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顧寶瑛,我看你根本就是對老鄭頭懷恨在心,因爲他最初想娶你娘,可你娘卻暗地裡勾搭上了里正,被老鄭頭嫌棄,最終選擇娶了我娘過門!你娘是一個不守婦道的賤貨,你也毫無醫德,根本就不配作大夫!”
顧欣茹情緒激動,仍是不肯輕易放過她,當即又是一頓的破口怒罵道。
顧寶瑛一聽她竟然辱罵徐氏,連帶污衊里正,也是惱了:“老鄭頭想娶我娘,那是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就你和你娘把他當個寶貝了吧!”
“顧寶瑛!你這話什麼意思?你這是說我和我娘撿了個癩蛤蟆?怎麼?你娘要嫁給里正了,你就可以看不起別人了?誰給你的臉啊!”
顧欣茹受不了她這一副看不上自己的語氣,當即就是尖着嗓子大喊大叫,一張原本有幾分清麗的小臉,在此刻卻只顯得猙獰可怖。
江潮看着這樣的她,幾乎不敢說認識她。
一旁,幾個外村的人,本是過來看病,現如今倒看起了熱鬧。
顧寶瑛簡直佩服極了這個蠢貨,竟然將家裡這點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分場合的就拿出來說!
她也反脣相譏:“你對着我嚷嚷的這麼大聲,倒不如就站在路邊,逢人就告訴他們,楊氏當初使了什麼手段,才讓老鄭頭肯娶她過門!反正不是我家乾的破事,我是不嫌丟人!”
“啊——顧寶瑛!你這樣對我,我會讓你後悔的!”顧欣茹說不過她,乾脆尖叫一聲,惡狠狠地放了句狠話。
她這一聲,引得大院裡許多人都聽到。
醫館裡一時也陷入安靜。
幾雙眼睛,帶着震驚,猶如看待一個瘋子的目光,齊齊落在顧欣茹身上。
她這副歇斯底里的醜陋瘋態,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顧欣茹被這樣看着,理智稍稍回籠,才終於感覺到幾分無地自容,但更多的,仍是被顧寶瑛一次次羞辱的那種屈辱仇恨的感覺!
這個二房生的賤種,憑什麼看不起她!
她纔是顧家的長女!高人一等!
而此時,顧寶瑛也是歸於平靜,這一次徐氏差點被楊氏勒死,她就說過,一定要報仇!
但她不想盲目的去找楊氏一家的麻煩,只能等他們送上門來。
如今顧欣茹第一個就來了,她怎麼可能不說點什麼,好把她給逼迫得再瘋狂一些?
“上一次,你推我掉進禁林的陷阱,我大難不死,僥倖撿回一條命,你至今未曾真心向我道謙過,我也從沒有指望你自此就真的不會再害我,所以,你還想怎麼報復我?我就在這裡等着!”
顧寶瑛一字一句,道出這一番話。
她的目光,則漆黑的如同深淵,裡面潛藏着無盡未知的危險。
顧欣茹被這樣的視線注視着,渾身一寸寸冰冷下去,雙腳則下意識的一步步後退着,彷彿這樣就能夠遠離那危險的深淵……
“你是想現在就來?還是暫且離開,回去想好怎麼害我之後再來?”顧寶瑛站在原地,一動也未動,可她的話,卻像是一柄利劍,那凌厲的劍芒,已經逼近了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卻心腸異常歹毒的少女。
“我、我……你不肯醫治老鄭頭就算了!你這樣做,遲早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你根本就是一個沒有醫德的庸醫!”顧欣茹仍是這樣嘴硬的反駁,可卻已經是外強中乾。
她心生怯意,丟下這麼一番話之後,便趕緊跑了。
太可怕了。
這樣的顧寶瑛,簡直就像是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一樣!
然而,跑了許久,快到家門前時,她才終於是想起來,今天楊氏要她乾的事情,她沒有完成!
她頓時一臉懊惱,暗恨都是被那個小賤蹄子氣得狠了,纔會在後來忘了正事,並且甚至一時沒有控制好情緒,在江潮面前暴露了本來的自己。
江潮會不會因此而不願意再搭理她?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江潮只是一個沒腦子的傻子,便是今天見到了她這樣的一面,稍後她只要說幾句好話,他定然就又會被自己哄騙的團團轉!
顧欣茹這樣想着,提步打算回家,但又害怕被楊氏責罵。
這時候,她一擡頭,便見到江鎮從村子南邊過來,似乎是要回家去的。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腦中就浮現老鄭頭那乾瘦又老得有些駝背的身影,不禁對此起來,怎麼看,都是江鎮更勝一籌。
可爲什麼這樣的人,卻要當顧寶瑛的後爹?
她不甘心!
不論怎樣,都決不能叫那小賤蹄子稱心如意!
顧欣茹眸中暗眸一閃,計上心頭,便跟在江鎮的後頭,也往江家走去了。
而這時候,江潮還待在醫館這邊。
剛纔這裡被顧欣茹鬧了一番,掀翻了桌子,東西掉了一地。
那桌子上沒擺什麼要緊的東西,無非診病用的幾樣工具,和用來記錄病例的筆墨紙硯罷了。
江潮和那幾個婦人幫着將桌子立起來,把這些東西一一撿起來,在桌子上擺好。
“寶瑛……”幹完了活,他猶豫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今天聽到顧欣茹說的那些難聽的話,他纔有一些意識到,自己之前似乎弄錯了什麼。
最重要的是,他發現,當顧欣茹和顧寶瑛這樣站在對立面的時候,他心裡完全做不到一視同仁,多多少少,都是偏向顧寶瑛的。
他有些喪氣的想到,寶瑛根本就沒那麼在乎他,可他卻將她看得很重要。
“唉。”顧寶瑛見他這樣,便忍不住嘆了口氣,搖搖頭,“我這裡還有幾個病患要診治,你若沒事,就先坐在一旁等着吧,稍後,我們再說說話。”
“嗯,好。”江潮一聽她並未驅趕自己,心下定了定,便老老實實的坐在了一旁。
“不好意思,讓幾位姐姐見笑,又耽誤了你們的醫治。”顧寶瑛又轉而對着這幾個婦人歉意的道。
“無妨,是剛纔那個小娘子自己發瘋來找你麻煩,跟你有什麼關係?便是該道歉,也得是她才行!不過,我聽她提起老鄭頭,那不是你們村子裡有名的木匠嗎?這人好像還是汪屠戶的表哥啊!”那個年輕的婦人,性子爽快,口也直快,當即就是說道。
“我跟我娘都是從外面來的流民,這些複雜的關係,我也不太清楚。”顧寶瑛心知肚明,卻仍是搖頭裝作根本不知,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原來如此,寶瑛大夫,你不要對這次的事放在心上,我們明眼人啊,都看得出誰對誰錯。”婦人看出她不太想說那麼多,便知趣的停住話頭,安慰了兩句。
“多謝你了。”顧寶瑛露出笑容,又道了句謝,便開始給幾人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