往一邊去了。
要給表哥做菜了,安落梅心裡很是期待,一直拉着姚善寶說個不停。
姚善寶見她笑得歡,心裡卻有些苦澀,她在想,若這安落梅不是身子不好,她必是要使勁搖着她的肩膀將她喊醒!
旁邊蕭碧瑤倒是沒怎麼說話,只是時不時將目光投向不遠處那正處理着河豚魚的婆子,見那婆子似乎拿着什麼東西往外面去,她突然“哎呦”一聲,然後便捂着肚子彎着腰。
安落梅見狀,趕緊伸手扶住了她:“瑤姐姐,你怎麼了?”
蕭碧瑤努力擠出一絲笑來,臉上有些汗意,只搖頭道:“沒事的,可能是夜裡着涼,所以肚子有些疼。”
姚善寶仔細看着她的臉色,見她面色蒼白,額際流着汗,倒不像是裝的。
安落梅趕緊說:“瞧瑤姐姐這個樣子確實好似生病了,善寶妹妹,你趕緊給瑤姐姐把把脈吧。”
蕭碧瑤擺着手,有些刻意的疏遠說:“不必了,姚大夫是安小姐的大夫,我怕是請不起的。再說了,只是受了風寒而已,回去睡一覺也就差不多了。”
安落梅連連點頭說:“那瑤姐姐先回去吧,呆會兒我給表哥做好了菜,再去叫你,你回去好好歇着。”
姚善寶也道:“受了涼,蕭小姐回去用湯婆子放在小腹上捂一捂,該會好得多。”
蕭碧瑤急匆匆點了點頭,然後背脊一僵,只匆匆道了別,便往外處跑去。丫鬟曉兒見狀,自然也只匆匆向安落梅跟姚善寶道了別,緊緊跟了上去。
安落梅望着蕭碧瑤的背影,臉上一紅,但還是忍不住笑道:“瞧瑤姐姐那樣子,必是忍得難受,怕是遲一步就趕不及了似的。”
姚善寶只微微眯着眼睛,望着那抹離去的背影,沒有說話。
蕭碧瑤才離開沒有多久,便有府上的小廝尋了過來,朝着姚善寶跟安落梅俯身道:“姚大夫,剛剛漢王府派了人來,說是要請姚大夫去一趟惠安堂。”
“世子爺?”姚善寶聽說是蕭衍派來的人,一顆心則是撲在了他的腿上,只點頭說,“麻煩去跟漢王府的人說一聲,我這就去。”又轉頭對安落梅說,“我要去惠安堂一趟,要不你先回屋去吧,別呆在這裡了,還是等着我回來吧。”
安落梅以爲姚善寶只是擔心着她的身體,便笑道:“自吃了你配的藥,我身子已經好得多了,不礙事。善寶妹妹你便去吧,我沒事的,再說還有這麼多人陪在我身邊呢。”
姚善寶點頭說:“那你便多留着個心眼,那魚最好叫廚房裡的廚子幫你做,你若是想表達心意,便就燒點火就好,總之是別那麼單純。我得去了,回來找你。”
見姚善寶說完一番她聽不懂的話就風風火火跑走後,安落梅笑了笑,只覺得心情很是不錯。
那邊蕭碧瑤跑了一處,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曉兒追上了蕭碧瑤,只喘着氣說:“小姐,您不是肚子疼嗎?怎生又不跑了?”突然見到她流了血的手,她差點失聲叫了出來,卻被蕭碧瑤一把給捂住了嘴。
蕭碧瑤說:“別大驚小怪的,我沒事,不過是流了點血罷了。”說着放開捂住曉兒嘴巴的手,因着疼的緣故,輕輕蹙了蹙眉道,“曉兒,你知道我要做什麼的,剛剛也瞧見那婆子將河豚的內臟扔在哪裡了吧?你趁人沒在意的時候……”說着便湊脣附在曉兒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曉兒聽後眼睛睜得圓圓的,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