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延一做了兩套的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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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她把那東西賞賜下去,那丫頭是否能明白他的心意?
季皇后並非那種弟弟喜歡的人,就一定要幫他搶到手的人,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偶爾幫弟弟一下忙,剩餘的,也只能靠延一自己了。
就是太好了,所以惦記她的人,不只是她弟弟一個。
季皇后嘆了口氣,“她自然是好的。”
嬤嬤道:“少爺的眼光一向好,他所惦記的姑娘,自然也是好的。”
季皇后意味深長道:“他惦記的可不止是我。”想到自己唯一嫡親的弟弟,季皇后眼神也柔和了幾分。她原本以爲延一恐怕得再過好幾年才能開竅,誰知道素來張揚高傲的他居然也有動心的時候。回想起弟弟手捧着東西,支支吾吾要她幫忙的彆扭模樣,季皇后就想笑。
她身旁的嬤嬤笑道:“延一少爺果然同娘娘姐弟情深呢,開出了那樣難得一見的玻璃種,也惦記着給娘娘做好一整套的漂亮頭面。”
在明亮的燭光下,季皇后手中拿着一個純淨的翡翠手鐲,眼神是難得的安寧和平和。
皇宮。
……
安寧看着她的神情,心中隱隱有個想法浮動。
桂圓點點頭,說道:“幾天沒跟着蔚海一起練拳,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從陸家偷出來的那些東西,她肯定不能直接就拿來用,或者大大咧咧地拿去當鋪,這不是在告訴大家“來抓我呀”。所以當時她就同他們兩人叮囑過了,若是有門路的話,可以直接將那些東西都換成銀子和金子,銀票也可以。
安寧對這兩人倒是挺有信心的,“應該很快吧,若是出了事的話,表哥肯定會派人來同我說的。嗯,說不定兩人現在在銷贓呢。”
桂圓聽說自己不用再分冰了,也鬆了口氣,又問安寧:“姑娘,蔚海和蔚景都出去好幾天了,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只是現在天都已經黑了,她就算要找人,也不急在這晚上,還是等明天再過去好了。
玉容覺得很有道理。現在在京城裡,盯着周家的不知道有多少,若是去外頭買了丫鬟,保不齊,其中就有哪家的探子。若是粗使的也就算了,製冰這種機密的事情,還是得放在擁有足夠可靠性的人手中。
安寧放下手中的書,覺得玉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她眼波一轉,笑道:“哪裡需要那麼麻煩,到外頭去買的話,還得先調查幾天那人的身家背景,索性找表哥要兩個人過來。”
如果這活一直交給她們的話,那玉容和桂圓以後恐怕都沒多少時間服侍安寧了,每天恐怕只顧着製冰去了。
等安寧看完半本書後,玉容和桂圓纔回到房間,看着她家姑娘悠哉的樣子。玉容很是鬱悶,說道:“姑娘,我看最好我們還是再買兩個簽了死契可以信任的丫鬟過來比較好。不然以後爲了做這冰塊,我們每天得花掉多少時間啊。”
等用過晚飯以後,安寧便窩在自己的房間中看書,房間的中間擺放着一塊的冰,冰塊散發的涼意讓暑氣消減了不少。
若玲瓏用了覺得好的話,那麼她便可以開始大力種植薄荷,讓這薄荷膏成爲她們店內又一明星產品。不過她所製作的薄荷膏裡參雜了冰片,冰片這東西,對孕婦可不太好。所以到時候還是得推出另一款孕婦專用的薄荷膏。
安寧這次一共做了大約兩百毫升的薄荷膏,她分出一半,裝在一個一百毫升左右的玻璃瓶中,擰好蓋子,又寫了一封信,告訴玲瓏薄荷膏的使用方法,連同一塊摻有玫瑰花瓣的冰塊,一起送到安家去。
等她完完整整地做好一瓶的薄荷膏的時候,已經一個半時辰過去了,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分冰可以等飯後以後再來分,現在的安寧則開始試做薄荷膏。薄荷膏的製作並不難,所需要的原料是薄荷、金銀花、橄欖油、冰片和蜂蠟。橄欖油這東西大周根本就沒有,安寧知道這薄荷膏並不一定需要橄欖油,其他的植物油也可以。她乾脆選擇茶油來代替。
一時之間,周家從上到下,皆喜氣洋洋的,人人皆贊主家大方,又聽玉容說等夏至後,每日還有冰的份例,更是喜得手腳無處安放,一個個做起事來都有幹勁了。在此時,他們絕對是以自己呆在周家服侍爲榮。
擡起兩桶的冰,安寧吩咐將這兩桶送到了沈家,給慧姐兒他們用,其餘的冰也都各自分了分。她懶得主持分冰工作,直接交給了玉容。玉容一向西細心,處事公道,由她來做這項活再好不過了。
主僕三人便開始製作起了冰塊,很快的,便弄出了十五桶的冰,十五個水缸中,也都是結實的冰塊。
玉容和桂圓也是一臉的喜意。
京城中可沒有哪幾家會直接將冰拿來作爲給下人的福利,這東西主子自己用都不夠了。最多也就是一天給他們一碗的冰水涼涼身體。也就是安寧和蔚邵卿這樣掌握冰塊製作方法的人才可以如此奢侈一把。
這間屋子,在安寧之前的吩咐下,一共擺放了十五個水缸,安寧正好可以一口氣做十五桶的冰塊。她想了想,覺得桂圓一個人也用不掉那麼多冰,說道:“這樣吧,等十五缸的冰塊出來以後,到時候咱們府裡的人屋內都可以分上一塊。不過得告訴他們,這些冰不能吃進嘴裡。以後等天氣熱了,每人每天都可以有一碗食用冰的份例,像你和玉容的話,份例是三碗。不過冰吃多了不好,你們最好也別太貪口。府裡的管事也同樣是三碗。”
桂圓連連點頭,“我肯定不吃的。”
安寧笑了笑,“也好,不過你也看到了,這水缸裡的冰可是加了那硝石的,你若只是放屋內涼快的話沒問題,但是不許吃進嘴裡。”
桂圓伸手指了指水缸裡的冰,“那這些冰呢?姑娘不如給我們使喚好了。”桂圓最怕熱了,自然希望自己的屋裡也有這些冰塊。
趁現在玫瑰花還沒完全凋謝的時候,多做幾塊儲存在地窖裡。不僅是玫瑰花,還有其他許多品種呢,她這也算是開發出鮮花冰塊吧。
安寧伸手摸了摸鐵桶之中的水,眉開眼笑的,等這冰放室內的時候,還能有點薄荷的清冽香氣呢。她手一揮,說道:“這桶冰等下送去給我娘。嗯,我們自己房間的來用玫瑰花好了。”
原本正目瞪口呆看着的桂圓連忙上前,接過這活,她拽了拽,便拽出了鐵桶。只是因爲力道太大,一時沒站穩,還後退了好幾步。
安寧拔了拔,發現凍成一團了,以她的力氣根本拔不出鐵桶。
安寧將鐵桶放入水缸之中,然後取出了事先準備的硝石,放入水缸裡的水中。硝石加水,溶解時會吸收大量的熱度,不僅水缸裡的水結冰了,鐵桶中的水也一起結成了冰塊。
安寧摘了好幾片的薄荷葉,清洗乾淨後,將薄荷放在一個裝滿水的鐵桶,浸泡了好一會兒,這水甚至有着薄荷淡淡的香氣。
當然,在製作薄荷膏之前,她還得先做製冰再說。她爲了製冰,特地空出了一間專門的屋子,製冰的時候,也只有桂圓和玉容在她旁邊。畢竟她都把這配方給了蔚邵卿,總不能蔚邵卿前腳開冰場,她後腳就不小心給她泄露出去吧。
安寧這纔想着要做一些薄荷膏。這薄荷膏若是可以的話,到時候也可以在蝶戀花中出售,在炎炎夏日時銷量一定很不錯。
安寧吩咐人先將這些薄荷種在院子中,打算過幾天,再專門開幾畝的田地來種植薄荷。她之所以會想到這個點子,還是前幾天玲瓏寫信向她抱怨,說每次一到夏天,就要開始苦惱蚊蟲問題。她雖然已經佩戴了香囊,但還是常常被叮得滿頭包,特別是這些包又癢又腫,還常常消不下去,氣煞人也。
安寧見他跑得比什麼都快,不由失笑。她彎腰檢查了一下大春所帶來的這些薄荷,大春做事還算靠譜,這些薄荷,有不少都是連根一起拔出來的,隨時可以再種到土中。薄荷本身就不是那種需要嬌養的植物。
大春聽到有一兩銀子可以拿,瞬間也不覺得熱了,喜笑顏開的。
安寧笑道:“好的,花了多少銀子,你直接去賬房那邊報賬,順便再領一兩銀子。”
大春一邊說,一邊滴汗,他這兩天也是跑了好久。
大春說道:“我先去藥店找了找,但藥店都只有曬乾的薄荷。我便乾脆去郊外的農莊,花了些銀子,請那些農民幫忙採摘了好些。”
沒一會兒,大春便拎着一袋的東西回來了。大春是她一個手下,安寧之前想要種一些薄荷,一方面可以做薄荷膏,另一方面打算做冰塊時候用,所以特地讓他出去買了一些。
安寧又氣又笑,讓她自己給自己扇比較好。
她同周李氏聊了一會兒,便回到房間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門一趟的關係,走動得多了,安寧也覺得有點熱,桂圓連忙拿出扇子給她扇風。桂圓比她還怕熱,扇沒一會兒,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安寧覺得,周李氏覺得熱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她這幾年養尊處優,也不太動彈,導致身體都胖了一圈。人一發福,自然就更怕熱了。
原本她還打算等到二十一號夏至的時候再開始製冰,既然她娘已經受不住了,那就乾脆現在做好了。
安寧道:“娘,別急,我明天就做冰塊給你使。”
安寧道:“我們宣州雖然也熱,但是依山傍水的,所以熬也是熬得過去。”但是京城就不一樣了,城裡到處都是房子,所謂的綠化,基本都是宅子中那些花園,自然就更讓人燥熱了。
周李氏也說道:“的確熱,這京城,怎麼比我們老家那邊夏天還要熱的樣子。我現在每天晚上蓋着薄被,有時候都覺得熱呢。”
安寧說道:“做涼麪吧,這幾天天氣越來越曬了。”
周李氏在八卦了一通這頭面後,又和安寧商量着晚餐吃什麼。
玉容將這整套的頭面鎖在櫃子之中。
安寧聳聳肩沒說什麼,而是直接將玻璃種耳墜給戴上,原先的丁香耳釘拿下。耳邊的那抹純淨如水的碧色輕輕晃動着,無形之中,便增添了幾縷的麗色。
周李氏又氣又笑,“哪有你這樣嫌棄手鐲太重的,人家都巴不得越重越好呢。”她家閨女哪裡都好,就是偶爾的牛心左性,也不知道是哪裡養成的怪脾氣。
安寧還是將手鐲給褪了下來,收在絲綢鋪成的精緻盒子之中,“不要,太沉了。”這東西成色十足,至少也有半斤的重量。偶爾戴戴還行,整天戴着,她還做事不。
周李氏越看越喜歡,說道:“你別摘下來了,直接就這樣戴着吧。”
安寧聽她這樣一說,也有了興趣,將手鐲往手上套了套,還真的是剛剛好。通體碧綠的翡翠手鐲,襯得安寧一截的手腕白皙如玉,細膩動人。
周李氏搖搖頭,“這種頭面最好是一整套的,你自己收着就好。這皇后娘娘也真是有心,你看那手鐲,我瞧着和你的手腕尺寸差不多。我可塞不下呢。”
她頓了頓,對周李氏說道:“娘,不如裡面那翡翠手鐲給你戴吧。”
她平時帶這兩個就可以了。
安寧拿起一對耳墜和玉簪,對玉容說道:“其他的先收起來吧。”
她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種心態還真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即使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季皇后一直以來都對她持着善意,送她這些東西,說不定也是心血來潮。反正她作爲無子的皇后,愛送東西給她看得順眼的人,底下人也沒有話可以說。
只是……終究還是太顯眼了啊。
雖然不明白季皇后突然送她這些東西的原因,但是皇后娘娘賞賜下來的東西,她沒有退回去的理由,也不能退回去,那豈不是給皇后打臉呢。
安寧拿起一個簪子,把玩着。女孩子對於珠寶玉石這一類向來沒有太大的抵抗力,更何況是這種高品質的。她在現代攢一輩子的錢,也攢不出這樣的東西來。
想到她家閨女將來曬妝的時候,將這些東西鋪陳開來,那絕對可以閃瞎好多人的眼睛,周李氏已經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周李氏喜道:“這頭面必須留下來,以後你出嫁的時候,正好可以當嫁妝。我聽說,你昨天開出了不少好的玉石,還請了大師來做首飾頭面,到時候你一定要給自己留下幾套。”
說句實話,這套完完整整的翡翠頭面,若是在外頭,就衝着品質,至少都可以賣個一萬兩銀子。
綾羅綢緞、玉如意、金錠、香料,這些是必備的,這其中最顯眼的是一整套的翡翠頭面。頭面所鑲嵌的翡翠居然都是老坑玻璃種,剔透晶瑩,流光溢彩,美到了極點。
周李氏拉着她看賞賜,饒是安寧之前收到過不少,但今日見到這份大手筆的禮物,還是被驚了一下。
安寧卻有點不相信這話,反而覺得這是藉口。倘若是因爲腸粉和涼皮的話,當天就會送賞賜下來了,哪裡還會等好幾天以後。
周李氏說道:“天晴是個好姑娘啊,前些天,你和她一起做了涼皮和腸粉送到宮裡,她也沒吞了你的功勞。這不,皇后娘娘吃着那幾樣東西覺得好,所以今天特地讓人送東西過來呢。”
“這不年不節的,怎麼突然送禮了?”她在皇后娘娘面前也算有點面子,至少皇后娘娘看上去挺喜歡她的,新年的時候也會吩咐下面的人給她一些賞賜。不過安寧卻隱隱覺得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李豔。因爲每次的賞賜下來,季皇后都有聲明一部分是給李豔的。
沒等安寧繼續問,周李氏已經說了出來,“剛剛你不在的時候,皇后娘娘特地讓人送了好些禮物過來呢。”
周李氏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怎麼都遮掩不住,“不是。你啊,今天就不應該出門。”
安寧不由問道:“娘,又有什麼好事了?怎麼這麼開心?難道是聰哥兒和金寶這個月的考試考了前十嗎?”
她回到家中,卻看見她娘周李氏一臉的興奮。不,興奮的可不僅僅是周李氏,連帶周家上下似乎都陷入了一種喜悅的情緒之中。
安寧和陸鳳瑤買完東西后,各自告別。
……
半響之後,才說道:“你快起來,你,你不應該跪着的。”
張老爺渾身顫抖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她。
她直接跪了下去,給張老爺行了一個禮,刻意學着記憶之中姐姐陸鳳瑤的神態,溫柔說道:“奴婢陸鳳儀,字琳琅。”
而這一切的前提,便是她得先博取張老爺的寵愛。
她心中一動,似乎想到要如何對付張興了。
陸鳳儀也曾聽自己的奶孃說過,自己的相貌同那位姑婆頗爲相似,特別是越大越像。再看張老爺癡癡的神態,陸鳳儀還有什麼不明白。
琳琅小姐?陸鳳儀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忽的想起了一個人,陸琳琅。從輩分上還看,算是她姑婆。那位姑婆年輕時據說溫柔和善,但骨子中卻透着烈性。她在知道家人要將自己給賣出去後,不堪受辱,直接一條白綾了結生命。仔細想想,這位姑婆還活着的時候,這位張老爺子還在府中呢。
“琳琅小姐。”他神情恍惚,嘴裡喃喃念着。
他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一張同記憶中有七分相似的臉就這樣撞入了他視線之中。他彷彿重新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在他做錯事被罰的時候,跪在炎炎烈日之時,那個溫柔的嗓音說道:“這種天氣還跪着,怪可憐的,還是讓他起來吧。”
張老爺現在正好午睡起來了,在丫鬟的服侍下吃着點心。
然後跟隨嬤嬤到了張老爺的屋子中。
這嬤嬤一連吩咐了整整一刻鐘的要點,陸鳳儀忍氣吞聲聽着。
門外早就有一個嬤嬤在等着她,嬤嬤對她說道:“既然已經是張家的丫鬟了,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樣,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別拿以前的身份說事。老爺子現在年紀大了,容易被一點小動靜吵醒,也經不住太大的聲響。所以你服侍他的時候要記得輕手輕腳的。”
等清洗乾淨之後,她才換上了一套桃紅色的衣裳。
經過這一場發作以後,另一個丫鬟更是戰戰兢兢,不僅一個人將大大的浴桶給扛了進來,還一趟趟地打了許多遍的水,直到裝滿三分之二浴桶的水。陸鳳儀直接讓兩人都出去,慢慢趟入浴桶之中,讓全身都被水給淹沒。她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彷彿這種機械式地擦洗能夠讓她的身體重新變得乾淨起來一樣。
陸鳳儀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自己的視線,任憑她在地上跪着。
她連忙跪了下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丫鬟心知自己現在活計輕鬆,若是被陸鳳儀趕走,說不定就要變成粗使丫鬟了。張興現在對陸鳳儀正上心着,枕邊風一吹,她哪裡還有好日子。
“不是故意的你就可以拿熱水燙我身上,若是故意的,豈不是要往我臉上潑了?我看我也使喚不動你,等少爺回來,我便告訴他,讓他換個好的。”
那丫鬟直接懵了,她雖然鄙視陸鳳儀,但還是有好好工作啊。她結結巴巴辯解,“我,我不是故意的。”
等她捧了過來以後,陸鳳儀在接過的時候,裝作沒接住,杯子直接就掉了下來,裡面的茶水直接倒在被子上,陸鳳儀一巴掌狠狠甩在那丫鬟臉上,直接就打出了一個五指印,“賤人!你居然故意要用熱茶要燙我!”
畢竟張興已經吩咐過她們必須好好照顧陸鳳儀,即使不太情願,藍衣丫鬟還是倒了一杯茶過來。
她掃了一眼這兩人,心中哼了一聲,便讓剛剛眼神不太友好的藍衣丫鬟給她倒水。
其中一個還不能很好地遮掩自己的情緒,鄙夷的情緒不自覺就流露出來了。陸鳳儀在張興面前爲了自己的目的還會裝一下,在這兩個比她身份還低的人面前就不會那麼客氣了。
陸鳳儀直接將丫鬟喚了進來,讓她們打熱水。兩個丫鬟看着她的眼神充滿鄙夷:還侯門之女呢,侯門之女卻淪爲商人的通房,比她們這些平民女子還不如呢。
因爲陸鳳儀表現得太好的緣故,張興特地尋來了兩個丫鬟來照顧她。
陸鳳儀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子深處醞釀着滔天的恨意。總有一天……
最後只能暗罵幾句小妖精,又吃了幾下豆腐,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那就多謝少爺了。”陸鳳儀嬌媚笑了笑,引得張興又要失了魂魄。
即使如此,他不忘在陸鳳儀臉上親了一口,作爲所謂的補償,“好好照顧我爺爺,等我晚上回來,給你多買幾件新衣裳。”
張興簡直要被她的聲音給勾引得慾念大熾,他覺得這二十萬兩銀子花的實在太值得了,買回了這樣的一個尤物。若不是他急着出門,他一定要狠狠給她就地正法一把。
說罷,還將身子往張興懷裡拱了拱。
陸鳳儀的身體僵了僵,垂下頭,聲音依舊恭敬又帶着一絲的媚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是你的人了,自然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了。”
張興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洗去張家作爲奴婢的印記,所以才急着讓陸鳳儀去照顧現在的張老爺子。
以前他爺爺只是陸府的下人,如今陸府的嫡小姐反而得去服侍他。
吃夠了豆腐以後,張興才滿足地將陸鳳儀攬到自己懷裡,說道:“好了,雖然我疼你,但你畢竟也是奴婢。躺夠了,下午就去照顧我爺爺吧。”
她將張興所有的醜態都收進眼中,心下一片悲涼。都是陸鳳瑤的錯,這些本來都應該是她的遭遇,她既然都已經被張興玷污了,爲何不好好地認命,反而逃走,害的她也被拉入這泥潭之中。
陸鳳儀用盡全部的力氣,才壓下甩開手踹開這人的衝動,只是胸口上下起伏着,那性感的弧線,看得張興眼睛都要紅了。
張興完全沒有這個自覺,只是伸手去握住陸鳳儀的手,手如凝脂,那種溫潤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他的手更不安分地往其他地方摸去,誰讓陸鳳儀現在成了他的奴婢呢。
他看着垂下頭,露出潔白脖頸的陸鳳儀,覺得身子又熱了起來,努力對陸鳳儀露出一個深情的笑容。只是他臉上滿是肥肉,一到這天氣,又滲出不少的油,油混合着脂粉,加上他身上的汗味,綜合而成的味道更是讓人噁心得想吐。
雖然比起陸鳳儀,張興更喜歡陸鳳瑤那種溫柔又不失高貴的貴族少女,但這種征服帶來的巨大愉悅卻只有陸鳳儀可以給他。
張興滿意地看着陸鳳儀身上的那些痕跡,能夠征服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特別是這美人之前身份高貴,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從沒正眼看他。這種滿足感,不亞於談妥了一樁大生意。
她垂下眼簾,裝作恭順的樣子,心中卻思索着如何拿到賣身契,再向張興報復回來。單單張興哪裡夠,她一定要讓他們張家全身上下都生不如死。
陸鳳儀一看到他,就覺得一股噁心的感覺從胃部頂了上來,讓她想要乾嘔,特別是回憶起他壓在她身上的場景。只是理智卻提醒着她,她若是真的那麼做,恐怕在張家的生活會生不如死,陸良極當時爲了討好張興甚至還直接寫了一張將她賣出二十萬銀子的賣身契。可憐她一介侯門貴女,居然成爲了一個商人的奴婢,從此生死都掌握在張興手中,即使張興打殺了她,外人也不會爲她主持公道。
張興綾羅綢緞裹身,腰間要佩戴着好幾個的成色出衆的玉佩,走起路來哐啷作響,小肚子更是收不起來,因此走路時還得腆着肚子。
陸鳳儀回過神,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眼中閃過驚懼。
框的一聲,門被粗暴地踹開。
陸鳳儀的眼眶溢滿了淚水,尖銳的指甲都掐進了掌心,卻好像一點知覺都沒有。
乖乖做一個商人的通房?陸鳳儀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即使到了現在,她仍然不肯放棄。前朝的夏貴妃並非完璧之身,都能走到垂簾聽政的地步。她僅僅只是想要嫁給季延一,有什麼不可以的。
現在的陸鳳儀更是靠着心中那滿滿的恨意才支撐着活下來,沒有直接去尋死。她不要就此認命!她從一出生的時候,大家便都誇她的生辰好,註定將來是要當貴人的。有鳳來儀……她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她將來的成就,她如何願意!
陸鳳儀將所有能想到的人都給恨了一遍,在心中翻來覆去地詛咒,只有她自己纔是最可憐最無辜的那個女孩子,彷彿全世界都對不起她。
她還恨周安寧,若不是因爲她的緣故,她哪裡會虧了那麼多銀錢。
她好恨!她恨楚留香,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她恨二叔三叔四叔,恨他們不顧親人情面,將她推入火坑!恨她那姐姐陸鳳瑤。倘若她不逃跑,而是乖乖地嫁給張興,她哪裡會淪落到這個下場。明明以前都信誓旦旦說會好好照顧她的。恨張興!一個癩蛤蟆居然也想吃她這天鵝肉,最讓她痛苦的是他還真的得到了她。
似乎重新回想到那極其不堪的回憶,陸鳳儀原本麻木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中更是醞釀着如墨一般深沉的恨意。
陸鳳儀便經歷了一場一生之中最爲痛苦的折磨。張興毫不憐惜地在她身上發泄着被她姐姐拋棄的不滿。
張興在說完這些話以後,便朝她撲了上來。
“你就是我二十萬兩買回來的貨物。你的一生從此就是我的,你必須得好好伺候我,好好伺候我以後的妻子。嘿,能夠讓一個侯門嫡女成爲我的通房,真是人間一大快事。”
張興對她說,他不信任陸家。陸家能看丟一個姑娘,就能看丟第二個。所以他纔會強烈同陸良極表示要帶走陸鳳儀。其他人覺得只要張興不向他們討那二十萬兩,別說帶走陸鳳儀,就算要再帶走兩個姑娘也沒問題。爲了安撫張興,直接當場簽了陸鳳儀的賣身契。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到了張家。
陸鳳儀哪裡願意自己被這個從未放在眼中的低賤男子玷污,自然是不從,她的二叔陸良極卻直接將她打暈了過來。
陸鳳儀的抗議和哭鬧根本不被大家放在眼中,他們就這樣當着她的面,商量着如何在張興面前將她推銷出去,彷彿她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貨物一樣。她的心中充滿了屈辱的情緒,發誓要這些人好看。張興看着她那種打量價值的眼神讓她厭惡,淫邪的目光讓她噁心。
大家在請來太醫,診斷過陸衛明沒有恢復神智的可能性後,便攜手將陸鳳儀給推了出去。陸鳳瑤不在又沒事,反正還有陸鳳儀,兩人是嫡親的姐妹,姐姐不在,妹妹自然要效其勞。
在這些天,她的生活經歷了從雲端跌到了淤泥之中。先是姐姐趁與她出門的機會,逃了出去。回來之後,她更是因此捱了爺爺好幾巴掌,還被罰跪祠堂。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等她被人粗暴地同祠堂拉了出來後,所收到的就是家中失竊,爺爺被氣到成了瘋人,張興上門討人這接二連三的噩耗。
她的眼神麻木,眼睛已經哭到沒有眼淚了。
在一個裝潢富貴的房間內,陸鳳儀正坐在牀上,她身上不着寸縷,只是用薄薄的被子裹着,只是被子並不像衣服那麼嚴實,還是露出了肩膀,胸前的美景也半隱半露的。她白皙的肌膚上是許多的紅痕和淤青,顯然在不久以前經歷過一場摧殘。
張家。
……
她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仍然興奮地討論着的衆人,同安寧一起走出了茶樓。
陸鳳瑤點點頭,“是的。”
安寧見她神色一鬆,多少猜出了她的想法,笑道:“喝完茶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陸鳳瑤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像是放下了什麼事情一樣。她深呼吸一口氣,也罷,從此以後,陸家的事情與她再無關係。
她落得這個下場很是正常。
陸鳳瑤後續的議論都沒怎麼聽進去,只是呆在原位上。陸鳳儀當初將她推了出來,現在也輪到她被推出來嗎?也是,陸衛明已經瘋了,沒有人可以護住陸鳳儀。陸鳳儀性格驕縱,仗着陸衛明的寵愛,連幾個叔叔長輩都不曾放在眼中,更別提同她一輩的堂兄弟了。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不少早就討厭她的人自然要火上加油一把。
幾個男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男人才懂的猥瑣眼神。
“誰說沒有人?陸家不是還有一個姑娘在嗎?”
“最後陸家如何給張興交代呢?他們既交不出銀子,也交不出人。”
茶樓裡的人仍然聚在一起繼續八卦這件事,陸家失竊事情恐怕會是好多天大家的談資。
安寧不自覺看向陸鳳瑤。陸鳳瑤感覺到她的注視,轉過頭,對上安寧含着幾分擔憂的眼神,她心中一暖,微微一笑,對安寧做了一個“我沒事”的口型。
“她一個閨閣女子,逃出來恐怕也沒好日子吧,這外頭的日子可沒想象中好過。”說話的這人還憐香惜玉上了。
“那陸家要怎麼交出那逃走的四小姐?那四小姐真是個可憐人,逃得好!逃得好啊!”
安寧聽了這話不由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還好,至少外人以爲這二十萬兩還在陸家。二十萬兩也不是小數目,若大家知道這筆錢都被偷了出去,恐怕不少人就要打着正義的名號去追查“楚留香”好截下銀子黑吃黑。
說話的這人還真知道不少的內幕,八卦得八九不離十。
“我鄰居的弟弟的岳母的女兒的好友的堂姐在這陸府當丫鬟,聽她說啊,這陸家早就已經收下了張興的二十萬兩,結果現在這二十萬兩是被陸衛明收着。陸衛明又已經氣到瘋了,神志不清,根本沒法說出銀子放在哪裡。陸家交不出這筆銀子,又理虧,張興手上還有他同陸家的協議,所以他當然有底氣去鬧事了。”
一個矮胖男子疑惑道:“這張興居然有膽子鬧事?陸家再差,好歹也是侯府。即使他同陸家四小姐定親,這人跑了,親事可以解除的嘛。”
“你們有所不知,這陸家四小姐在幾天之前不就已經逃了出去,現在不知所蹤。張興知道自己好好的妻子不見了,自然上門去鬧了,要陸家給他一個交代。”
“張興?他不是同陸家的四小姐定親了嗎?怎麼還上門鬧事?”陸鳳瑤在陸家排名第四,所以被稱爲四小姐。
“不管這楚留香是誰,能夠偷光陸家所有的錢財,我老牛就佩服他們。聽說今天那張興還在陸家鬧事了呢。”
一羣人瞬間就歪樓了,歪到天際之外,才又被扯了回來。
“嘿。你是鐵帥的話,那我就是菜帥!”
安寧又差點噴茶了。
“盜帥,這名字聽起來就很不賴啊,嗯,我決定了,以後你們記得叫我鐵帥!”說話的這人,明顯是個鐵匠。
“正不知道這楚留香究竟是何許人也,一個小偷,居然還給自己取名叫盜帥。”
在噴茶過後,安寧也靜下心,饒有興致地聽着這些人的八卦,陸鳳瑤也聽得很是仔細……她沒忘記自己之前受到的苦都是陸家給的。陸家養她們,純粹只是爲了在她們及笄以後賣出一個好價格罷了。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從這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成爲人們茶餘飯後談資來看,蔚海他們任務應該完成得很是不錯。雖然他們還沒回來,但安寧一點都不擔心他們的安全,沒見陸家恨得牙癢癢,卻還是找不到兇手嗎。
安寧在給桂圓她們說故事的時候,偶爾也會說一下楚留香和陸小鳳這類的武俠故事,蔚海和蔚景也聽了一耳朵。沒想到蔚海直接在這種時候用上,讓她當場失態。她應該慶幸,蔚海好歹沒有文縐縐地寫上一個諸如“聞君有銀錢二十萬兩,極其富貴,不勝心嚮往之。當夜子正,自當踏月來取”一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