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石娃的手還撐在地上,手指上都是血漬。
阿悅想要把她抱起來,力氣不夠,伸直了脖子喊:“娘,不好了,大姐摔倒了,流了一地的血。”
白棠聽她這麼一喊,差點沒徹底背過氣去。
家裡還有個不能行走的爹,阿悅,你是想把爹也嚇死嗎!
所幸,徐氏來得很快,臉嚇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白棠見着孃親,趕緊示意她就是磕了一下,除了一丁兒的血,沒有大礙。
徐氏的力氣到底大,把她扶到牀上躺好,又去檢查後腦勺的傷口。
是磕了個口子,留了血,但是血已經止住了。
徐氏一顆心差點都從嘴巴里噴出來,一隻手指使勁點阿悅的腦門,一連點了七八下,說話都不順氣。
“你這個一驚一乍的性子不能改,下回爹孃都被你嚇死了。”
“我也是擔心大姐。”阿悅的腦門被點得紅了,各種委屈還不敢反駁。
“快去同你爹說,說大姐兒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血都止住了。”
“是,是,就去。”
“還有打點熱水來給大姐兒擦洗擦洗。”
阿悅跌跌撞撞的出去,差點又讓門檻絆倒。
白棠側臥着,見她活脫脫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嗓子裡還是發不出聲響,只有嘶嘶的氣聲。
徐氏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小心翼翼的餵給她喝:“纔在後院晾點衣服,就不得安生。”
白棠想要告訴她,沒什麼事,無奈說不出話來。
徐氏見她拉過自己的手,放在喉嚨上頭,頓時明白過來:“氣極,又吃了涼風,嗓子不得勁了。”
就是這個意思,白棠趕緊點點頭。
“你也是這段時間積勞成疾,不然怎麼會發這樣的急症。”
徐氏心疼的摸着她的頭髮:“今明天就是有再大的事情都不許出門了,在家好好躺着,休息好,才能恢復。”
“娘,爹說都知道了,他本來讓大姐過去一次,又說還是讓大姐好好休息。”
阿悅端着盆熱水進屋來。
“你爹也知道你太辛苦了,是該好好休息。”
徐氏將熱手巾擰乾,敷在她的後腦勺:“疼不疼?”
白棠捧住她的另一隻手,不知道爲什麼,明明知道徐氏不是孃親了,還是捨不得這一家子。
徐氏見她將臉頰貼在手心,眼圈微微發紅:“大姐兒,你這樣乖巧,娘總覺得對不住你。”
白棠搖了搖頭,衝着她甜甜一笑。
徐氏又重新給她敷了一次,見手巾上的血跡已經淡淡的,才起身,親手替她脫下鞋子,蓋好被子,將兩個小的都帶出去。
“大姐兒,你好好睡,睡醒了吃現成的。”
門,輕輕的合上了。
白棠嗞了一下牙,說真心話,這樣摔一下,後腦勺火燒火燎的疼,但是在徐氏面前,她硬撐着,一點兒都沒流露出來。
爹孃的話沒有錯,她興許是太累了,要是這樣子去了保長家,說話說不出,意思沒辦法表達,都是白費力氣了。
所以,她閉上眼,預備好好睡一覺。
結果,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徹底沉入夢鄉。
等白棠醒轉過來,外頭天色微微亮,她嚇了一跳,難道說她整晚都沒有醒,一直就睡了大半天。
她想要翻個身,全身都疼得厲害,居然使不上力。
腳底下似乎碰到個別人的身體,多半是阿悅的,她費力的碰了碰。
“大姐兒醒了!”阿悅像是個點燃的炮仗,一下子炸開了。
一屋子的人都醒了,石娃揉着眼爬起來,徐氏已經披着衣服下了牀。
白棠暗暗咬牙,娘有句話真不錯,阿悅這一驚一乍的性子改不掉,一家人都能被嚇死。
“大姐兒,你可算是醒了。”
阿悅的話有些古怪,就算是睡了一整夜,也不至於一副又想哭又想笑的模樣。
“娘,我沒事。”白棠的嗓子能夠說話了,聲音不大,有點啞。
徐氏的手摸着她的額頭:“別說話,再躺躺,阿悅,竈上一直留着熱粥,你去盛一碗來。”
“娘,你們這都是怎麼了?”白棠知道肯定有哪裡不對勁。
“你睡了兩天兩夜,可算是醒了。”
“兩天兩天夜?”
“是,兩天兩夜。”
白棠躺倒的那一晚,安靜的不像話,開始的時候,家人都以爲是操勞過度,徐氏還關照千萬不要去吵醒她。
阿悅卻一直偷偷過來看她,總覺得大姐不像是會睡這麼久的樣子,搖了她幾下,也沒有迴應。
這一下,阿悅急壞了,雙手齊上,又推又喊的,白棠依然毫無動靜。
徐氏過來摸了額頭,又摸了雙手,沒有發燒,就是怎麼喊都不醒,活脫脫像是丟了魂。
再聯想到,白棠下午的時候,摔了那樣一跤,別是摔得不巧,趕緊的讓阿悅去小丘山請大夫回來。
白棠聽到這裡,多少明白了,她這是輕微腦震盪了,當時只知道傷口的血止住,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大夫過來,說可能是摔的位置不好,外頭看着沒有血漬了,裡頭卻有淤血,給開了活血化瘀的藥,先試試看,三天要是再不能醒,恐怕就是出大事了。”
徐氏和阿悅兩個又要給白棠煎藥,那邊又要瞞着白巖,阿悅反覆同石娃交代,要是爹問起來,大姐兒在做什麼,就說大姐累,在睡覺。
石娃一句都沒有說錯,白巖纔沒有起疑。
熬了兩天兩夜,要不是白棠的氣息平穩,不像是要斷氣的,徐氏又才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比原先鎮定了不少。
阿悅幾次要哭,都被她按住:“大姐兒很快會醒過來的,不許哭。”
睡了兩天兩夜的白棠,還真的是醒了過來。
“我說肚子餓得直叫。”
臨睡前,還是在茶館吃了個撐飽,否則還頂不到這會兒了。
“大姐,熱粥來了。”阿悅切了點薑絲拌醬瓜,“挺燙的,正好入口。”
白棠張嘴吃了幾口,見徐氏背過身去,想要瞞着她偷偷擦眼淚,心裡頭發痛:“娘,我已經沒事了。”
一口熱粥又囫圇的吞下去,燙的她差點從牀上跳起來,阿悅手忙腳亂的要去倒涼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