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夏心柔不僅沒想到這初陽道人不但沒按照他們事先說好的行事,反而還揭露了她用助興藥物的事實。她雖然聽不懂醉玲瓏是什麼,也不知道從妓院裡買來的藥物名稱,但是被初陽道人一說出,還是不可避免地慌了。她想起剛剛初陽道人說用久了的女子身體會越發虛弱,更是害怕了起來。
夏心柔這段時日整天躺在牀上,也覺得身體有些不適,她之前只當是因爲自己躺久了,難不成還真因爲這個藥不成?不!她不想死!
想到這裡,她又悔又怕,恨不得再去找所謂的神醫過來看看。但前提是她必須先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她兩眼含淚看着沈老爺,“老爺,這人定是被人給收買過來陷害我的,您不能單聽他一面之詞啊。”
沈老爺聽到不育兩個字,已經紅了眼——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育不舉是最大的侮辱。
他眼神不善地看着夏心柔,像是要將她吞下去一樣。在切身觸及到他本人的利益後,他便沒有了所謂的憐香惜玉心情,“來人啊,將柔姨娘給壓下。”
沈老爺這段時間對夏心柔可謂是百般寵愛,導致她以爲自己已經還將這個人完全掌控在手心,哪裡想到他連解釋都不想聽,就如此的翻臉無情,連忙喊冤,聲音也顧不上裝柔媚了,“冤枉啊,老爺!我是被陷害的!肯定是夫人想要陷害我,收買他的!”
她越想就越覺得是她那位姑姑的錯,“夫人定是嫉妒我這段時間受寵!”
她若是指證別人,沈老爺說不定還會相信一下,指證沈夫人……沈老爺只想呵呵了。府中上下,誰不知道他夫人最是賢惠大度,會因爲吃醋這種事情而陷害她?真當他是傻子不成。
沈老爺或許不愛沈夫人,但心中還是挺敬重信任她的,“哼,夫人還是你姑姑呢,你就這樣睜眼說瞎話抹黑她,將她壓下。”
夏心柔在府上的威望本身就是系在沈老爺的寵愛紙上,沈老爺不寵她了,她所謂的勢力瞬間就被瓦解了。
沈老爺見夏心柔被帶下,一臉焦急地問道:“道人,我這身體還有的治嗎?”他陰測測想道:若是真被這夏心柔害的不育了,他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初陽道人說道:“我能看出你中這種毒,還是以前陰陽巧合下知道這毒的,又不是大夫,如何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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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聽了這話,看着他的眼神不免帶上了幾分懷疑:他不是隨便說說的吧?
初陽道人倒是做足了得道高人的風範,甩袖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尋其他大夫問一下,雖然他們看不出你是中了這醉玲瓏,但你身體的毛病肯定看得出來的。”
然後對自己的弟子說道:“走,回去吧!”
竟是連錢也不收,收好了一些工具就離開了。初陽道人完全不擔心大夫會揭穿他,畢竟那位鄉君早就對他說過,沈老爺的身體因爲沉迷美色太久,早失去了生育能力——事實真相是沈夫人下的藥,安寧幫她描補一二。至於夏心柔的身體,則是安寧事先給她下了會使她身體虛弱的藥物。即使找來了大夫,在初陽道人有言在先的情況下,並不清楚的他們也只會跟着推到了所謂的醉玲瓏身上。
沈老爺見初陽道人連銀子都不收就走,這才相信他並非是爲了騙錢,有些後悔。
可惜無論他怎麼請,初陽道人都不爲所動的樣子。他最後只能懨懨地讓人去請了城裡最好的幾個大夫過來。
他這邊雞飛狗跳的,那邊沈夫人則穩重如山。
作爲當家主母,這府裡大大小小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沈夫人——包括夏心柔的心思手段她也是清楚的,這倒不是沈夫人高瞻遠矚的緣故,純粹是因爲安寧直接給她送了一封信。
信上包括寫着夏心柔特地去凝香閣學習媚術買春藥,還收買初陽道人,意圖用一個八字相剋讓沈以行同周慧解除婚約。
安寧也沒有隱瞞沈夫人,把自己的手段也給說了。沈夫人之前的確對沈老爺直接下了絕育藥,見安寧打算將這事也一起推到夏心柔身上,自然也就喜聞樂見地看起了熱鬧。
就該讓自己的丈夫遭受這種懲罰。更讓她開懷的是,也許是因爲夏心柔爲了霸主沈老爺,每次前都使用藥物,久而久之,沈老爺已經養成了依賴性,若是沒有那東西,還真的舉不起來了。
沈老爺心急地尋來了好多的大夫,結果所得到的都是他日後子嗣艱難,房事也有點難度的結論,氣得他直接將夏心柔房間內的東西都給砸了。
滿地一片的碎片。
他一臉惶恐地坐在牀沿,不舉不育對他這樣一個“老夫聊發少年狂”的人來說,打擊太大了,他更是將始作俑者夏心柔給恨得牙癢癢的,讓下人不擇手段,非要問出夏心柔這藥的來歷。不僅如此,夏心柔的心腹春桃也跟着一起被關押受刑。
他將夏心柔的房間砸成那樣,鬧出那般大的動靜,沈夫人也不能再裝聾作啞了,換了件穩重顏色的衣服,直接款款去找沈老爺。
她一進屋,視線只是一掃,又很快收回,仍然是端莊沉穩的模樣,“即使再生氣,老爺也不該亂砸東西,萬一碎片傷到自己了怎麼辦?氣急傷身,對老爺的身體也不好。”
她隻字不提夏心柔,只從沈老爺的身體說話,沈老爺看着相濡以沫的妻子,心中難得生起了幾分的後悔:還是妻子好啊,哪裡像那樣爲了爭寵不擇手段的小妾!明明妻子和柔姨娘都出自夏家,兩人卻天差地別,定是因爲那夏心柔的繼母不肯好好教養。
他嘆了口氣,沒好意思當着妻子的面說自己因爲春藥用太多不舉不育的事情。他臉上浮現出百年難得一見的羞愧,“我聽說那柔兒在私下對你很不恭敬,一生氣就讓人將她給押了下去好好教訓一頓。”
沈夫人見他到現在還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卻溫和笑道:“姨娘畢竟年紀還小,加上她娘也不曾好好教導過,不懂事也是正常的。老爺訓她一下就好,何必同她小人家見怪呢。”
沈老爺在聽到那些大夫衆口一詞的診斷後,早就將夏心柔恨得牙癢癢,說道:“你一片好心爲她考慮,她卻不領情呢,從沒將你看在眼中。就是我之前太縱容她了,才這樣恃寵而驕。”
沈夫人象徵性地勸了一回後也就丟開手了。
沈老爺則是讓手下人即使用酷刑也要撬開她們主僕二人的嘴。
夏心柔前面還死咬着不鬆嘴,她的丫鬟春桃可沒她那麼堅強的意志,不過是上刑一個時辰,就已經將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招供出來了。例如夏心柔如何跑妓院去學習媚術,例如夏心柔原本打算收買初陽道人說周慧壞話,結果初陽道人卻“大義凜然”“不爲所動”。比如夏心柔曾經想過同沈以行成就好事,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
沈老爺聽得臉都黑了,將這些供詞寫上一份,送到夏家。
夏老爺對這個女兒早就已經當做不存在了,只說他女兒早病逝了。言外之意就是任憑沈老爺處置。
有了這個聲明,沈老爺直接將夏心柔和春桃一家灌了啞藥,送到莊子上自生自滅去了,任憑夏心柔平日有再多的手段在這種簡單粗暴的處理面前也使不出來,從此以後,只能在莊子上粗茶淡飯地熬過下半輩子。
之後他又是派人去凝香閣,又是請了大夫早晚三餐地熬着中藥喝,只可惜仍然只能當銀槍蠟頭。那一院子的美妾都沒心思去享受了。也許是因爲他現在在沈夫人院子中都是蓋着棉被純聊天,在身體不中用後,便基本都在正院歇息,好掩飾自己的身體問題。
夏心柔院子裡知道這件事的人基本都被他威逼利誘閉口了,導致大家還以爲沈老爺這是年紀大了,所以修身養性了,反倒讚了他幾句。就連他父親沈老爺子也感慨說:果然以行要成親了,做老子的就懂事了。
知道真相的沈夫人只是在心中冷笑:喜歡的時候是千般好萬般好的心肝寶貝,不愛了便狠心到這樣,真是讓人心寒。
知道自己那位侄女的下場,她嘆了口氣,還是吩咐一聲別在吃穿上苛待她,也算是最後的仁慈了。
夏心柔這位寵冠一時的姨娘名字在兩個主子有意下慢慢淡化了下來,就連她所住的院子都荒涼了起來,日漸少人過去。
在糟心事都收拾掉的情況下,她也開始準備給周家的聘金,具體的下定,則是得等沈以行秋天鄉試後回來。
……
在有素雨的情況下,沈家的事情根本瞞不過安寧,在知道夏心柔被送到遠遠的一個莊子上後,安寧終於鬆了口氣——不枉費她多方的佈置啊。若是有這麼一個人在沈府給慧姐兒添堵,那也是夠糟心了。
州府那邊的消息要傳得比較慢一些,莫夫人在知道慧姐兒同沈家定親後,也沒說什麼,對周李氏仍然是笑着說:“可見孩子各有各的緣法。”
就算沒法娶到周慧,娶了於家的姑娘也是好的。
周李氏雖然心裡厭惡極了莫夫人,但因爲不想害了女兒的緣故,反倒壓抑起性情同莫夫人寒暄了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們是多年的好友呢。
莫夫人語氣熱絡:“我聽我家晉書說過,他同沈家少爺是同窗,那位沈老爺是出了名的文采風流,今年下鄉試定能中舉,慧姐兒真是好福氣。”
周李氏道:“這也是沈夫人不嫌棄我們家慧姐兒。”雖然心中討厭莫夫人,但聽到有人誇獎她家孩子,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微翹起。
莫夫人也說起了自己的兒子,“承蒙於家不嫌棄晉書,我們家也在前幾天同通判的於家交換了庚帖。”
周李氏吃了一驚,沒想到於家居然這麼快就同莫家定了,“是施璐嗎?”
於家適齡的姑娘也就是於施璐了。
莫夫人掩脣輕笑,“我聽說慧姐兒和安寧同施璐是閨閣好友,我看日後還可以多多走動一下。”
話裡話外已經將於施璐看做是自己未來的媳婦了。原本莫夫人沒肖想過於家的,自家雖然很是不錯,晉書又是出了名的才子,但是架不住晉書不願入官場。誰知於家看中了他們家後宅清靜這點,反而願意將於施璐這位受寵的嫡女許給他們,簡直是天下掉下來的餡餅。莫夫人更是因此許下了四十無子才納妾的諾言。反正她說的也不算錯,她家兒子不愛女色偏偏有了那見不得人的癖好。就算給他妾室,他也不一定願意去。
她並不覺得於施璐會因此吃虧,晉書就算喜歡男的,也不能帶回去,更不能生孩子,完全影響不到於施璐的地位。
她將所有的算盤打得好好的,還覺得自己沒有虧待於施璐。
說話間也透露了幾分得意的情緒,“我見於家姑娘那般的人品相貌,真恨不得她是自己的女兒,便同於家說了,我家晉書四十無子纔會納妾。”
若不是知道莫晉書是個愛後庭的,周李氏還真會被她這樣子給矇騙了,她心中冷笑,這位莫夫人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面上卻只是贊莫夫人。
莫夫人在得意之時,也不忘一起捧周李氏,兩人氣氛那叫一個融洽。
等到莫夫人離開後,周李氏才拉下臉呸了一聲,“這都是什麼人家啊。於家也真是的,怎麼就給施璐那丫頭定了這門親事呢。”
安寧下帖子的時候,也曾請於施璐過來做客,所以周李氏對於於施璐這個活潑嬌俏的小姑娘還是很有好感的。
安寧說道:“於家不曾想過要讓施璐榮華富貴加身,只希望她幸福美滿,在不知道莫晉書的真實情況下,自然就被哄騙了。”
恐怕真正打動於家的便是那四十無子才納妾的保證吧。
安寧同於施璐想交一場,哪裡會眼睜睜看着她入火坑,直接就提筆寫了信件。爲了不暴露出自己的情況,安寧信紙用的還是從州府買回來的一種比普通好一點的紙——當時買回來也是爲了給家裡的兩個男孩平時練字的。因爲她的字個人風格太明顯,導致不得不用左手寫。信件的內容也很簡單,只寫了這麼一句話——莫晉書是斷袖。
事實上她也不必寫太多內容。以於家對施璐的寵愛,即使這封信來歷不明,爲了以防萬一,肯定會仔仔細細去探查一番。在刻意往這方面調查的情況下,莫家要遮掩住根本不太容易,更何況安寧可是讓蘇大留下了一些所謂的證據呢。
反正只要攪和了這樁的婚事即可。
她寫好信件後,便讓蔚海直接偷偷將信放在了於通判書房的桌上。
七月份的時候,於家和莫家選擇解除了婚約。對外只說自從定親後,他們家大小姐又是發燒又是摔倒,請人合了後才發現兩個孩子八字不合,終不成良眷。莫家在自家理虧的情況下,更是將原因攬在了他們身上,畢竟於家沒有直接捅出莫晉書的事情,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若是要結親,怎麼可能不事先核好八字,所以在明眼人看來,這八字不過是藉口罷了。
有好事者便去打算去打探一下原因——從莫家氣弱的表現來看,肯定問題不是出在於家身上。只可惜莫家吸取了教訓,不僅將自家兒子從書院帶回來,直接禁足半年躲過風聲,更是將之前的一些痕跡全都處理得乾乾淨淨的。
莫晉書那位情投意合的小倌更是被莫家送得遠遠的,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莫家全副武裝之下,那些人家還真打探不出原因,加上安寧的西遊記又到了的部分,很快話題就立刻轉到西遊記上面了。
安寧:她一點都不希望話題轉過來好嗎!
成功攪和了這樁婚事,安寧總算鬆了口氣——經此一事,於家在爲於施璐相看的時候,就越發仔細越發急切了。惹得於施璐煩不勝煩,偶爾更是寫信讓安寧邀請她去玩,好放鬆一下。
安寧見平時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神情懨懨的,也有點心疼,便時不時下帖子請她過來。
在外人眼中,那就是於家同周家走得越來越近了。
於夫人見女兒的表現,有點後悔自己太急切,這才放鬆了一些——不過她倒是很贊同施璐同安寧走動,學幾分那位周鄉君的本事也是好的。
……
八月到十月都是豐收的季節,摘土豆、地瓜、玉米、葡萄……即使這些事情已經不用安寧本人動手,安寧仍然是忙的不亦樂乎的,特別是因爲去年留種了的緣故,今年她更是一口氣種了一百畝的土豆,一百畝的地瓜外加一百畝的玉米。
惹得周李氏說道:“種這麼多也吃不完啊。咱們家主要吃的還是大米。”那三樣的作物,更多的是被他們當做蔬菜來使用,比如說慧姐兒喜歡玉米湯,周李氏喜歡吃烤地瓜,安寧是博愛派,什麼都喜歡。
安寧笑道:“吃不完也沒事,地瓜磨成粉做成地瓜粉條可以收很久,玉米也可以磨成玉米粉。”若是在現代的話,種那麼多安寧肯定會直接賣了。但是在這時代,她那些田地裡的糧食從來都是收的好好的,不曾賣過。這也算是未雨綢繆的一種吧,古代動不動就澇害乾旱,還是多存點糧食安心點。宣州算還好了,一百年中,大概也就是三四次的乾旱,但有的地方,幾乎是十年有一半時間鬧旱災。
周李氏想想也是,又問道:“你說,咱們要不要開個糧食店,專門賣家裡這些糧食?”她家閨女讀書識字,又有一位奇人做先生,就連種地都比別人家厲害,他們田地裡種出來的那些米啊,吃起來都別別家的香。
安寧想了想,說道:“明年再來吧,先把今年的事情弄好。”
她現在開胭脂鋪、釀美酒、製作冰糖,每年掙的銀子還真不少。
等她終於釀了美酒擱屋子內,沈以行的鄉試也已經結束了。在她考試的時候,慧姐兒還真是比誰都擔心,不僅親自去雲水觀中求得了所謂的及第符,向來不怎麼拜神仙的她也跟着周李氏一起拜三清祖師——周家是不可能會出現所謂的佛像的。
周李氏看在眼底都忍不住心底發酸了:真是女大不由人。
考試那些天周慧更是睡不好,才幾天下來,眼下的青色因爲細嫩白皙的皮膚越發的明顯。
安寧只能給她潑冷水一下,“考完試後,你的未婚夫肯定會回來,到時候你們估計會鑑賞一面。你就打算以現在這個樣子去見他嗎?”
周慧怔了怔,看了看玻璃鏡中自己稍微顯露出來的黑眼圈,捂着臉——對於一個戀愛中的女孩子來說,即使是一點的痘印都沒法接受,何況是黑眼圈呢。
她抓着安寧的手,再無平時人人誇獎的嫺靜,“安寧,我應該要抹什麼東西好?”她第一反應就是使用那些胭脂水粉來遮掩。
安寧說道:“你這幾天好好休息。嗯,順便每天睡覺之前,拿土豆切片敷着就可以減淡一些,即使到時候沒法全部去除,化妝的時候再注意一些就可以。”
因爲她的緣故,周家的人多少都學了一手的化妝水平。
周慧重重點頭,更是全身心投入了美容大業中,她這股熱情也帶動了周家的其他人。一時之間,大家睡覺之前常常做個黃瓜面膜、土豆麪膜或是雞蛋麪膜。
等沈以行考完試回來後,周慧的黑眼圈總算消除了,加上她這些天美容不離手,皮膚水的可以掐出水,簡簡單單的一身杏色衣裳便襯托得她如同出水芙蓉。
沈以行在回家拜訪過後,果然也上週家了。他禮數很足,自然不會直接表示我上門就是爲了看我未婚妻,而是以替母親帶禮物過來的名義。
沈夫人自然不會給兒子拖後腿,送上門的一些禮物都是很符合兩家現在姻親關係的東西。
周李氏看着芝蘭玉樹的沈以行,越看越滿意,不免多留下他問了幾句。
沈以行雖然心都飄到了未婚妻那邊,但對於周李氏這位撫養周慧長大的奶奶還是十分尊重,說話語氣也不復最初見面時的高傲冷淡,反而將周李氏哄得眉開眼笑的。
周李氏聊得太開心,一時之間差點忘記自己的孫女還在等着,直到安寧看不過眼咳嗽了好幾聲纔想起,訕訕一笑,“聰哥兒現在在玉山書院學習,積累了不少的功課想要問你呢。”
要知道聰哥兒現在的繼母可是姚夫子,貨真價實的舉人。姚夫子對聰哥兒視若己出,聰哥兒哪裡需要向沈以行請教。這不過就是一個讓沈以行過去的理由罷了。
沈以行心知肚明,微微一笑,“聰哥兒很是聰明,在讀書上有幾分靈氣。”不過他覺得這位未婚妻的堂弟最有天賦的還是在算學這塊,聰哥兒年紀雖小,在算學上的造詣甚至超過了他。沈以行只從周慧那邊聽說他們全家的算學都是安寧姑姑教導的。
想到自己同周慧成親後,也得跟着周慧喊安寧這個年紀更小的姑娘爲姑姑,沈以行的臉色不可避免地微妙了起來。
這種微妙的情緒在他看到周慧的時候便一掃而空。
因爲一直在書院的緣故,沈以行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周慧了。
周慧上身是玉白色的衣衫,只在袖口處繡上櫻草的花紋,下身則是玫瑰色的百褶裙,纖細的腰肢用粉色的帶子繫着,越發顯得身姿窈窕,像是那春天剛剛開放的桃花,粉嫩欲滴。
沈以行怔了怔,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露出笑容。
安寧也不打擾他們,直接帶着人遠遠的,留給這對人一點空間和時間。在古代,她完全不用擔心這兩人會一不小心就情難自禁了一把,親吻這種事定是不敢的,最多就是牽牽小手罷了。
等半個時辰後,沈以行便同安寧他們一一招呼過去,纔回去。
安寧只有一個感覺:就是這位沈家少爺比以前要接地氣多了,想當初她同慧姐兒第一次和這位見面的時候,那叫一個高冷啊。那時候的她哪裡想得到周慧和他也有走在一起的一天。
她看着粉面含羞的慧姐兒,忍不住問道:“你們兩個呆了那麼久,都說了些什麼?”
慧姐兒垂下頭,臉都要紅得滴出血了,“也就問了下他在書院的情況。”
安寧驚訝:“就這樣?”
慧姐兒點點頭。
“然後其餘的時間呢?不會就看着對方發呆吧?”
從慧姐兒的表情看來,安寧果然是猜中了。她不免有些無語,發呆對望都能看半個時辰,情侶這種生物真是不可思議。她想起自己的前世,雖然也曾經被人追求過,但也許是因爲父母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她不曾答應過,因此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情侶相處是什麼樣子的。
現在想想,不免有幾分的後悔。在現代都沒好好談過戀愛,等傳來這古代可能性就更小了。
玉容將她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問道:“姑娘是在想慧姑娘嗎?”
安寧自然不能說自己在想着談戀愛,只是說道:“只是想到慧姐兒明年就要出嫁,不免有些惆悵而已。”
玉容心道:果然是她剛剛想太多,姑娘年紀還小,在感情上根本沒開竅,她根本不需要爲侯爺擔心。
沒錯,在玉容心中,她家姑娘將來定是會和侯爺一起的,畢竟侯爺除了她以外,不曾對哪個女孩子如此關照。
她安慰她道:“姑娘放心吧,周家同沈家這麼近,即使慧姑娘出嫁了,也是可以時常回來的。”
安寧不想被她懷疑,只好裝出一副被她說服的樣子。
……
沈以行回來後,沈夫人特地去求雲水道人看納徵和迎娶的時間——看在安寧的份上,雲水道人並沒有拿喬,還是好好幫忙找了所謂的良道吉日。納徵是在十月底的時候,迎娶則是明年十一月,一年多的時間也足夠讓周家給慧姐兒準備一份體面的嫁妝了。
在納徵之前,慧姐兒照例送了蘭花過去每年十月的品蘭會,經過了幾年的培育,她蘭花的品相越發出衆,這次更是直接一舉得魁,獎金外加賣蘭花的錢就賺了三千多兩。這也是因爲她今年賣了好幾盆蘭花的緣故。
周李氏直誇她聰明,慧姐兒賺的錢越多,嫁妝就越豐厚,到時候擡出去也有底氣,畢竟嫁的也是沈家這樣的人家,當然不能夠露怯了。
十月二十號,沈家正式送上了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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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給的聘金足足有兩千兩。
這份聘禮稱得上是豐厚,足以看出沈家對於周慧這個媳婦還是十分滿意的。
一般來說,男方送來的聘禮女方也是要還禮的,要麼是聘禮的一半要麼是禮物。
周李氏按照習俗,將糖果茶餅等聘禮都退了一半回去,聘金也同樣退了一千兩。安寧另外又添上了筆墨紙硯和葡萄酒送過去。首飾這些是不必退的,周李氏將剩餘這些全都給了慧姐兒,到時候一起做嫁妝。
在時間定下來後,慧姐兒也得專心縫製荷包等東西了。鳳冠霞帔她並不打算自己做,而是請了繡姐兒幫忙。以安寧同李豔的關係,自然可以請李豔,但李豔自從因爲那三美遊園圖被賞賜後,名聲更上一層樓,嫁衣這種東西又格外的耗時間,周慧哪裡好意思讓姑姑的這位朋友幫忙。
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讓繡姐兒來縫製嫁衣。繡姐兒是李豔唯一的弟子,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因爲有李豔的悉心教導,那一手的繡活在開原縣也是出類拔萃,她在城裡開的那店鋪每個月純收益也有十多兩銀子,在開原縣的名聲也不算小。讓繡姐兒來縫製嫁衣,質量定是不愁的。
繡姐兒覺得周家與他們家有大恩,怎麼都不肯收下安寧他們給的錢,還難得板起臉道:“若不是你的緣故,我哪裡能拜師傅爲師,哪裡能夠有今日的成就,你就不要讓我成爲忘恩負義的人。”
安寧頗爲驚訝,纔多久時間啊,繡姐兒就變得如此伶俐。
繡姐兒都這樣說了,安寧她們也只能收下這份好意,心裡卻琢磨着等繡姐兒以後出嫁之前,她添妝時定要給她準備一份好禮物。
周家從十一月起便開始給慧姐兒準備嫁妝了。周李氏直接從自己的銀子中拿出了三千兩,慧姐兒因爲自己今年的蘭花收成,外加安寧給她的兩千兩葡萄酒分紅,加上沈家給的聘金,以及她以前所攢的那些銀子,加起來一共有一萬三千兩銀子,外加五百畝的良田。再添上週李氏的三千兩和一千兩聘金,一共等於一萬七千兩銀子。
這些錢全部拿來置辦嫁妝的話,完全不比沈以玫的嫁妝差,甚至還要更加豐厚一些。沈以玫當初那份嫁妝大概也相當於一萬兩銀子吧。
周李氏都不由咂舌:沒想到慧姐兒不聲不響也存了這麼多錢,她家的姑娘就是一個賽一個的能幹!
這些錢,慧姐兒直接留了五千兩作爲壓箱底的銀子,另外拿出五千兩繼續買一千畝的田地。四百兩買兩個鋪子,其餘的還得打造傢俱、定做首飾、買一些綾羅綢緞。
因爲沈家也算是書香世家的緣故,周慧更是親自從書房中抄寫了好些孤本,到時候一起帶過去。安寧當初在京城中也曾經在蔚府的書房超過好些書面上沒有的書籍。有了這些孤本,慧姐兒的嫁妝也就多了幾分的風雅。
安寧想了想,將當初顧可欣送給她的畫作選了兩個大家之作送給慧姐兒。
就連蔚池聽說了後,也讓人送來了一個大大的玻璃鏡——大小同周李氏房間裡的那個差不多。
按照周李氏的說法是,這東西等到時候送去沈家,定可以很好地揚眉吐氣一把。
安寧想起自己那邊有不少所謂的貢品,也挑揀着一些拿去給了慧姐兒。
一些關係好的朋友也都給慧姐兒送上了添妝,遠在京城的安玲瓏在信件中得知這件事後,同樣送了不少。安寧在心中偷偷算了一下,恐怕慧姐兒這份嫁妝最後都有兩萬兩了,別說是在開原縣了,即使在宣州也數一數二。當然,若是放在京城中同那些什麼國公之女侯門之女自然是沒有可比性。
周李氏知道後真是恨不得第二天就是慧姐兒出嫁的時間好讓她顯擺一下嫁妝。
安寧對此也真是無語了。
也罷,她娘就這點愛炫耀的小癖好,她還是不要剝奪了。
周家就這樣在這種喜氣洋洋的備嫁狀態中迎來了春節,順便一起過了安寧十二歲的生辰。
一轉眼,安寧便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快四年,回想剛穿越的慘狀,恍然如夢啊。
只是她的好心情只持續到了三月份。
若是前幾年,從一月份開始便會陸陸續續地下雨,但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三個月了仍然遲遲沒有下雨,準備插秧播種的農夫等春雨等得要望眼欲穿了。
更讓安寧不安的是,準確來說,從去年十月到現在,將近半年的時間一場雨都沒下過。
她想了想,爲了以防萬一,還是下了幾道命令下去。比如挖水井,建蓄水池等。原本打算種的一百畝玉米更是讓她換成了較爲抗旱的地瓜。她還親自開了一堂課,專門爲那些佃戶們講解如何提高地瓜抗旱能力的栽培技巧。比如說使用斜插法、比如在割苗以後用草木灰蘸傷口,可以提高成活率和抗旱力。
鑑於她的名聲不小,加上種田本事在這幾年內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所以她所教導的內容倒也不怕底下人陽奉陰違,至於他們會不會因此偷學,甚至傳出去,安寧根本就不在乎,或者說她很願意讓更多的普通老百姓知道這些常識。
周李氏一開始還覺得她是杞人憂天想太多,等到了四月份還沒下雨後,她也跟着不安了起來。
今年的宣州就像是被雨神給徹底遺忘了一樣,從去年到五月份,半滴雨水都不下,一些老成的農民想起了早些年的大旱,心中越發的不安。
五月底的時候,宣州下了一場的雨,雨勢不算大,而且也只持續了半天。但這也足夠大家歡呼開來了。
只可惜大家高興得太早了,這場雨不過是大旱之前的一點小補償。
六月份底的時候,宣州迎來了十來年最大的一次旱災。