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你們洪老不就是太醫署的嗎?整個茂縣所有大夫的考覈,都得經他老人家的手吧?這無知丫頭竟敢冒充大夫,我看你還是趕緊派人將她拿下,押送到你們洪老跟前,看看他老人家有沒有考覈過這麼一個小娘子做大夫!若是沒有,就治她的罪!”他擡手點着顧寶瑛,對着一旁的掌櫃,橫眉怒道。
“真是可惜了,我恰好是洪老親自考覈通過的。”不等掌櫃迴應,顧寶瑛便撇了撇嘴,答道。
“呵,就你?你騙誰呢!”吳尤一臉不信,沉着臉冷笑了聲。
“騙你,可你配嗎?”顧寶瑛涼涼的瞥他一眼,道。
“你!呵!你一個小娘子,看着長得也倒乖巧,偏生一張嘴慣會說謊騙人,一會兒說自己竟能醫治好自家大哥的腿疾,一會兒又嚷嚷着說自己是大夫,且還是經由洪老審覈的大夫……也就騙騙三歲小孩吧!”吳尤受到寶瑛幾番羞辱,此時是一點不讓。
這般咬牙切齒,完全忘記了最開始,他對着寶瑛一張俏麗的小臉,是如何的忘我失神。
一旁,金四爺跟知硯、顧羨就那麼看着,也算是縱着。
要對付這麼幾個弱質書生,對於金四爺來說,不過動動手指,可他就想看着寶瑛怎麼做,權當閒着無聊了。
“那我要是能拿得出證據呢?”
此時,顧寶瑛小臉已是有幾分不耐煩,“若我能拿得出經由官府蓋章的文書,且我跟洪老本來就認識呢?”
“你……”
吳尤頓時一噎,卻猶自嘴硬道,“你少在這裡唬人!你才幾歲?說自己是大夫,師從何人?難不成你的醫術也是洪老教的?呵呵,我可沒聽說洪老這麼大歲數了,還收徒弟呢!且收的徒弟,不但是個小娘子,還與姜家的走狗來往!”
“我師從何人,這不是你能打聽的,你倒是說說,我要能拿出證據證明我的確是正兒八經的大夫,你又當如何?”顧寶瑛只問道。
“我……我便是不如何,你又能怎樣?”吳尤說不出個如何,乾脆語氣一橫。
“怎樣?你要是不如何,我就只好請金四爺立即打斷你的雙腿,作爲對我兄長方纔一番侮辱的賠罪了!”說完,顧寶瑛冷嗖嗖的目光,更是在另外幾個學子身上一掃。
這幾人都是嶽墨書院的,方纔也都跟着吳尤,一同對顧羨出言不遜過。
此時被她這麼一眼凌厲地看過來,又聽了這般威脅的言論,還有那金四爺在一旁虎視眈眈着,雖是心裡害怕不已吧……
可想着這到底是洪家的書館,那掌櫃的也不可能任由他們這幾個嶽墨書院的學子,真就受姜家走狗的欺負,乾脆一狠心,便要跟顧寶瑛他們槓到底了。
“你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娘子,什麼都不懂,可我們卻是自小讀、讀聖賢書長大的,跟你可不一樣!你可以亂說話,我們卻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按理說,我們這等往後要做大事的,沒必要在這裡跟你一個女子一般見識,但看你這猖狂的語氣,我們要是不照着你說的來,你是不打算放過我們了?那這樣好了,你先說說你想怎麼,我們奉陪到底!”
這學子看着是幾個人裡年紀最小的,一開口,本想說讀聖賢書,可想想方纔這“聖賢書”三個字,才被顧寶瑛拿來諷刺過他們,一時就差點沒說順口。
但想想他們可不就是讀聖賢書?
難道因爲一個小娘子這麼諷刺過他們,他們就不能這麼說了?
這麼一想,也就磕巴了一下之後,便乾乾脆脆的說出口來了。
顧寶瑛聽着他磕巴的那一下,就不由笑了笑。
她暗自想到,這件事情就跟不要臉一樣,或許一個人一開始幹不要臉的事情時,還尚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等不要臉的事情多了以後,也就極其自然了。
就如這幾個學子,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行的卻是極其不要臉的事,還自詡高貴正義,他們這才真正叫“下九流”吧!
“好說,就打兩個賭吧!”此時,顧寶瑛正色道。
“什麼賭?”吳尤一見有人支持自己,當即腰背挺直,一副難道還怕你不成的底氣十足的樣子。
“第一,若我兄長在明年二月縣試時,雙腿被我醫治好,行走如風,便是你們輸,屆時,你們幾人……”
顧寶瑛擡手在這幾人身上一一點過,嘴角一勾,“要在我兄長上考場前,對我大哥鞠躬道歉,大聲說你們錯了,真正下九流的是你們,還要向我送一面錦旗,錦旗上須得寫上‘神醫妙手’四個字。”
她這一條剛說出來,吳尤幾人就神色憤憤:“憑你們,想讓我們鞠躬道歉,還想得錦旗,你們配嗎?”
“這第二。”然而,顧寶瑛卻並不在此時理會他們,只微微昂着下巴,嬌嫩的小臉上一抹傲然,道,“看幾位恐怕都還沒有通過鄉試,或是還未去參加過鄉試吧?那麼,下次鄉試時,我兄長跟知硯大哥,也就是他們二人,跟你們比試一番,看看誰的名次靠前!”
她說到顧羨跟知硯時,擡手示意他們二人。
隨後繼續道,“若都考中,則名次靠後者,須得給名次在前者,做一個月的奴僕,直接落第者,便要從此不得再參加科考!”
她這第二條說完,吳尤先就是臉色一白。
他已經數年接連落第了!
另外幾人一聽這第二條,也紛紛是眸光微閃的對視一眼,面上不約而同的現出幾分心虛來。
這若是名次考得靠後一些,倒也還好,最多折些面子。
可若是一次落第,往後就不得再考……
這可事關一輩子的前程,絕不能兒戲啊!
“哼,那若是我們當年不願下場參加鄉試呢?難道就要因爲這一個賭局,就得弄亂我們的計劃?你們還不值得我們如此作賭!”吳尤最是害怕這個,便想以此搪塞過去,不參與這個賭局。
“好說,這也不是死板的就非要一年鄉試就定下了,若你們有人下次鄉試參加不了,那就按下下次的名次算,總歸不管哪一次參加鄉試,這名次都是算數的,除非你們沒膽量也沒本事,覺得考不過我兩個哥哥,不敢賭。”顧寶瑛笑了下,小臉明媚生動,一點也不拘泥的將他的這個理由給堵了回去。
“當真可笑至極!我們會考不過一個瘸子!”這年輕學子最是受不得這等激將法,吳尤身後一個年紀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學子,立時便氣惱的道。
“那就一言爲定!擊掌爲誓!”顧寶瑛要聽的就是這樣的話,聞言立時伸出小手來。
顧羨跟知硯一見此,一點也不怪她自作主張,跟着就也都伸出手來。
而吳尤幾人這時,則有些傻眼的,伸手也不是,不伸手……那不是平白要在這裡丟人現眼,承認他們考不過一個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