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精神振了振,腰桿子下意識挺了挺,笑道:“尋常日子也有二三兩,好的時候七八兩也有的,當然那樣的日子不多便是了!”
這兒是省會,而且看他說起這事兒的時候神情甚是驕傲自豪,可見在同行中應是翹楚佼佼者,尋常一日賺個二三兩應該是可能的,可見並沒有撒謊。
連芳洲便笑道:“聽你的口音,是這南昌城本地人?不知做這行多少年了?”
那車伕沒想到她冷不丁的突然問起這毫不相干的事兒來,怔了怔,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笑道:“小人祖輩三代都是這南昌本地人,小人十六七歲上便幹這個,如今三十五個年頭了!”
車伕整日大街小巷的串,又是祖輩的本地人,那麼他對南昌城一定十分熟悉。
連芳洲心下暗喜,更滿意了幾分,便慷慨的笑道:“我一天給你十兩銀子,明日起你便趕着你的馬車過來待命,如何?”
“啊?”那車伕呆了呆,眼睛睜得銅鈴大,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碰上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連芳洲笑道:“你不用奇怪,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生意人,正想尋個熟悉本地的人聊聊天、問問話呢,這不是正巧了?況且出門總要用馬車的!十兩銀子,我出的並不虧。”
車伕釋然,忙笑道:“既如此小人謝過姑娘了,小人姓鄧,姑娘您叫小人老鄧就行了!明日一早,小人便過來聽從差遣!”
連芳洲點點頭,笑道:“行,那就明日過來吧!也不用太早,明日先付給你三十兩定金,往後三日一結算。”
老鄧笑呵呵的答應着,笑道:“姑娘一看便是個光明磊落的,銀錢上小人放心的緊!一切就依姑娘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連芳洲一笑,與老鄧告別,與阿簡、春杏進了富錦客棧。
阿簡笑道:“你可真有眼光,這個老鄧,人很不錯。”
顯然阿簡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
連芳洲粲然一笑,道:“一來便碰上這樣一個人,咱們的運氣應該很不壞呢!”
“那是,你的運氣一向來不壞!”阿簡道,兩人都笑了起來。其實不僅僅是運氣的問題,還有眼光的問題。
沒有她這樣獨到的眼光,也未必能發現老鄧的好處,更不會用上了。
三人要了兩間相鄰的中等客房,便在富錦客棧中住了下來。
前前後後,三個人在南昌城裡一共待了將近一個月,在剛剛進入三月中旬的時候方準備回家。
且說當時第二天,老鄧便帶着他們大街小巷到處去逛,見了好些地保和中間人。
鋪面的事情倒是很快就搞定了,無論是地段還是大小連芳洲都很滿意,至於銀錢,如今根本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順便又在黃鸝路購置了一座小巧的兩進宅院,方便將來好入住。
在遠景規劃中,南昌城可是作爲一箇中心向四面城鎮輻射的,將來不知道還要開多少家鋪面呢,還有棉坊廠,沒準也要開分廠的,沒有一個固定的落腳處總歸不方便。
可是在大掌櫃的人選上,她和阿簡見了許多中間人,經過中間人與許多大掌櫃人選見過面、交談過,卻沒有一個感到滿意的。
眼看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兩人將南昌城逛了個遍,人也見了無數,不免有些着急起來。
老鄧只管駕車,以及向他們介紹南昌城的各種掌故、故事,他們問什麼也都回答,而他們找大掌櫃的事兒他並不知道,每次他們去見中間人,他就在門口的馬車上歇着。
直到有一天老鄧無意中聽到他二人的交談,見連芳洲眉宇間頗爲憂愁,他忍不住心中一動,問了幾句,然後向他們介紹了自己的長子鄧元德。
連芳洲原本也沒抱什麼希望,不過是想着老鄧這人腦子極是靈活,爲人也很不錯,想來他兒子也不會太差勁,看在他的面子上便見一見吧!
說來也是巧了,誰知這一見,雙方交談之下,俱是眼睛一亮,此事立刻拍板定了下來。
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連芳洲此次要僱兩個掌櫃,一個坐鎮南昌,將來除了管着南昌的鋪子,還負責整個江西境內所有店鋪的總調度和把總管理;一個則是要到裕和縣管生產廠子的。
至於賬房,連芳洲並不打算從外邊請現成的,秦管家已經又買了十來個年輕伶俐的小廝,專門往賬房方面培訓,如今暫時由掌櫃的兼任賬房,將來會交給那些培訓好的人。
如此,在兼管上可以更有效的防範內鬼。
鄧元德三十三歲,正好從小便在一家綢緞莊裡做夥計,一路做到大夥計、三掌櫃、二掌櫃,中間也換過兩家東家,去年因爲與大掌櫃有些不合,做得不舒坦,便辭了工。
原本打算休息半年再重新找東家,誰知道那麼巧連芳洲和阿簡正好招人。
雙方一拍即合。
鄧元德對這一行十分熟悉,有他從中穿針引線,很快也僱好了另一個打理工廠的大管事,叫做白先令。
倘若是別的地方,白先令未必肯去,畢竟,南昌城可是省會城市啊,像他們這種經驗豐富的掌櫃級別的人哪裡需要跑到那麼小一個縣城裡頭去找工作?
但因爲棉花,裕和縣如今可謂是聲名在外,連家又正是去年棉花種植規模最大的人家,棉布如今市面上都還不曾出現!
但凡是個普通程度精明的,也能意識到其中的商機,何況白先令實際上還是個頗爲聰明的人!
而且,連芳洲給的待遇十分誘人。
於是雙方的交談自然是十分愉快了。
連芳洲甚是開明,也沒有當場同他就把事情給定下來,說是這次回去他可以跟着一起先去看看,若覺得合適,再定下來。若不合適,也不勉強。
而且無論最終大家有沒有合作成功,這來取得費用連芳洲都包了。
鄧元德和白先令聽到連芳洲這麼說,對她更起好感,同時亦暗暗心驚,她纔多大啊,就這麼會辦事兒、這麼大方!比多少活了大半輩子的東家可強多了、老練多了!
與她合作,必定不會吃虧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