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很是安靜,白棠覺得自己的視線,像是被放緩了速度。
他們兩人照常的步速,而那些人急急忙忙的趕過來,再逐一倒下。
這一路,蘇子澈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但是這麼多人,一個都沒有能力衝到他們面前。
甚至到不了他們十步之內。
白棠暗暗咋舌,或許這纔是陵王的真實實力。
“你認得藥材,還需要你來分辨纔好。”
已經走過幾大塊藥田以後,能夠趕過來的對手已經越來越少了。
“不,阿澈,上官姐夫說的沒錯,這種惡之花根本不用分辨,你一眼就知道是它,絕對不會認錯。”
走過一茬一茬的黃芪,黨蔘之後,白棠聞到空氣中有種甜膩到叫人犯惡心的香氣。
而眼前的紗帳更加密集,簡直到了密不透風的地步。
遮得這樣牢固,都擋不住氣味。
蘇子澈顯然也聞到了,下意識用手將她撥到自己身後。
“花香裡面沒有毒的。”
“你肯定?”
“我肯定。”白棠選擇與他並肩而行。
蘇子澈的掌風如刀,已經懶得去撥開那一層層,手起刀落,紗帳化成漫天飛舞的蝴蝶。
蝴蝶飛不了多高,又翩翩落下,落在燦爛濃烈的花朵之上。
那顏色像是一團火,又像是才融化的黃金,讓人一眼望去,心尖發顫。
沒有見到之前,甚至無法想象,天底下有這般奪目璀璨的花朵。
而這正中心的一大片藥田中,開花的只有十之一二,大部分還在茁壯的生長期中,莖稈粗壯,勃勃生機。
“你說的沒有錯,的確不會認錯。”
蘇子澈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看着成片的罌粟花。
“最毒的都在這些莖稈中,等到花熟蒂落,再採摘而出的罌粟籽,反而是強身健體的好物。”
“再好,也是與毒物生長在一處,不值得去碰觸。”
蘇子澈對藥材沒什麼研究,詢問白棠,這一片藥田大概培育了多久?
“據說此花長得極快,兩三個月就能長成這樣的規模。”
“兩三個月嗎?”
“差不多,很多都沒結花骨朵。”
“那麼說來,我們來的還算及時。”
“恰如其分,只是阿澈,你準備怎麼處置這些還沒有長好的?”
蘇子澈沒有立時回答,他在考慮。
白棠的問題,也是他心中的難題。
眼前是最好的證據,但是有個聲音在心底大喊,這樣的毒物如何能留!
“大順國的律例中,沒有一條說種植或者販賣罌粟是大罪的。”
“因爲簽訂律例的人,根本不知道天底下還有這個。”
“所以,物證不需要了。”
蘇子澈畢竟乾脆利落,他揮揮手,向着身後。
“這裡所有的都不要留下,寸草不生。”
留下這句話,他重新緊握住白棠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白棠聽到他鎮定無比的反應,一顆狂跳的心,像是徹底得到了安慰。
這樣的結果,應該纔是最好的。
他們比來時走得更快,到後來,幾乎是蘇子澈的手扶住她的後腰,託着她在走。
白棠被他半摟半抱的送上門前,一瞬間,身後已經有滾滾熱浪襲來。
她膽子大,坐上車,還掀起窗簾想要再看一看。
藥田深處濃煙滾滾,正好風向朝着馬車這邊吹來,嗆得她咳嗽了好幾下。
蘇子澈沒好氣的,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往車內拽,順帶把簾子啪的甩下來。
“煙,煙裡面也有那個。”
白棠不停咳嗽中,馬車已經原路返回。
“你這會兒纔想着說,已經晚了。”
“你讓那些放火的,別吸進去太多,一點兒還沒什麼的。”
“他們早有準備的。”
武功好的人,根本不用口鼻呼吸,而且做完這些不用費太多時間,助燃的藥粉撒上去,再點燃火種。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來是燒灼極快,二來是就算留下焦土,其中的那些也被藥粉混合破壞,再不能收集提煉,再去做壞事。
白棠聽蘇子澈耐心的一解釋,偷偷鬆了口氣。
她還是想得不夠周到仔細,還好有阿澈在。
“我以爲你會暫且留一留,沒想到你會這麼幹脆。”
“我也沒有想到。”
蘇子澈原本是想留下,從長計議的,但是這些花色太刺眼,他心生不喜,根本不想再第二次見到。
加上他告訴白棠的那些,已經不需要物證了。
就算藥鋪中的那些烏香,也足夠抓白家一個正行了。
兩人在回程的路上,都沒有說話。
白棠幾次偷看他的臉色,剛纔他好像也吸進了煙塵,因爲要和她說話,所以沒有屏住呼吸。
她有些擔心,罌粟的特殊藥性會觸發他體內的餘毒。
如果真的這樣,那麼就遭殃了。
等她看第五次的時候,蘇子澈低聲說道:“我沒事。”
白棠知道他不會欺騙,他說沒事就沒事,慢慢蹭到他跟前,兩個人同坐一輛馬車的時候,壓根就沒有離得這麼遠過。
“阿澈,你臉色不好。”
“你剛纔的臉色也很難看。”
“我害怕。”
白棠毫不避諱在他面前泄露內心的脆弱。
“如果不是石頭哥被偷襲重傷,如果不是我們不死心讓他手底下的小兄弟一次次去各個藥鋪詢問,就不會順藤摸瓜找到這條線索。”
“石永言手裡頭還有。”
白棠聽了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反應不過來。
“你說他手裡頭還有,還有什麼?”
“他手裡頭也有烏香。”
“不可能!”
白棠差點跳起來:“你是說石頭哥也參與了,那麼他那些小兄弟怎麼還會……”
“我說他手裡頭有烏香,不是說他參與了,而是別人的貨,被他無意中壓住了,肯定有。”
蘇子澈的嘴角輕輕掛起,一雙眼轉過來,看着她,眸有誘色。
“棠棠,我們要不要打個賭?”
白棠嚥了口口水,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這人忽然變得那麼誘人做什麼?
這會兒,也是這個這個,那個那個的時候。
咳咳,她到底在想什麼。
都是阿澈不好,都是他用眼神暗示她,讓她也跟着想歪了。
“不賭,你說有就有,回去再問,一定問出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