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漫天飛着軟綿綿的柳絮,一支桃花,粉嘟嘟的想要往屋裡探。
白棠躺在牀上,一動不敢動。
菖蒲敲了門進來,滿臉擔憂:“大姑娘,你可好些了?”
白棠無力的搖搖頭:“一點都不好。”
“要不,你給自己施針?”
白棠苦着臉,都快要哭了:“剛纔紮了幾下,一點用都沒有。”
她已經把能夠止痛的穴位,按個都給扎個遍,要是再堅持不下去,恨不得把自己直接扎暈了,一了百了。
“大姑娘,要不要喝點白粥?”
“不想吃。”
“那麼吃個銀絲面。”
“出去!”
白棠難得發了脾氣,心情不好懂不懂,外面春暖花開,鶯飛草長的,只有她窩在被子裡。
菖蒲不敢吱聲,把腦袋一縮,退出去了。
臨了還加一句:“大姑娘,要不你先睡會兒。”
睡!睡!睡!
睡要是管用,要大夫做什麼!
白棠一直覺得自己學醫不算精道,至少也能夠治百病了。
如今知道欠缺的地方太多,連這麼點常見的毛病都讓她犯愁。
不行,回頭她要去找個專門看這個的大夫,好好請教一下。
話說,二叔不是常年在宮裡行走,會不會知道里頭的奧妙?
她怎麼早沒有想到,家裡還有個現成的可以問問。
白棠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不動還好,一動,肚子像得了絞腸痧。
她徹底放棄掙扎,雙手雙腳一攤,裝死算了。
窗戶邊,有人輕輕敲。
“停!”她這一聲喊的有氣無力,一點氣勢沒有。
那人還不死心,敲得更勤快,更利索。
要是她還有力氣,能直接把枕頭扔出去,砸對方臉上。
請照顧一下病患,行不行!
請稍許消停消停,行不行!
那人像是聽到她的心聲,停下來,謝天謝地,耳根子清淨了。
白棠閉着眼,對方的手伸過來,其實,都不用靠這麼近,隔着好幾尺,她都能知道是他。
她的阿澈,每天十二個時辰都在她心裡頭打轉,又怎麼會分辨不出來?
蘇子澈站在牀頭,垂眼看着將被子捂到下巴的白棠。
這樣的天氣,能冷成這樣,臉色發白,額頭上還有冷汗。
“棠棠,你病了?”
白棠含糊的嗯一聲,沒下文了。
蘇子澈覺得奇怪,這個不是她的風格啊,明明不是應該在這種關鍵時候,將病情詳細敘述一次,再談談白家神醫妙手的十八種解決方法。
怎麼今天突然就此處省略兩千字了?
“很難受?”
蘇子澈修長的手指探過她的鬢髮,都被冷汗浸溼了。
“還,還好。”
勉強說出三個字,真的,他沒有聽錯,就是三個字,又沒了。
而且剛纔還慘白慘白的小臉,爲什麼從臉頰往耳根底下開始生出緋緋的粉。
蘇子澈回過頭去,看一眼窗外,這顏色旖旎的還真有些像那株才盛放的桃花。
好吧,既然她不想說,那麼他慢慢來問。
白棠沒有睜眼,她忽然有些害怕阿澈過問她的病情。
這個,這個讓人怎麼開口才好,太羞羞臉了。
但是,他一來。
屋子裡好像沒剛纔那麼壓得她透不過氣,那種清洌而熟悉的味道。
唔……白棠的嘴被親了一下,兩下,三下。
“阿澈,我……”
繼續親,某人打算就先堵着嘴,讓她想清楚要說什麼再開口。
“我真的……”
舌尖被捲住,白棠沒法子說話了,她的眼睫撲閃兩下,纔想睜開。
整張牀往下微微一沉,蘇子澈已經睡到她身邊來了。
手臂還隔着被子摟住她的肩膀,不輕不重的壓着她。
白棠下意識想要掙扎的,人不能動彈,一動就是一陣絞痛。
她不知從哪裡來的這麼多的委屈,腦袋往前一拱,緊緊貼住阿澈的胸口,嗚嗚的哭起來。
哭得很小聲,畢竟不太好意思。
蘇子澈沒有問她爲什麼要哭,更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他就是隔着被子,很輕柔的拍她的後背。
白棠越哭越傷心,她不想這樣的。
一大清早的,起來傻了眼。
菖蒲也傻了眼,牀單被褥,像殺了人一樣的慘烈。
地圖畫的到處都是,菖蒲趕緊扶着她坐起來,將整套的都換下來。
“別,別送出去。”
白棠支支吾吾了一聲。
“大姑娘放心,我拿到後院去洗。”
阿澈來的時候,應該也看到那些飄揚旗幟一樣的牀單,被單。
“棠棠,你是不是尿牀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她都這麼大的姑娘了,能尿牀嗎!
這種事情不是半大小子才做的嗎!
白棠一生氣,連哭都給忘記了,用大力氣想要擡起頭,質問他到底什麼意思!
結果,腦袋直接撞在他的下巴上,他倒是沒吭氣。
白棠雪雪呼痛,肚子痛已經快受不了,腦袋又差點撞開花。
阿澈的下巴真結實。
“我知道不是。”
阿澈在她又一次眼淚汪汪的時候,及時開了口。
“你,你又知道什麼?”花瓣小嘴嘟得高高,夠在上頭掛個小油瓶了。
“我自小在宮裡頭長大,還真沒什麼我不知道的。”
蘇子澈明知道她這會兒的心情各種矛盾交織,又委屈,又難受,又不好意思,還有些許的驕傲。
到了這個份上,她纔算是個大姑娘了。
他斜飛的雙眸眯了一下,以後是不是生兩三個娃都沒有問題了。
“你在想什麼啊!不許再亂想了!”
明明沒說話,白棠近距離看着那個表情,就是耍流氓的典型。
就算是個帥流氓,也不能夠改變他內心的本質。
“我沒有想什麼啊。”
這人變臉真快,眨眨眼,又恢復成翩翩公子的模樣兒。
“棠棠,我可以幫你的。”
白棠的下限再次被刷新,這個還能幫忙的,怎麼幫啊?
蘇子澈玩味的看着她的臉,壞壞的湊過來問:“棠棠,你說說看,你又在想什麼?”
白棠沒來得及回答,一隻溫暖的手,從被子底下伸進來。
特別規矩的貼在她絞痛的小肚子上,一股股溫熱的氣流透進身體裡頭。
“等你再長大點,就不會痛了。”
蘇子澈很喜歡她這個目瞪口呆的表情,是不是這個自以爲的小神醫,壓根就沒想到最簡單的法子,把肚子捂熱,就不會痛了。
“長大點就不痛了?”
蘇子澈的聲音更低更暖:“聽說成了親,生了娃娃就肯定不痛了。”
“滾!!!”
當天晚上,守夜的阿大問阿陸:“主人白天去哪了?”
“不知道。”
“爲什麼下巴一塊青?”
“不知道。”
“爲什麼摸着發青的下巴還會笑?”
“不知道。”
這就是阿陸的做人新守則,主人的事,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