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說根本不認識她,錢氏不承認拿過婚書給她,楊氏口中這兩個可以爲她作證的人,卻將一切都撇了個乾淨,更不用說,兩張假婚書就是從她身上被搜出來,可謂人證、物證俱在!
也就是說,她假造婚書的證據,確鑿了!
楊氏頓時感到一陣的天旋地轉。
她不明白,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了,明明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內,一切都順順當當的,可這些人卻告訴她,這不過是她一人行惡,與旁的人根本沒有關係!
但是這怎麼可能!
楊氏下意識的一擡頭,正迎上顧寶瑛冷冰冰的、帶着幾分譏諷嘲弄的神色。
她頓時猶如當頭一棒,彷彿明白了什麼。
“是你!顧寶瑛,是你害我!這一切都是你的設計!是你挖了個坑,等着我自己跳進去!邢師爺,這婚書不是我假造的!是顧寶瑛!都是她乾的!她故意叫人把這婚書給我,實際上就是她假造的婚書!我是無罪的!冤枉啊!”
她跪在地上大喊冤枉,臉上則是猙獰瘋狂的神情。
這副樣子,就讓人毫不懷疑,若不是她雙手被繩索捆縛,此刻只怕已經不顧一切的朝着顧寶瑛抓撓過去了!
可饒是這樣,顧寶瑛還是被嚇的連連後退,尚有幾分稚嫩的小臉上,更是一片慘白。
“楊氏,你怎麼能這樣胡亂攀咬無辜之人?我一個沒了父親,和母親、哥哥相依爲命的孤女,上哪兒找人假造婚書去?還有你說我挖了坑給你跳,這更是無稽之談!難道是我叫你給我大哥說親,又偏偏找上那可憐的李娘子,再叫你假造婚書的?”顧寶瑛又驚又怕又怒,不禁氣惱的反駁道。
她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楊氏當即就被堵了個徹底!
“楊氏,顧、李兩家,從頭到尾都沒答應這門親事,分明是你自己起了歹念,想偷婚書不成,就想到了這假造婚書的法子!你行事一向囂張,目中無人,斷沒有想到顧、李兩家會都去報官,這一切說到底,不過是你咎由自取!”知硯忙上前一步,把寶瑛護在身後,並冷厲的斥責道。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幾句話,猶如炸雷一般,轟隆隆的在她腦中、耳中響徹。
楊氏終於明白過來,這個局,這一出設計,謀的就是一切都是她主動陷害,心甘情願!
這婚事是她在聽了錢氏的話之後,主動提的。
可當時錢氏都明說了,不想接這門親事當這個中人!
那婚書也是她被李家人拒絕之後,“受人指點”,才唆使周氏去拿的。
至於顧寶瑛這邊,之所以主動給了婚書,也是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叫她一切都順心如意,越發目中無人的行事!
如今顧、李兩家都拒絕這門親事,她弄到手的,也不過兩張假婚書的物證。
錢、週二人翻臉不認人,沒人給她作證,那可不是這罪名,就得她一個人背了嗎?
可是,難道就要讓她這樣認罪?
楊氏要是能那麼容易就認命,這麼多年來,她也就不會各種鬧騰着,不肯放棄折騰二房的人了!
此時,她眼珠一轉,就見到了還整個人似是懵在那裡的顧欣茹。
她頓時眼睛一亮!
女兒!她還有個女兒呢!
“欣茹!欣茹,你可一定要救救娘,你知道的,這一切都不是娘做的,那婚書、那婚書分明是你拿給孃的不是嗎?你跟住在縣城的江洋交好,這是村子裡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這婚書不就是你從他那裡拿來的?你快跟邢師爺說說,這婚書是不是江洋給你的?”
楊氏跪在地上,吃力的挪着身子,就是朝着顧欣茹的方向,涕淚橫流的哭求着。
顧欣茹聽到她竟然會這樣說,只覺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昏過去!
這是她的母親!
這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竟然就這樣不由分說的,把一切的罪責推到她的身上!
若那婚書真是江洋給的,也便罷了,她說什麼都要把江洋拉出來,給自己的母親洗清冤屈。
可從那次之後,她再沒見過江洋,已經跟他決裂,他怎麼可能給自己弄來假婚書!
照楊氏這麼說下去,那這假造的婚書,可就要被她給背上了!
更不用說,眼前顧寶瑛還在呢,要是萬一她抓住這個機會,把自己也給拉進這火坑裡,難道要她年紀輕輕,就跟着楊氏一起坐牢嗎?
顧欣茹迫使自己清醒冷靜下來。
她看了一眼顧寶瑛,見對方似有意動要說些什麼,便當即搶先一步,走到邢師爺跟前,“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師爺明鑑,民女可以作證,這婚書是我娘自己弄來的,根本無任何旁的人牽扯上來!至於說我跟江洋一事,那只是爲了讓我給她頂罪的威脅之言罷了!”顧欣茹吐字清晰,把一切也是撇了個乾淨。
邢師爺聞言,便不禁有幾分心中冷笑。
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母女。
做母親的,竟是急着把一切罪名丟到女兒的頭上,而做女兒的,也是急着撇清一切,這可是不孝之舉。
“你說她威脅你,這是何意?邢某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其實你根本就是知道她假造婚書一事,卻遲遲不向官府告發?”邢師爺目光冷厲的看着她,質問道。
“冤枉!民女雖知道我娘在爲大哥的婚事奔走,卻不知道她手裡的婚書,根本就是假的!且此前我還因爲向顧家人報信,說了我娘要給大哥說一門不合適的親事,叫他們小心,事後被我娘發現,她還衝我毒打了一頓,至今我身上仍是傷痕累累,師爺若不信,可找人查看驗傷!”顧欣茹當即流淚,磕頭悲慼的說道。
“你這個逆女!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孃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大,你竟然反咬老孃一口!”楊氏一聽,頓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隨即臉上一橫,大聲嘶吼道。
她顯然是沒有料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連親生的女兒也背叛她!
可在顧欣茹看來,卻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先背叛女兒的。
“娘,您不能因爲您養了我,就可以把您幹過的壞事,都推到我身上來,我今年,才十四歲。”顧欣茹別過頭去,不看她,只委屈無辜的道。
“你個小畜生!”楊氏張口又要再罵。
邢師爺一個眼刀飛過去。
她當即嚇得渾身一顫,嘴脣囁喏的動了動,隨即噤了聲。
“顧小娘子,她說的可有此事?可曾去你家報過信?”邢師爺又看向顧寶瑛。
“確有此事。”顧寶瑛眼神微閃,但還是點頭答道。
“那好,就有勞顧小娘子,帶她去屋裡驗驗傷!”邢師爺道。
“是。”顧寶瑛應下。
她走過去,不管楊氏在後頭又開始大喊大叫,帶着顧欣茹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